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矮牙!!!
還“不放心她一個人”,他說得順口,她卻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虧他說得出來!
不過話說到這個地步,她終於聽懂了。他那股壞水兒終於冒全了:他說來說去,還是想說動了爸,進而達到讓她去寄宿的目的!
她忍不住悲憤,攥拳朝他揮舞:“總之,我就是不寄宿!攙”
杜松林聽了,目光卻是一個遊弋,湯燕犀平靜點頭:“沒錯。杜伯伯,現在您籌備診所,事必躬親,註定無法抽身每天按時陪在她身邊;而我呢,終究不方便每天都過來看着她。”
他的目光像是月光下的潭水,幽幽地漫上來:“所以,我們兩個一起加入學校的寄宿計劃,是個好辦法。悅”
糟了,糟了糟了。
安澄眼睜睜看着爸的神色變幻,知道爸怕是已經被湯燕犀給說動了!
她急了,趕緊上前扯住爸的手臂,用力搖晃:“爸、爸你別聽他胡說!我、我其實沒什麼事兒,真的!暈、暈倒也只是因爲那天沒吃晚飯,再、再加上洗澡,有點缺氧和低血糖了而已!”
他不慌不忙地接過她的話茬兒:“一餓肚子就容易低血糖,偏巧她還不會做飯。總不能天天叫外賣,所以哪天碰巧又是餓着肚子洗澡的話……就又暈倒了。”
“你閉嘴啊!”
安澄惱了,真恨不得找個棒槌去照他腦門子敲過去。
他眼瞳清亮,凝着她,竟然反倒笑了。
“杜伯伯您瞧,她竟然對我這麼兇。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從來沒有人敢對我這麼兇呢。”
他的話輕輕嫋嫋,卻叫杜松林面上騰地通紅。
“澄澄……”杜松林扯住女兒:“不能沒禮貌。”
湯燕犀歪歪頭:“不過沒關係,我不會往心裡去。”
“如果是因爲關心一個人,反而遭到那個人誤會的話,這樣的委屈,我願意背。”
他又這樣,明明是在捉人短處、卑鄙地威脅人,卻能做出這樣一副雙眼清亮、心底無私的模樣來!
安澄知道爸已經指望不上了,爸白活了一把年紀,三句五句話之間就已經被那假面的傢伙拿捏於指掌了。
也許下一分鐘,爸就會立即帶着滿臉的感動,贊同他的話,讓她跟他一起去寄宿,還要鄭重將她拜託給他,甚至還要千恩萬謝~
“你,跟我出來一下!”
安澄不能讓事態繼續滑向不利的方向去,她上前一把拎住湯燕犀衣領,將他往外扯。
“澄澄!”杜松林驚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兒。
湯燕犀卻一點都沒掙扎,順從地跟着她往外走。只是輕聲細語地說:“杜伯伯說我在發汗,暫時還受不得風寒,所以別出門,行麼?”
他還這樣一副神態,整得自己像個受,而她纔是女惡煞!
她咬住牙關,低聲警告:“閉嘴呀!”
他還虛弱?他還受不得風寒?她纔不信!
他前面那一連串的,還不都是整景兒,都是扯淡,都是唬弄爸的!
不過他的話還是取得了效果,杜松林也見了也忙攔着:“澄澄!你們兩個有什麼話可以在家裡說,真的不能讓他出去吹了風!”
他目光柔柔靜靜地落在她幾乎要冒出火來的眼睛上,清清靜靜地忽地話題一轉:“……正正呢?”
她愣了一下,直覺答:“在房間裡呢。”
他垂首向她靠近:“我想去看它。順便,就在那邊談,不好麼?”
她一訝,還沒能回答,他卻已經搶先跟杜松林道歉:“不好意思杜伯伯,小侄知道擅入安澄的房間很失禮。所以不知杜伯伯是否允准?”
杜松林只記掛着不能讓燕犀這孩子再出門去吹了冷風,便點了頭:“也好。澄澄啊,既然你們兩個有話要說,就去房間談一下。我現在準備晚飯。不過有言在先:好好溝通,別傷了和氣。”
安澄扭頭瞪他。
他又得逞了他!
安澄扯了他上樓,進了自己房間,將房門鎖緊。伸手猛地一推他,他一個踉蹌,腳後跟直接撞到了牀,然後竟然順勢就躺下了!
他一臉的壞笑,不過頰邊還是不自覺泛起了紅。他雙眼晶亮地凝視她:“小結巴,你想幹嘛?你爸就在樓下呢……”
安澄全無防備,窘得直想跳腳,上前一把又揪住他衣領,想將他拽起來。
可是……她低估了他的身高和體重,所以用圓了力氣卻沒能將他拽起來,反倒讓自己一下子失了重心,整個人全向他倒了下去——
當身子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整個壓在了他身上,四眸相對。
年少的身子,青澀又鮮活地貼着彼此,棱角分明。那觸感……清晰到讓她恐懼!
她急了,慌手慌腳地想要爬起來。可是他卻不幫她,反倒鬆開了手,只是眼瞳黑亮黑亮地凝視着她,面上是古怪的嚴肅。
幸好她手腳還算靈活,在他身上擰了幾下,終於找回了重心,一個咕嚕從他身上滾下來,膝蓋撐住,然後趕緊站了回去。
垂眸看他,她知道自己早已一臉狼狽的紅,卻不能輸了氣勢,索性掐腰低吼:“你還不起來?!”
他深吸幾口氣,才用手肘撐住體重,緩緩坐了起來。
可是原本一身優雅的傢伙,這刻的坐姿卻很霸道。不是規規矩矩的膝蓋併攏,反倒是——兩條腿左右撐開,幾乎佔滿了她牀邊並不寬裕的空間!
她小心吸氣,不希望直接打起來,再讓爸聽見了。
“歪同學,咱們兩個好好聊聊行不行?”
他緩緩擡頭,迎上她的眼睛。
好死不死,她竟然親眼看見他顴骨上兩團桃紅的雲。他的黑眼溼漉漉的,像是被水霧迷濛了的黑晶。
她莫名地緊張,“你、你倒是說話啊。”
他彷彿有些無奈,垂下眼簾去。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睫毛尤其地長。
“好,你說,我聽着。”
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順從和柔軟。
安澄抓抓頭髮,覺着就像脊背上趴着只大蜘蛛。
“用我暈倒的事……來說服我爸,我覺得你真沒品。”她不知怎麼回事,不敢盯着他的眼睛說話,只能偏開頭:“你、你的壞水我明白,你就是想讓我不、不敢對我爸說出實情,所以你利用我的心虛。”
他悄然擡眸看她一眼,愉快地勾起脣角:“你心虛什麼呀?”
“你!”安澄羞怒攻心:“你還不是心知肚明!”
他心底暗暗地笑,心說:我明白的,你卻還遠不明白。慶幸吧,小結巴。如果一切你都知道了,你會直接跳樓了。
難得他沒回嘴,安澄也深吸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
甚至坐下來,與他隔開一尺的距離,儘量平和地看向他:“你想讓我寄宿,只、只是想捉弄我而已。其實你看我現在的狀態,你、你已經得逞了。適可而止不行麼,別、別把咱們倆之間的矛盾,牽、牽扯到我爸身上去。”
他輕輕低嘆了口氣,別開目光去。
安澄想也許這樣的交談方式能奏效,便又真誠地說:“說真、真的,我就算真的去寄宿,除、除了能讓你一時出口氣之外,對你並沒有什麼切、切實的好處的。”
他垂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卻幽幽地說:“也說不定。”
她咬住脣:“那、那你說的是小正麼?你、你是想讓它同時有你有我?可、可不是非要寄宿啊,我答、答應你週末抽一天,讓你見、見它,還不行麼?”
他緩緩側過頭來,在她房間少女系的粉紅燈光裡凝視着她側顏。
“可是……”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說:“如果是我想跟你住在一起呢?”
嗯?
他說了什麼?
安澄彈簧安了彈簧似的站起來,退得遠遠的。
“你、你這個人,我是認、認真跟你好好談的!”
他又說鬼話!
他擡頭凝視她,“你覺得我家好玩麼?”
哦?他這又是跳哪兒去了?
她認真搖頭:“不、不好玩。”
是古老的宅邸,美輪美奐。儘管那家人也都很好,可是——那樣的門第裡,終究會讓人覺得壓抑。
他便笑了,“就是啊。我在裡面堅持了16年,早想自己有機會外宿。”
安澄將他的話捋了一下,她想他是在說:他是想寄宿的。
這麼一想便又怒了:“你想外宿是、是你的事,你憑什麼要拉着我?怎麼着,你是覺得捉弄我好玩兒,白天在學校還不夠,晚上還要繼續?”
他竟笑了,偏頭瞟她:“哦,就是的。”
“你!”安澄又想跳腳。
他勾着脣角看她氣得緋紅的臉,緩緩說:“我發現,我好像,還挺喜歡——捉弄你的。”
安澄愣了一秒鐘,隨即又跳起來,上前拎住他衣領。
“湯燕犀,你、你是不是有點BT啊?”
他眨眨眼,“好像是的。”
呀!!!
她深深吸氣:“你家人,知、知不知道你BT?”
他竟然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瞥她:“不知道。而且,我絕不會讓他們知道。如果有人想用這個要挾我的話,我會不惜先殺人滅口。所以友情提示,別嘗試用這個法子來要挾我,想都不要想。”
啊,這個傢伙!!!
滾刀肉哈?怎麼說都不行了?
安澄頹然坐到椅子裡去,目光凝滯,腦筋卻急速地轉。
“……湯燕犀,你說過的,你對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我討厭你罷了。”
湯燕犀微微蹙眉。
安澄靜靜擡眼望過來:“那就兩個人遠遠避開對方,誰都不要出現在對方視野裡,不好麼?這纔是討厭,行不行?”
他深深吸氣,心底涌起一片詭異的怒火:寧靜,卻灼心。
“行。”他回望過來,目光點點變冷:“那你就轉學,離開綠藤;而且,離開M國,回到你母親身邊去!”
這纔夠遠,這才能是真正的看不見!
安澄愣了愣,隨即火大。
“湯燕犀,你以爲你是誰?”
世界主宰,哈?
“如果做不到,就別再說沒用的話。乖乖按照我說的做,週一乖乖去報名寄宿!”他臉上變了,又是從前一臉倨傲陰冷的模樣。
“如果我不呢?”安澄抓過一個靠墊來向他砸過去。
他反應飛快,伸手便將靠墊抓住,攥在手裡。然後輕蔑擡眸瞥她。
“否則……我就去向你爸負荊請罪,說看光你了。”
他攥着靠墊起身,面朝門口。
“你敢!”安澄要瘋了,起身向他衝過去,死死扯住他手臂。
他身子沒動,只轉回頭來,居高臨下憐憫地凝視她。
“現在才後悔來招惹我麼?太晚了,你已經惹到我了。”
他只是這樣輕飄飄地說話,可是她不知爲什麼,卻好害怕。捉着他手臂的手,微微發抖。
她忍不住吼:“湯燕犀,我、我真討厭你!”
他眯起眼來,清冷一笑:“瞧,我達到目的了,不是麼?”
安澄不甘心,“我、我爸纔不會答應你!”
“你錯了。”他的目光裡多了一絲她不懂的深沉:“他想的。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想,讓你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他冷笑一聲又補上:“……相親相愛。”
---題外話---【明早見~~誰說三萬、五萬、十萬來的,來乃們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