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力,你可少喝點,每次喝醉了就在大街上跳舞,我們可丟不起這個人。”木雲決搶過辛力的酒杯,一飲而盡。
“哎,好不容易兄弟們聚齊了,要喝就得喝個痛快!”
“好,那我們就不醉不歸!”宋和希一反平時的儒雅,隨聲附和辛力。
“雲決,要是我們走上不同的路,你可別怪我。”宋和希看似已有幾分醉意。
“人傢什麼時候跟你是一路的了,一直都是你自作多情而已。”顏珍抱着酒壺,笑得像個孩子。
“對,從小,宋美人兒就是一跟屁蟲,顏珍也是,小跟屁蟲,哈哈哈!”
“我是跟屁蟲,那你是什麼呀?”
“我……是什麼?顏珍,你別欺負我腦子不好使,拐了彎罵我!”
“大家都是好兄弟!不管日後各爲其主,各盡其事,誰也怨不着誰!”木雲決打斷了兩人的爭吵,臉上已經有些紅暈。
“兄弟個屁!”顏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沒站穩,眼看頭要磕在桌角上,辛力想也沒想,把自己腦袋擱那擋着。
顏珍碰疼了頭罵辛力:“你練鐵頭功的嗎?腦袋裡外都跟榆木疙瘩似的。”
辛力醉了,沒跟她鬥嘴,傻傻地笑。
“好生照顧你家主子。”宋和希含笑將醉倒的木雲決交到寫憂手裡。
寫憂紅了臉,微微點頭。
“姐姐,你跳舞真好看!”清心一臉羨慕地看着桃華。
“那我教你如何?”
“清心愚笨,怕學不會。”
“不管學得會學不會,反正待着無聊,試試看吧。”
桃華攀着桃樹枝起舞,桃花簌簌下落,夕陽中任是有種與世無爭的寧靜。
清心自知自己永遠學不會那份超凡脫俗,不過她要的,並不是那些。
好幾日七公子都未上山,桃華也樂得清閒,暫時忘了恩恩怨怨,只待早日養好身子殺了宋一克,然後天地山水,任我穿行。
“清心,你的舞真是越跳越好看了,看不迷死七公子!”
“姐姐,你又拿我說笑!”清心被打趣了多次,還是忍不住臉紅了。
“你跳得好也是我這師傅的榮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想這幾日,清心的苦練她是看在眼裡的,可見每個女人爲了自己心愛的人都是忘我的。
“姐姐,看我帶回了什麼?”雪兒倒是對舞蹈沒什麼興趣,沒事就到山下逛逛,尤其喜歡帶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
“這是什麼?”桃華遠遠看到清心手裡那串透着桃花的糖葫蘆,心跳不知是太快還是已經停止,2像被活生生剜去一樣,竟一點也感覺不到。
“姐姐,這東西真好玩,看似糖葫蘆,卻又是透明的,而且裡面還有一朵桃花,我說這是桃花,那老闆還硬說是什麼未央花。”
雪兒興奮地說着,並未發現桃華的異樣,倒是清心心思縝密,看到桃華瞬間蒼白的臉,開口問着:“姐姐怎麼了?”
“沒什麼,跳了半日,累了。”桃華轉身,睫毛似乎不能承受淚滴的重量,卻又被硬迴流回去了。
“彧哥哥,那是糖葫蘆,長安的糖葫蘆。”小影兒眼裡含着淚,迎着夕陽告訴木彧。
“影兒,你看,糖葫蘆是這樣的嗎?”木彧遞給她一串冰做的糖葫蘆,冰冷卻芬芳。
“是梅花。”
“若是桃花,肯定更好看,更香。”木彧笑着,一如她初見他時那樣,溫暖。
“可惜影兒去了長安就吃不到彧哥哥做的桃花了。”
“影兒,你等我,如果我找不到你,我就讓整個長安都知道桃花做的糖葫蘆,到時候你去問賣家,就一定能找到我。”
“可是桃花開了會謝的呀?而且,冰見了太陽也會化的。”
“不會的,和希說長安的桃花可以開好久,所以彧哥哥做的是未央花,永遠不會凋謝的。”
“未央花,你果真花開不盡嗎?”桃華揮了劍,朵朵桃花飄落,或枯萎的,或盛開的。
“姐姐,你到底怎麼了?”雪兒蹲在地上,仰頭望着桃華。
對雪兒,桃華向來是知無不言的,此時也只有她可以傾訴了。
知曉未央花的細枝末節之後,雪兒半天沒有言語。
“姐姐,你不想再見見彧哥哥嗎?也許他還在等你啊?”
“他若還在等我,爲什麼留個寫憂在身邊,還……況且,他那日引我入圈套,害我差點喪命,虧我還捨命替他取藥!”桃華咬脣碰齒,矛盾不已。
“姐姐,你真是糊塗了。他是樓蘭質子,寫憂姑娘是太子給他的,擺明了是眼線,他敢不要嗎?至於那天,你也不確定是他啊,而且他也不知道你就是影兒。現在滿長安都是桃花做的糖葫蘆,你真的忍心不去聽他解釋解釋嗎?”
桃華動了心,卻還是猶豫不決。
“哎呀,姐姐,你向來乾淨利落,怎麼遇了那個彧哥哥就這麼拖泥帶水了!我打聽了,老闆說這桃花糖葫蘆一年四季都有,你想得要多少桃花啊,彧哥哥費了多少心思,你看都不去看一眼嗎?”雪兒翻着白眼,煞是可愛。
“鬼丫頭,倒真像個人了!”桃華點了雪兒的鼻子,笑開了。
她是桃華3,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她不會被什麼困住的。
一日策馬,到了華陽街的時候,天已經大黑。
長安依舊燈火輝煌,彧哥哥,你若沒有忘記我,便點上一盞燈,照亮我來時的路。
“籲!”突然一人橫衝至街道中間,桃華思緒被打斷,也無意糾纏,剛想離開,卻被一串鈴聲吸引。
那人衣衫不振,蓬頭垢面,手裡拿着一壺酒,像個珍寶似的藏着。
跌跌撞撞地在人羣中穿梭,撞了人也不知曉,那人不是她的彧哥哥是誰?
“他奶奶的,走路不長眼啊?撞了本大爺就想走!”被撞的胖子一把揪住木彧的衣領,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
那胖子還要上前去打,卻在彎腰時突然頓住了身形,倒在地上的時候四肢僵硬。
“找死!”桃華眸光一閃,抱起木雲決上馬而去。
“彧哥哥,彧哥哥。”客棧裡,木雲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隱隱聽到有人叫他。
“影兒。”就在桃華準備轉身的時候,木雲決突然抓住她的手,喚出了潛埋兩人心底多年的名字。
“彧哥哥,你果真還記得我,那你爲什麼不找我呢?你怎麼會當了質子?彧哥哥,影兒有好多事情想問你。”桃華緊緊握着木雲決的手,眼淚怎麼也忍不住了。
“彧哥哥,見了你,影兒又變成小孩子了。”桃華流着淚,卻笑得很溫和,一如五年前的影兒。
第二天買早飯時,差點與一輛豪華的馬車相撞,車伕仗着主子有錢有勢,對桃華大聲叱喝。
桃華本不欲與他計較,沒想到那金絲做的簾子卻被掀開了,露出一雙纖長的手。
“七公子?”桃華有些不確定,這個金裝素裹的人,還是她見過那個飄然物外的辰坊主嗎?
“傷還沒好,怎麼到處亂跑?”七公子下了馬車,桃華隱隱看到車內有個中年男子,身形有些熟悉。
“整天悶在山上,頭上快長出菌子了。”桃華瞟了一眼馬車後面的軍隊,沒有說實話。
“那天你讓我帶你離開長安,我聽到了。”七公子注視着她,眼神比往日更加溫柔。
桃華躲開他的凝視說:“你在長安有那麼大的家業,捨得麼?”
“恐怕捨不得的是你吧?”七公子身上突然多了一層戾氣,桃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孑然一身,有什麼捨不得的?”
“既然捨得,那我們擇日成婚,以後你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七公子突然有些激動,用力地抓住桃華的手。
“成婚?七公子,我想你4是誤會了……”
“誤會?小時侯你不是說要一輩子保護我嗎?你說會來長安找我,我等了你整整十年!”七公子竭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漸漸鬆了手。
“那時候我們還太小……我當你是家人……”桃華心裡是有一絲愧疚的,沒想到兒時的話,他記得那麼真。
“七公子,時辰差不多了。”馬車內的人故意壓低聲音說話,桃華覺得奇怪,多看了一眼,那人卻調轉了臉。
“玩夠了早點回去,身體還沒好透徹,當心留了病根。”七公子顯然已經完全平復下來。
桃華點點頭,心裡思量着自己對現在的七公子的瞭解,確實不多。
“七公子,你爲木公子解毒的事,怎麼從未向我提起過?”桃華隔着簾子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也從未告訴我,你跟他交情很深啊?”七公子語氣帶了八分冷意。
桃華也覺得自己問得莫名其妙,便不再深究。
回到客棧,遠遠便看到木雲決和一行人出來,仔細看去,竟然是宋和希與宋一克!
尾隨其後,依稀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雲決的毒多虧了宋伯伯才得解,救命之恩,雲決定不會忘。”
“哈哈,世子見外了,想當初我雖爲聖姑做事,卻也對王上敬仰萬分,能爲世子解毒,是我的榮幸。”宋一克微微曲身,算是行禮。
“現在我已經不是樓蘭的王子了,只是大漢一個普通的百姓罷了,所以宋伯伯不用再對我拘禮了。”木雲決說得倒是釋然。
“雲決,如果你現在回樓蘭,肯定能奪回王位!既然大漢皇帝認爲你已經死了,爲什麼還要留在漢朝呢?”宋和希甚是激動。
“一個死人還能做什麼呢?況且樓蘭在他的治理下不是很好嗎?”
“樓蘭子民爲你的逝去哀傷不已,大家真正希望的王上是你!”
“我答應過一個人來長安找她,快一年了,還沒找到。”
“什麼人比大好的江山還重要!你忘記先王對你的期望了嗎?你忘記小時候爲這個王位吃過的苦了嗎?”
“怎麼會?當時母后專權父王爲了保我性命,偷偷將我送出宮,昭告天下大王子不幸病逝。可是我親眼見過父王的無奈和孤獨,千秋萬載不如攜手白頭,決策雲端不若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