此時四周的丹士都沉默下來,原本他們料定胡良這一碗酒下肚必然會栽倒不省人事,要知道這已經是金丹丹士們喝礬酒的極限了,據說這礬酒金丹丹士最多能喝三碗,玄丹丹士能喝五碗,藍丹丹士能喝七碗,綠丹丹士能喝九碗,而紫丹丹士能喝十一碗,或者更多一點,當然這只是一個大概的數字,畢竟每個人身體素質不同修爲不同,能喝的礬酒數量也不盡相同,但這個數字至少能夠涵蓋絕大部分的丹士。
別看每一個等級的丹士相差只是兩碗礬酒,其實這礬酒是越喝威力越大,因爲喝到後來的時候,前面的酒勁會逐漸爆發開來,所以一個等級之間相差的可不僅僅只是兩碗礬酒而已。
另外和礬酒有兩種比法,一種是文比,一種是武比。
文比就是慢慢喝,一碗酒喝完等上一株香的時間,再喝下一碗,這樣喝礬酒丹士承受的壓力最大,不過這樣喝礬酒一般情況下丹士不行就不行了,一種是武比,就如現在這樣,你一碗我一碗,看誰喝得多,但這種喝法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會活活將丹士喝死,因爲一會酒勁爆發的時候,能夠將丹士活活醉死疼死。
現在,如果胡良醉倒,那麼胡良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如果胡良將接下來這杯礬酒也喝下去的話,那麼胡良的命說不定就保不住了。
雖然在場的每一個丹士都想看着化土門的丹士喝死,但真到了此時此刻,所有的丹士反倒都沉默起來,沒有人再起鬨了。
丹士修行殊爲不易,在座的都是一步步走上來的,一個丹士可以在鬥法之中隕落,那是死得其所,但若是因爲斗酒而死,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但此時此刻,誰又能說胡良喝死不值?
人爭一口氣,樹爭一張皮,一個丹士被逼迫到用這種最不值得的方式去死的時候,反而恰恰凸顯出了這種悲壯。
整個四層的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所有的丹士都盯着胡良,包括對面的九江都用一種遺憾的眼神看着胡良。
“如果我是你的話這碗酒就絕對不會喝下去,如果我是的你的話,我就絕對不給他斟滿這碗酒!”九江這一句話,是對着胡良和呂程兩個人說的。
“這第四碗酒,不論你喝還不喝,都輸定了,毫無意義!”
老實說,風雲齋今日偶遇化土門,雙方本就有些仇隙,風雲齋當即擠兌了化土門幾句,化土門自然是不吃虧的性子,一來二去,加上週圍丹士的起鬨,就成了兩派斗酒的格局。
風雲齋當然不懼斗酒,當即就想趁機叫化土門跌跌面子,並未真想搞出人命來,雖然風雲齋乃是天下十大門派之一,門中弟子丹士都非凡品,但他們是穿鞋的,而化土門卻是光腳的。
化土門最可怕的地方其實還不是毒,而是化土門行事不擇手段的卑劣行徑,他們風雲齋的弟子總不可能永遠縮在門中,只要風雲齋的弟子一出門,就有可能被化土門的弟子暗算,加上化土門的毒無聲無息,殺人無形,一旦今天搞出人命來,按照化土門的瘋狗性子,接下來風雲齋恐怕沒有幾天消停日子了。
胡良似乎一下變得清醒清醒起來,腦子裡不再是嗡嗡作響,而是變得格外透徹,連對面九江的話語都聽得一清二楚。
胡良試着鬆了鬆口,沒有要往外吐的感覺,才嘗試着斷斷續續的,但儘量將每一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的道:“怎、麼、沒、意、義?化、土、門、的、丹、士,每、一、個、坐、在、我、這、個、位、置、上,都、會、笑、着、滿、飲、此、杯!”
胡良說着,嘴角抽搐了下,露出一個相當難看的笑容,顫抖着將第四碗酒舉起,一飲而盡。
胡良咕咚咚的將這第四碗酒灌進肚中,劇烈顫抖的雙手死死的捧着酒碗,緩緩的鄭重的一點點的放下,似乎生怕抓不住酒碗掉在地上。
咯嗒一聲,酒碗落在桌面上,端端正正的。
隨後胡良就感到天地一陣旋轉,他看到的最後的畫面,就是桌子腿,和滿地的腳,密密麻麻的擁擠在周圍的各式各樣的腳。
呂程看着躺倒在自己腳下胡良,此時的胡良七竅流血,呼吸衰竭,肉身的機能已經開始完全崩潰,金丹也喪失了活力,呂程連忙蹲下來將手按在胡良的胸口上想要度一道丹力過去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丹力受到禁錮,完全做不到,方蕩只能將一顆顆的丹藥取出來送進胡良的嘴中,可惜,此時的方蕩無法用丹力化開丹藥,丹藥的藥效發揮緩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胡良漸漸沒了聲息。
整個四層死一般的沉寂!
呂程緩緩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指,撓了撓臉頰,隨後看向九江,看向九江身側的所有的風雲齋的丹士,看向整個四層中的所有丹士。
雖然這是所有的丹士都期待的場景,但真的發生在眼前,還是叫所有的丹士此時心情複雜而沉重。
骷髏長老雙目微微閉上片刻才緩緩張開。內中一片惋惜,能夠來到這祭城的丹士都是門中精英,尤其是胡良,心性品質俱是上佳,竟然死在了這種事情上,實在是叫人錯愕惋惜,心疼……
奧目還有沈東和陸奇三個更是痛心疾首,他們此時的酒已經略略醒了一點,腦袋稍微清楚一點。
化土門今天被逼到這種地步,這筆賬絕對是不死不休。
風雲齋!等這一場祭丹盛典結束,就是你們雞犬不寧的時刻!
化土門所有的丹士都用血紅的眼睛注視着風雲齋的到幾位丹士。那眼神恨不得將風雲齋的丹士給生撕了。
風雲齋的丹士們此時一個個面色都變得凝重起來,這一次,他們真的惹到大事了。
不過,能夠修煉到當下這個境界,都不是怕事之輩,得罪了化土門就得罪化土門,大不了雙方殺個屍橫遍野。
幾名丹士相視一眼,爲首的風雲齋紫丹丹士那張猶如塗了胭脂一般的臉頰微微黑了黑,隨即點了點頭。
其餘幾名丹士心中瞭然,眼中漸漸露出殺機來。
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將這幾個化土門丹士全都醉殺了。
風雲齋那名綠丹丹士嘿嘿一笑,聲音撕裂的酒樓四層中的寂靜,道:“化土門的丹士蠅營狗苟了一輩子,這種死法實在是在合適不過了,怎麼樣?化土門還有沒有人有膽子繼續斗酒?當然你們若是做定縮頭烏龜了,嘿嘿,那就趕緊滾蛋吧,我要是你們就馬上倉皇退出祭城,從哪裡來滾哪裡去,免得繼續在這裡丟人現眼。”
四周的丹士本就沉寂一片,此時聽到風雲齋的丹士的言語不由得一愣,這是要將化土門望絕路上逼啊?
一衆丹士略作思考,隨後便火山爆發一樣猛的起鬨起來,整個四層瞬間從冰凍狀態變成了滾沸狀態。
叫囂聲沸騰成一片。
這裡面叫嚷的大部分都是和化土門有仇的,當然其中也不免有一些和風雲齋有仇的,看熱鬧的不怕事大,事情越大,他們越高興。
之前惋惜的是胡良這個丹士的死,此時此刻,他們卻興奮於兩個門派之間的仇恨越來越深。
風雲齋和化土門打起來,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狗咬狗,打得越兇越好,死得丹士越多越好,不論誰滅了誰,對於其他門派來說都是好事,風雲齋被滅了,各派的名字都能往前上一名,上幽界上又多了一塊大肥肉等着衆人分享,化土門若是被滅了,就算沒有什麼值得分享的也是大好事一件,化土門本身就是上幽界的毒瘤,早就應該被割掉了。
現在正是坐山觀虎鬥的好時候,胡良確實叫人同情,但化土門不值得同情,當然風雲齋也不值得同情。
都死了纔好。
這是興奮地圍觀者們的心聲。
所有的丹士們都看向化土門的長老骷髏。
骷髏長老那張比骷髏還要可怕的臉上,臉皮抽動了一下,微微張口正要說什麼,此時一道聲音響起:“風雲齋的丹士若是有膽子的話,今天一個都不要走,醉死方休!”
這聲音響起的極爲突兀,所有的丹士都在等着骷髏長老的回答,卻不想骷髏長老還沒有說什麼,卻又別人搶着說話。
所有的丹士循聲望去,隨後不由得鬨堂大笑,不說說話那人,就算是骷髏長老都沒有資格叫風雲齋的丹士們一個都別走!
一個區區的金丹丹士吃了怎麼樣的豹子膽,得了怎麼樣的失心瘋才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嘲諷的笑聲鋪天蓋地的席捲過來,隨後所有的丹士全都再次看向骷髏長老,沒有誰將那個和胡良一起來的金丹丹士放在心上,這不是蔑視,而是輕視,是將呂程當成空氣一般的輕視,在這種輕視面前,恐怕不少人寧願對方蔑視自己。
骷髏長老緩緩站起身來,今天已經損失了一位年輕俊彥,不能再有損失了,骷髏長老緩緩開口道:“柳市,我來和你再鬥一場!正如我門中呂程所說,醉死方休,如何?”
風雲齋的紫丹丹士就叫做柳市,柳市那張對化土門充滿嘲諷的面容微微一變,柳市眼珠微微轉動幾下,顯然是在衡量利弊,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骷髏這是你自己找死!呵呵,將一名綠丹丹士喝死,雖然有些以大欺小,但你既然開口挑戰,我柳市也不能不成全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