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雷錯愕。
“對!你!你也是他的棋子,但正如門主所說,你只是他放出來的一個死囚,你不需要真的效忠他不是嗎?”
唐雷長嘆一口氣,伸手扶住了唐詩琪的雙肩:“你是我的妻子,雖然當年我們是按他的意思結爲夫妻的,但我們相濡以沫這麼多年,還有了個可愛的女兒,我今日知你所遇,又怎會不與你同進退?”
唐詩琪感動地落淚:“謝謝你沒有與我對立。”
“不要說這樣的傻話!但是……現在的我們真鬥得過他嗎?”唐雷話鋒一轉:“我們早先的謀算也不過是借他的東風,謀唐門到自己手中,說到底也還是要靠着他這棵大樹的!”
唐詩琪神情戒備地盯着唐雷:“你想說什麼?”
“如果我們真做了門主的手中刀,豈不是以卵擊石?”
唐詩琪聞言激動地甩開了唐雷的手:“我不在乎!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找他報仇!就算賠上這條命我也不怕!”
“你以爲我怕死嗎?”看到妻子誤會了自己,唐雷也急了:“我原本就是死囚!活了這麼些年已經是賺了!我們是生死無畏,可飛燕呢?”
唐詩琪身子一僵。
“我們若出了事,誰來保護我們的女兒?如果他知道我們起了異心,你說他會先動誰?”
唐詩琪眼裡的恐懼漸漸濃郁:“那……那你當時爲何答應了門主?”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如果不答應,我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唐雷上前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打,皺眉沉吟,而此時,門外一陣急跑聲靠近後,傳來了弟子急切的聲音:“家主,家主,不好啦!小姐出事了!”
夫妻兩人聞言一愣,立刻衝到門前,唐詩琪草草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打開房門:“她出什麼事了?”
“小姐她……昏倒了!”
唐詩琪和唐雷立刻就往唐飛燕的小院裡衝。
一入屋,看到女兒竟然躺在牀上人事不省,唐詩琪關切地撲了過去:“飛燕!飛燕!”
唐雷則一把抓了照顧女兒的弟子質問:“怎麼回事?”
“家主,小姐先前在練習秘術,叫我們不要打擾。到了正午用餐時,怎麼呼門都不見答應,我們斗膽進來,就見小姐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唐雷聞言錯愕,而唐詩琪則立刻按着女兒的頸脈診斷。
“秘術!”唐雷嘟囔着一轉頭看到了桌上攤開反扣的書籍《流櫻蝕骨針》,便伸手去拿。
“別碰!”唐詩琪的一聲輕喝,透着不安與急促,唐累頓住時,唐詩琪已轉身看向屋內伺候的弟子:“你們都下去吧!”
弟子們應聲離開,唐雷注意到唐詩琪的眼神發冷,頓覺不安,上前道:“難道那書……”
“有毒。”唐詩琪咬牙道:“飛燕中了毒。”
“什麼?”
“是‘蜉蝣三日’。”
唐雷震驚地後退兩步,聲音發抖:“你確定?”
唐詩琪離開牀側,從袖帶裡摸出帕子矇住自己的口鼻,用衣袖包着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本《流櫻蝕骨針》,而後輕輕地翻動書冊,登時書頁間有細微的粉塵騰起,令唐詩琪雙眼透着悲涼與憤怒。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書冊,像是用盡了周身的氣力擠出了三個字:“我確定。”
“混蛋!”唐雷怒罵一聲,雙拳緊握轉身就要出去,唐詩琪卻一把抓住了唐雷的胳膊,無奈地看着唐雷:“低頭吧,只有屈服於她,飛燕纔有救。”
唐雷怒不可遏地甩開了唐詩琪的手,衝出了房間。
唐詩琪無力的閉眼嘆息後,回到了唐飛燕牀邊,看着女兒淚如雨下。
……
姥姥坐在主廳正椅上閉目養神。
紅姑端茶到姥姥跟前放好後看了姥姥一眼,欲言又止。
姥姥卻像知道她的行爲一般,閉眼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紅姑皺眉道:“奪魂房的弟子們都安然無恙地救回來了,但對今日之事不免猜測議論,若是不給他們一個說法,由着他們這樣亂嚼舌根,定會對您不利。”
姥姥睜眼笑道:“讓他們說去吧。”
“可是……”
“門主,家主來了。”主廳外有弟子大聲彙報,姥姥冷笑:“讓他進來!”
看着那弟子離去,紅姑不解地嘟囔:“他怎麼來得這麼快,您不是讓他們好好考慮嗎?”
“當然是因爲他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姥姥笑着,看着唐雷如一道風,帶着憤怒地衝了進來,而後瞪着眼高聲質問:“爲什麼對飛燕下毒?”
紅姑聞言錯愕地看向姥姥。
姥姥笑着撥弄起了指甲:“你說呢?”
唐雷似被噎了一下,無奈道:“我們已經承認失敗,向你認罪,你也提議讓我們爲你所用,何須再對飛燕下手?”
“獅子搏兔,尚盡全力,我可不相信什麼僥倖的事兒。”
唐雷聞言立刻咬牙跪地:“我唐雷,發誓效忠唐門,願爲唐門、爲姥姥做牛做馬,若有異心,天打雷劈!”
姥姥看着唐雷,慢慢地從袖袋裡拿出一個瓷瓶來:“紅姑。”
紅姑趕忙上前接過瓷瓶,姥姥以下巴指了唐雷,紅姑便捧着瓷瓶到唐雷跟前。
唐雷伸手抓起瓷瓶的時候,姥姥冷冷地說道:“以後每三日,你就親自來領一次解藥吧!”
唐雷臉色大變:“門主,我已起誓,還請根除飛燕身上的毒吧!”
“根除?”姥姥笑得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笑了好一氣才斂了些許笑容道:“我受了十幾年的苦,你以爲不需要償還嗎?”
唐雷愣住了。
“人這一輩子,做的每一件事,是好,是壞,最後都會還回來的。”
姥姥的話令唐雷悲憤不已:“要還,還在我身上!飛燕她是無辜的,她還年輕……”
“無辜?”姥姥冷笑道:“死在你手裡的無辜者還少嗎?行了,下去吧,只要你們聽話,她終歸是無事的。”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唐雷無奈的應聲起身,但他抓着瓷瓶的手卻不停顫抖。
因爲他知道,以後不管是他還是詩琪,以及飛燕,此生都將永背桎梏。
紅姑看着唐雷離開的背影,眨眨眼又望向姥姥:“您這樣用解藥牽制住他們,怕是得不到他們的忠心了。”
姥姥嘲弄地笑道:“一個死囚,一條狗,我要他們的忠心作甚!”
“既然如此,您爲何要他們效忠唐門、與您一起……”
“你說呢?”
紅姑抿着脣思量着,當她看到姥姥臉上的笑意透着陰森時,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而後低語輕喃:“我懂了。”
姥姥的笑容在這一刻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