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纓率衆行軍緩慢,只走出兩天,便接到探報,寧軍就在前方二十里開外的定遠城紮營。
接到這個消息,天鷹軍的將領們紛紛來找子纓,包括朱諾在內。
朱諾對子纓正色說道:“將軍,敵強我弱,正面抗衡難以取勝,我軍可採取偷襲的戰術,今天晚上,我軍夜襲寧軍大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定能取得奇效。”
子纓聽後笑了,他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聽得出來,朱諾可不是個光會上陣殺敵的莽夫,也是個會統兵打仗的將領。他說道:“寧軍統帥是戰無雙,此人極會用兵,是個罕見的將才,我軍想偷襲寧軍大營,不會那麼容易。”
朱諾聽後皺皺眉頭,疑問道:“那將軍是意思是……”
子纓幽幽說道:“從定遠去鹽城,必得經過千山谷,千山谷地形險峻,極易設伏,而且距離我軍營地不足十里,我軍應先趕到千山谷,設下埋伏,等寧軍主動鑽近來!”子纓對風國的地理太熟悉了,即使不用親自去探察,也能瞭如指掌。
衆人聽後,暗道有理,紛紛點頭說道:“就依將軍之見!”
按照子纓的計謀,七萬之衆的天鷹軍全部潛伏到千山谷。正如子纓所說,千山谷的地勢險峻多變,羣山環繞,道路是從衆山中穿過的,若在山中設伏,即隱蔽又利於進攻。
子纓選擇一處道路兩旁皆是山崖的地點,然後將天鷹軍一分爲二,分別埋伏在道路兩側的山頭上,隨即他又令人就地取材,多準備些山石,以做擂石之用。
他心裡很清楚己方的弱點在哪,天鷹軍的士卒大多都是些普通百姓,不會使用弓箭,即使埋伏好了,放箭的殺傷力也很小,不如多用擂石這種只要有力氣就能產生巨大威脅的武器,而且官道就在山下,應用擂石的效果也好。
戰無雙和戰無敵對天鷹軍在千山谷設伏一事毫不知情,等翌日天亮,二人指揮麾下部衆繼續向鹽城進發。
十五萬的寧軍在行進時可不是沒有眼線的。寧軍主力未到,探馬倒是先進入千山谷。
見有身穿銀盔銀甲的寧軍馬隊進入己方的埋伏地點,天鷹軍上下都緊張不已,就連趴伏在子纓身邊的偏將們都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佩劍。這時子纓無法說話,以眼色示意左右的偏將們不要緊張,更不得發出聲響。
他們此時就趴在山頂的邊緣,眼睜睜看着接近一隊的寧軍探馬大搖大擺的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走過去。
寧軍探馬在千山谷轉了一圈,沒有發現敵情,這才撥轉馬頭,原路退回,向戰無雙和戰無敵稟明情況。
雖然接到探馬前方安全的回報,但當寧軍走到千山谷邊緣的時候,戰無雙還是傳下命令,讓大軍先停止前進。
他與戰無敵催馬前行,跑到己方大軍的最前列,舉目望向山峰巒疊的千山谷。看罷之後,戰無雙皺皺眉頭,心中暗道此地真是一處險地啊!他不是第一次穿行千山谷,但每一次路過此地都會很小心。
“大哥,這有什麼好看的?”戰無敵不解地問道。
“無敵,此地甚是險要,如果有敵軍埋伏在此,後果不堪設想。”戰無雙正色說道。
戰無敵笑了,反問道:“哪來的敵軍?敵軍現在都已駐紮在鹽城的北面,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戰無雙點點頭,這個道理他也明白,但是看着眼前的千山谷,心裡就是覺得危險重重。
停頓片刻,戰無雙說道:“讓前軍先過,等前軍順利通過之後,中軍再繼續前進。”
對大哥謹慎的個性戰無敵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咧嘴一笑,也沒多說什麼,點頭道:“行!老大,我聽你的。”
在戰無雙的授意下,寧軍分成兩部分,五萬的前軍做頭軍,先一步通過千山谷,餘下的十萬寧軍則停留在谷外。
對於戰無雙的安排,子纓這邊也是不瞭解的,看到山下行來大批的寧軍,埋伏在山上的天鷹軍們又開始緊張起來,心跳加速,腎上腺激增,好象嘴巴一張開,心臟就能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似的。
轟、轟、轟——寧軍在行進中不僅陣型整齊,就連步伐都幾乎一致,發出一陣陣有節奏的轟響,沉悶的迴音在山谷內久久不散。向寧軍陣營中看,白花花的一片,鋼製盔甲在太陽的映射下顯得格外刺眼,軍中旗幟招展,繡帶飄揚,數萬人走在狹窄的山道中絲毫不亂,軍容之齊,軍紀之嚴,令人咋舌。
見寧軍的陣中已進入到己方的埋伏地點,子纓慢慢擡起手來,準備下達進攻的命令,這時,就連他身後的傳令官都將響尾箭搭起,拉開弓弦,瞄向半空,只要子纓一聲令下,他立刻就能把進攻的信號放出去。
可是子纓原本已擡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去,他身子緊貼地面,探着腦袋,凝視山下通行的寧軍,眉頭漸漸緊皺,面露疑惑,目現幽光。
旁人或許沒看出什麼,但子纓敏銳的發覺到這支寧軍中並無帥旗,要知道寧軍紀律極嚴,甚至都到了教條的程度,就算寧軍士卒再怎麼疏忽,也不可能不把帥旗打出來,除非眼前這支軍隊並非寧軍主力。
想到這裡,子纓聚精會神地仔細查看,很快,他便發現寧軍的數量不對,這支寧軍充其量也就五、六萬人,與探報回傳的十五萬相去甚遠,想必,寧軍的主力並未入谷。
好個狡猾的戰無雙,在明明沒有敵情的地方還如此謹慎!子纓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
他明白怎麼回事,但周圍的偏將們還都是雲山霧罩的,眼看着寧軍要全部通行過去,而子纓卻絲毫沒有下令進攻的意思,在他左右的兩名偏將實在忍不住了,壓低聲音,問道:“將軍,快下令動手啊!再不出手,寧軍就要過去了!”
“呵呵!”子纓輕笑一聲,說道:“這非敵軍主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敵軍的主力還未進山谷呢!”
“啊?”兩旁衆將們聞言無不大吃一驚,這些寧兵還不是主力?那寧軍的主力得是什麼軍容和陣勢啊?再說將軍怎麼判斷出這批寧軍不是主力的?衆人想不明白,不過也不敢再多問,一各個咬着嘴脣,眼看着這批人數衆多的寧軍走出山谷。
又等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聽山谷的谷口轟鳴聲起,人們忍不住伸長脖子,探頭望去。
時間不長,從羣山中行來一隊隊的方陣,這支鵬軍,規模更大,人數更多,彷彿無邊無盡似的。在陣營的前列,樹有兩面大旗,靠前的一面上繡斗大的‘寧’字,後面一面則繡着‘戰’字。
看到這,子纓笑了,這纔是寧軍的主力!不用問,戰無雙和戰無敵就在此軍之中。
他轉回頭,看向後方的傳令官,向他擺擺手,示意準備發信號。
很快,寧軍主力行到天鷹軍的埋伏地點,子纓這時也有些緊張,畢竟寧軍並非烏合之衆,而且鍾天平日裡都快把寧軍敬爲神明,他在鍾天手下爲將那麼久了,難免也受其影響,內心深處對寧軍會自然而然地產生懼怕心理。
當寧軍的主力過半都行過埋伏地點的時候,子纓猛然擡起手臂,用力向下一揮,喝道:“殺!”
他話音剛落,就聽身後發出嗖的一聲尖叫,響尾箭直竄雲霄。
這聲尖叫在山谷中格外的刺耳,還沒等山下的寧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道路兩側的山頂上喊殺四起,緊接着,一顆顆盆口大小的石塊由山頂上投擲下來,石塊之密集,如同雹子一般,沒有間隙,源源不斷。
只是頃刻之間,山下的寧軍就亂了套。寧兵身上的盔甲能防住力量不足的箭射,但卻防不住從十多米高山頂砸下來的石頭。巨塊砸在寧兵的盔甲上,叮噹作響,輕者骨斷筋折,重者當場就頭顱崩裂,死於非命。
“有埋伏!有敵軍埋伏……”寧軍中的一名兵團長在馬上連聲叫喊,可是還沒喊出兩句,一顆巨石就落到他的肩膀上,就聽咔嚓一聲,那寧將的肩胛骨連同胸骨俱碎,就連跨下戰馬的腰身都被壓折,可憐這名兵團長連靈鎧都未來得及釋放就當場斃命。
另有許多修爲精深的寧將即使釋放出靈鎧但還是被頭上落下來的巨石砸的粉身碎骨,處於埋伏地點的寧軍中軍徹底亂了方寸,整齊的方陣早已不見,士卒們尖叫着四散奔逃,紛紛向山腳下擠,躲避石塊。
這時,子纓要來的五千多老兵發揮出功效,這些老兵分立兩側的山頭,一各個捻弓搭箭,射向對面山腳下的寧兵。老兵們都受過嚴格的箭術訓練,現在居高臨下,弓箭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加上山下的寧軍太多太亂,一箭射出根本不用瞄準,只要力道夠了就能殺傷敵軍。
隨着五千多老兵射出的鵰翎飛至,寧軍的狀況變的更慘,整個山谷幾乎都找不到一處安全的地方,要麼有擂石飛來,要麼有箭矢射來,死於非命的寧兵在山谷裡疊疊羅羅,鋪了一層又一層,分不出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