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符調開了金城守夜衛隊,而太子殿下入駐的府邸,四周已經是空蕩蕩一片,整座府邸在金城衛隊被調離後,隨着衛隊手裡的火把消失,彷彿一下子被夜色吞噬其中,連那院牆彷彿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門鍥被一個黑影拿着快的衝到金城城門口,兩相覈對後,城衛便快的打開城門。
城門打開的一瞬間,火光立刻照亮了整個城門口,只見一羣盔甲明亮的大唐兵士,手持火把馬槊,正氣勢洶洶的站在城門口。
“立刻隨我進城!”黑衣人走進城外兵士前面的將領處,冷森道。
而同時,黑衣人拿出另外一個令牌,與城外的將領覈對後,只見將領凝重的點了點頭。
然後回過頭對身後的兵士們說道:“兄弟們,金城出現了反賊,如今正是大人用我們的時候,我們自當勇敢殺敵,爲大人效犬馬之勞!彰顯我大唐兵士的威武雄壯!”
“諾!“低沉但厚重的聲音從兵士中間出,顯然是之前早就有交代,所以兵士們只是壓着嗓子回答道。
三千人從兩個城門口打着火把快的衝了進來,一下子把原本漆黑如墨的夜色趕進了更黑的夜色裡。
火光照耀着金城不寬的街道,隨着將領們的指揮,三千人飛快的把府邸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傳令下去,凡事圖謀逃逸者,殺無赦!”府邸門口,一個年輕人淡淡的說道。
“是,將軍。”管衛臉上帶着興奮的神情,過了這一夜,自己就將飛黃騰達了。
至於王名的那個小妾,到了明日太陽升起時,嘿嘿,就將會被自己收進府邸了,到時候就可以隨意享受了。
軍令快的被傳下去,瞬間,整個圍困府邸的兵士橫刀出竅,帶着冰冷殺氣的眼神,死死盯着院牆。
只要有人敢跑出來,身後的弓弩手便會第一時間射擊,而有幸躲過弓弩的,也將會被馬槊刺成馬蜂窩,或者被橫刀亂刀砍死。
“直接殺進去。”年輕人淡淡的說道。
“是,將軍。”管衛迴應後,一揮手,身後的兵士立刻拿出撞城錘,幾十人合抱着向高大的府門撞去。
“轟……。”
只此一記,高大的府門便應聲倒地,瞬間砸起了一陣濃厚嗆鼻的煙塵。
“格殺勿論!”年輕人身體有些抖,也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激動。
看着身旁兩側的兵士快的涌入,喊殺聲頓時便在府內響起,讓他額頭上不由的都滲出了汗珠。
喊殺聲並未持續多長時間,很快便消失無聲,一下子整個府邸又恢復了寧靜。
火光照耀着已經沒有府門的門口,但在年輕人眼裡,像是一個血盆大口,一下子便吞噬了幾百兵士的性命。
管衛看着愣在門口不知道想些什麼的年輕人,焦急問道:“現在怎麼辦?繼續殺進去?”
年輕人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兩手不由自主的相互搓了幾下,喃喃說道:“把所有人都調集到門口,隨同我一起進去。”
“將軍……。”
“不必多說,還是低估了他啊,人家早有準備,好一招請君入甕啊。”年輕人仰天長嘆一聲,但他不覺得他已經輸了,他還有自己的殺手鐗沒出。
急促的腳步聲從兩側街道快的涌了過來,頓時原本很高大的府邸門口,一下子變得渺小了很多。
“進去吧。”年輕人的眼神很沉着,冷靜的說道。
“是,將軍。”管衛再次下令,而兩千多人的兵士,從府門口兩側魚貫而入,這一次並沒有嘈雜的聲音出現。
整個府邸燈火通明,而地上並沒有躺着多少屍體,反而是在碩大的花園一角,只見幾百兵士被繳了械,正膽戰心驚的蹲在那裡。
“王方翼?!”年輕人在管衛的陪同下緩緩走進,並未看到預料中的李弘,反而是王方翼一臉殺氣,手持橫刀,在護衛的簇擁下,望着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玉門關?”年輕人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太子殿下有多少人隨同回來,駐守在哪裡?每一個駐紮之地,會有多少人護衛,這都是他研究透了的。
而且加上自己對李弘的瞭解,他不是那種喜歡住在戒備森嚴的府邸的性子,而是一直自持武功,只相信自己的親衛隊,但爲何王方翼也會出現在這裡。
“太子殿下讓末將在此等候樑王。”王方翼向前一步,身後兵士手裡的弓弩,立刻刷的舉了起來,齊齊對準了對面的李忠等人。
而李忠這邊,同樣是兵士舉起了弓弩,對着王方翼等人。
如今的局面,恐怕只要一方的將領下令,立刻會進入殘酷的互射場面,到了那時,兩方都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躲避弓弩,都得倒下去一大片。
李忠靜靜的看着王方翼,憨厚的臉上依然是沉着冷靜。
而整個府邸除了火把燃燒的噼裡啪啦聲音,以及兵士們因爲緊張而出的喘粗氣的聲音外,便再無其他嘈雜聲音。
“他人呢?雖然他是太子,但我作爲大唐皇室的長皇子,他難道不應該出來迎接一下?”李忠臉上突然間多了一些木納的笑意。
王方翼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樑王執意不肯現在就進去,那麼不妨稍等片刻,一會兒太子殿下便會親自來迎接您。”
王方翼說完後,便看着李忠一旁的管衛,冷冷說道:“管衛,如果不是我晉陽王氏推薦你,你會有今天?王喬與王秀男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竟然敢跟着樑王造反!”
“我沒有造反,我們是爲王皇后報仇雪恨!爲王康、王景兩位公子爺報仇!何況我管衛有今天,又不是你這一支系舉薦我,而是王皇后一支,你不過是一個被王氏除名的人,還有那個王名,你們這是助紂爲虐!”管衛看了一眼不語的李忠,反駁道。
“我王氏一系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說話,樑王,此番情景您應該明白,太子殿下的用意,是不願意看到兄弟相殘的局面,而且……這些兵士都是無辜的,您不能因爲您的私人仇恨,讓他們把性命搭上去。”王方翼看着憨厚的李忠,勸解道。
“遲了,爲了這一天謀劃了很久,但不想都被他破壞了。你讓他出來吧,我們兄弟多年未見,只要能夠見他一面,我就是死也不會覺得遺憾了。”李忠憨厚的臉上呈現出一股誠懇。
憨厚的神情加上真摯的語氣,還有那誠懇的眼神,王方翼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細,都快要被他說動了。
“您當初就曾經派阿史奴私下接觸過我,但是我沒有同意,原本以爲這樣會讓您放棄報復一事兒,但沒有想到您到了如今依然執迷不悟。”王方翼嘆了口氣,沉重的說道。
“母后厚待我李忠,王家同樣厚待我李忠,如果不是王家出力挽救,恐怕我早已經死在了當今皇后的陰謀之下了,如此大恩大德,我李忠身爲人子,豈能不報?”李忠繼續搓着兩手,彷彿很怕冷一樣。
“王家從來沒有因爲您而想去跟皇家做對,更沒有想過爲您而搭上王家的百年根基,這一切都是您靠着三寸不爛之舌,口生蓮花般,矇蔽了王喬跟王秀男,王家救不了您,更不可能爲您復辟。”王方翼聽着外面突然間傳來的急促腳步聲,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
腳步聲讓李忠停止了說話,只聽的腳步聲掠過府門口,快的向後院跑去。
“你還有援兵?”王方翼大驚,原本以爲就管衛……對啊,王喬與王秀男,還有軍中的柳嘉泰還沒有出現。
李忠吃吃的笑了,憨厚的臉頰與得意的笑意很矛盾,但又很和諧。
“我研究了他的性子十餘年之多,爲的就是今天,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來嗎?瓜洲、涼州等地,我一直沒有下手,是因爲柳嘉泰還沒有完全掌握那幾個折衝府,要不然我早就動手了。”
李忠依然是搓着手,氣溫並不是很低的夜色下,李忠這個搓手的行爲,剛一開始讓王方翼以爲是焦躁不安的表現,現在看來,更是下意識的行爲,非是焦躁不安。
李忠看着王方翼不說話,繼續憨憨的說道:“既然他不願意出來見我,那麼我只好讓援兵把他逼出來了,不然的話,我這十來年,不白研究他了?李弘,不用再躲藏了,無論如何,你是無法回到長安了。”
而在王方翼的身後,李弘站在窗前,望着李忠的那一系列動作,心裡同樣是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個李忠,什麼時候變得城府這麼深了,他的那個搓手的動作,其實就是一直在引誘自己露面,或者還有就是隱藏一些什麼吧。
“爺,怎麼辦?”白純看着自己這邊人數並不佔優勢,而剛剛前往後門的腳步聲,讓她感到了一絲不安。
李弘枯井無波,只是靜靜的望着李忠,他還想再等等,想看看李忠是不是還有其他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