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冥再一次認真重複:“粉紅色不可以。”
聽到這話,我從他懷裡離開,盤腿坐好,不是很高興地看着他。
“沒得商量。”他又重複,“你已經讓我重複了第三次。”
“好。不可以就算了。”我甩手就往更衣室那邊去,抓了件外衣就要出去。他看了我一眼,我主動說:“肚子餓,出去買點糧食。”
我確實是肚子餓,吵架本來就是件很辛苦的事情,現在還要絞盡腦汁沒事找事。我在馬路對面的超市逛了一大圈,拿了個熱包子,坐角落裡的休息椅上,忍不住唉聲嘆氣。
住在人家的房子裡,還想毀人家的房子,這吵起來一點也不佔理。我託着腮幫子,往嘴裡塞肉包,心想這個不好,真的非常不好。但除了無理取鬧,還能有什麼其它的理由?
他身邊又沒有其它女人,又沒有不良嗜好,就算是鬧脾氣也是我的可能性大一些。越想越煩,泥瑪,不會非要逼我腳踏兩隻船吧?這樣真的好麼?
我的包子還沒有吃完,外面就下起了雨,而且是越下越大。我咒了句,還以爲要淋成落湯雞跑回去,沒想到花冥拿着傘就坐在了我旁邊。
這時候,我嘴巴里塞滿了包子,他什麼也沒說,伸手擦了擦我嘴邊。“吃沒吃相。”他說着,就又去拿了瓶熱牛奶,擰開蓋子擺我面前。
“吃飽了沒有?”他問,溫柔又寵愛。
我僵硬地搖了搖頭,差點被包子噎到,趕緊拿起牛奶來喝。
外面的雨嘩啦啦下得歡,我重新看他,心裡面歡喜得很,卻只能裝作還在生氣。“你跟來幹什麼?”我問。
他指了指外面:“下雨。”
“多此一舉。”我撇撇嘴,“我會等雨停的。”
“雨不停呢?”
“那就跑幾步羅。”
“你生病,我會心疼。”
突如其來的情話,我又是促不及防就被暖了一臉血。我以爲我在瞪大眼睛,卻是無法自控地笑。
只能乾咳兩聲,重新板起臉來:“少來。”
他不緊不慢地牽過我手。緩緩說:“你喜歡粉紅色,可以把很多東西換成粉紅色。”
“比如……”
“浴巾。”他很認真地就開始舉例,“牙刷。鍋。碗。拖鞋。睡衣。”
我噗笑,心想如果不喊停,他估計得把一個家裡的東西都數一遍。
他也跟着我笑,還是強調:“除了這個房子。”
我很想告訴他,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可以和他在一起,無論是什麼樣的房子,我都很開心。上次他哄我,這次也是。每一次,他都在超出我的想像。
“你真喜歡粉紅色,不妨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盡情裝飾成你喜歡的樣子。”下秒,花冥這樣說。
我趕緊搖頭:“別,千萬別送我房子什麼的,我不喜歡。”
花冥看着我,轉而噗笑,表情漸漸生出一抹戲謔:“想得美。”
“……”
“想要自己的房子,自己去賺。”
“……”
但花冥這句話提醒了我,我已經很久沒有工作了。
“嫌棄?”我揚起眉頭看他。
他鎮定自若:“在家裡閒着,是不是都會胡思亂想?”
“你知不知道,女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被說,胡思亂想,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粉紅色,本來就不可理喻。”
“……”
很好。我終於感覺到,有一點要變真吵的節奏了,胳膊也跟着環起來,做好了準備。而他也收起了所有笑意,也是嚴陣以待。
“咦,小夥子,是你啊。”
這時,一個興奮的聲音打斷了我們此時的畫風。
扭頭,一個穿着超市員工服的阿姨笑嬉嬉地看着我們。我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
直到花冥有些尷尬地點頭致意,那阿姨說:“又來幫你女朋友買姨媽巾的麼?這次弄得清楚了嗎?”
花冥還是點頭,餘光向我示意離開。
“像你這樣的男人啊都要絕種了。”阿姨也不害羞,就開始熱情地要繼續,“我跟你講啊……”然後突然看向我,“這就是你女朋友?”
“是啊,阿姨。”我承認。
“哎喲,男才女貌。不錯不錯。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年輕人啊,差不多就該考慮人生大事了!早點結呢,早點生孩子。這女人啊,早生孩子康復得也快些。”
我……
“真的。姑娘,我跟你講,這早一點生孩子啊,孩子也聰明些。”
見阿姨越聊越有了興頭,我不得不握過花冥的手起身:“好的,謝謝阿姨。您忙,我們得回家去了。倆孩子還等着我回去餵奶呢。”
說完,留下阿姨有點凌亂的表情,就衝出了超市。
雨點打在傘布上,我和花冥默契地回頭看了眼超市方向,再看彼此,不約而同地笑。
站在雨裡,他摟着我的腰,輕着聲音:“粉紅色,可以。但好歹把書房的風格留下。”
我傻住,只聽見雨打在傘布上的聲音。
“你瘋了?”我不得不這樣問。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溫柔得讓人沉醉。
“和你在一起,本來就是件瘋狂的事情。”
我笑。“花先生,你這樣又是妥協又是退讓的,我會懷疑和一個假花冥在一起。”
“我在乎你的程度,連自己都覺得可怕。”他不假思索地迴應。
被捧在手心裡溫柔以待……現在不就是麼?
我心裡好一陣難受,鑽進他的懷裡緊摟着他,什麼也不想說,哪裡也不想去。如果這場雨可以把我們一直困在這個地方,那我希望,這場雨永遠也不要停。
……
秦俊把他那設計師朋友的名片遞給我時,我人是傻的。
“阿冥不是說,你要重新裝修那個房子?”他見我這反應,也是傻的。
我把名片收起來,敷衍地點頭。
要不是羅子青約着吃飯,我可能窩在公寓裡苦惱着。
這時,羅子青抱着小月月從餐廳門口那邊進來。
“嘿,你boss來了。”我調侃。
他回頭,馬上站起身來,迎過去之前對我眨了眨眼:“勝利就在眼前,同志會繼續努力的。”
我笑。
坐下來,寒暄了幾句之後,蘇涼來了。秦俊跟我提前打過招呼,我倒也不介意。
幾天沒見,蘇涼還是翩翩君子一個,半點也看不出神傷。
羅子青調侃了蘇涼好半天,等她和秦俊帶着月月去上衛生間的時候,我和蘇涼纔有機會說話。
“怎麼樣?”蘇涼主動問。
“嗯。”我笑着點頭,“你呢?”
蘇涼聳聳肩以示還不就是那樣,然後很直接地說:“明天是娜娜接她叔叔位子的正式儀式,我要過去。”
這幾天濃情蜜意,我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
“過去再最後一搏?”
面對這個問題,蘇涼似是釋懷地笑了笑:“她做了決定,我再怎麼搏也都是沒用。”
“那你還要去?”
“她一個人,身邊也沒什麼朋友。我去的話,好歹讓她知道,她也是有朋友的。”
聽到這話,我不知該笑他,還是該罵他。
不過,誰也沒有比誰好到哪裡去。我不是也沒有聰明到哪裡去。
“童可可。”他盯着我,突然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能有什麼事?拜託,我現在可是春風得意的那一個。”
蘇涼沒敢再說話。
有時候,秘密壓在心裡真的是要瘋的。蘇涼和我本來是投緣的,如果不是因爲歐陽娜娜的事情,他八成真會變成我的好姐妹。
於是乎,我沒能忍住,把事情對他全說了。
蘇涼秉持着穩重的風格,只是先問:“這麼多人,爲什麼只告訴我?”
“我要是告訴蔣夢婷,她百分百會告訴童宇。我如果告訴小甜,她會受不了這個壓力,然後全告訴她大哥。我如果告訴羅子青,她也會……你就不同了,你現在更希望歐陽娜娜能回頭是岸,就算是晚一點,你也是這樣希望的。所以我如果離開了花冥,你是贊成的。對,全世界就只有你不會告秘。”
蘇涼笑:“其實,我想聽的答案是……蘇涼,因爲我把你當朋友。”
“nonono,我倆做不了朋友。”
“爲什麼?”
“因爲在你心裡,歐陽娜娜勝過一切。所以你插過我好幾刀了。如果不是看在你傻的份上,我真的……”
我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蘇涼不生氣,笑着搖了搖頭。“你應該告訴花冥,讓他來解決。”
“我相信他,真的。”我心裡面被這話壓得很沉,“我怎麼樣都可以,但是……我不能讓童宇的未來有任何一丁點風險。我想了很多很多可能性。一拍兩散這種事情,怎麼都傷不到我,能傷到的就只有童宇。”
“他做錯了事,應該承擔後果。這不應該由你來承擔。”
我嘆氣:“蘇涼,你可能不會懂。這是我欠他的。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童可可。他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真的……沒有辦法眼睜睜看他被毀了。”
只要一想到他再也沒辦法上拳臺,再也沒辦法打拳,我就難受。
“那阿冥呢?你有沒有想過,失去你,他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