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雪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當老師,這並非是她的渴望,她也是在迷茫當的,她也只是想掙脫父親的約束,然後才愛這份職業的。但是她出身貴族,對於教育是非常重視的,故此她認爲老師是神聖的,教育是不能敷衍了事的,必須得慎重,而且那些官妓畢竟身份特殊,有從未當過老師,應該接受一些訓練,學着如何當一名老師,她一直都在爲這事想辦法。
但是韓藝始終不贊成冒這風險,在許多人看來,韓藝是一個世俗破壞者,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韓藝根本走不到今日,他自始至終都非常估計古代的禮儀人倫,他雖然讓女人來作坊做事,但無非也是讓工作地點從家裡移到作坊來,而且都是女人,並未將男女混合在一起,昭儀學院也是如此,昭儀學院是讓女人教育孩子,理由來自於相夫教子。
而那些官妓的話,地位本來卑微,而商人也是卑微的,兩者合二爲一,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要真得仔細去想,其實韓藝從未去衝擊這禮儀人倫,他唯獨做得兩件特別的事,一個士庶之爭,但是這個不是他挑起的,而是大勢所趨,本來是這麼一個態勢,他只不過是起着推波助瀾的作用。還有一個是與蕭無衣的婚姻,這個其實是很嚴重的,但是他也沒有辦法,這是他的核心利益,他不可能會做出任何妥協的,但說到底,他也只是關心自己的利益,他並未鼓勵貴族與寒門通婚。
至於什麼賢者六學,士農工商,他都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舉止,賢者六學還是以儒家思想爲基礎,士農工商,他從未說過商人的地位應該高於農夫,他反而一再強調要保護農夫,保護農業。
可見韓藝是非常非常謹慎的,他知道一旦讓人知道他讓官妓去出任老師,這個是非常要命的,他只是讓楊飛雪去教那些女人拼音行了,其餘得無所謂,他認爲如今的教育水平已經足夠了,他可沒有奢望將這些百姓家的孩子教育成貴族家的孩子,這是不可能的。
這還是因爲韓藝的策略是由下至的改變,故此他不會特意去宣傳什麼,妄圖改變世人的觀點,好會計證,他搞六證,只是因爲朝廷也需要這樣的人才,招去也是當吏,也沒有說要當宰相,是商人將這事搞得轟轟烈烈,這是自下往的改變。
故此,這二證考試過後,韓藝也沒有再去讓它繼續發酵,他甚至在這期間都沒有怎麼露面,他一直都非常低調,這跟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不一樣,可當初他一張嘴,什麼都得靠他去忽悠,如今不用了,他不需要再四處忽悠,因爲有不人已經幫他說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商人開始重視會計方面的人才,而商人之所以重視,也跟韓藝沒有多大的關係,是隨着工商業的崛起,導致人才匱乏,這是韓藝推動的,但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是工商業先發生了變化,所帶動的一系列效應,韓藝並未刻意的去幹些什麼。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對於這種現象有些嫉妒,或者五味雜陳,但是他們能做的也只有去習慣,因爲是大環境發生了變化,並且是向好得方面,他們甚至都沒有理由去責怪韓藝。
今日韓藝來到鳳飛樓,主要是因爲船隊馬要南下了,他得來問問情況,以及關於將那些官妓送去揚州的事宜。
“恩公,這是印刷坊剛剛印出來的範體,共有兩種,一種是帶拼音的,一種則是不帶的,你先看看,若是沒有問題的話,印刷坊那邊便可以大量應刷白衣童話了,都已經排版好了。”
未等韓藝開口,桑木將兩張紙遞給韓藝。
韓藝接過來看了看,他主要是看帶拼音的那一版,其實他這也是藉助童話去普及拼音,可惜的是,沒有說充滿童話的既視感,目前印刷術還沒有達到那種地步,非但如此,感覺還有失美感,皺眉道:“這字與拼音像是拼接去的。”
桑木點了點頭,道:“其實在拼音取得成功之後,我已經吩咐那些工匠,儘快雕刻出一套拼音活字,並且讓那些工匠在雕刻新活字的時候,添加拼音,可是關於印刷書籍最好的雕版還是鉛活字,而鉛雕版的活字又難於木活字,而且前些時候,印刷坊一直在忙於代金券的事,這事一直進展很慢,故此印刷坊那邊先是用拼接的方式印刷了一邊,如果恩公覺得不滿意的話,可能還需要等一些日子。”
韓藝稍稍點頭,又沉吟了少許,道:“先用拼接的吧,這樣也能夠給我們進步的餘地。對了,封面還沒有製作出來麼?”
桑木道:“印刷坊那邊說,封面不是問題,只是這白衣童話不是一錘子買賣,他們還是傾向於用鉛來雕刻,這樣會更加好看一些,也可以印刷更多的,木雕版不太經用,而且也不太好,但是這還需要一些時日還能夠做好。”
韓藝道:“這事不急的,你讓印刷坊那邊也別往死裡幹,這慢工出細活,而且這些日子的確辛苦他們了,今年年終獎,你再安排一下。”
桑木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韓藝道:“船隊要南下了,咱們準備的這麼樣?”
桑木答道:“已經都運送到倉庫了,將會是去年的三倍左右,其他商家此番南下的貨物也都有大幅度增加。”
韓藝道:“那貨船夠嗎?”
桑木道:“夠的,夠的,關和山東都增加了一倍的貨船,而且還削減了牲畜的運送,因爲牲畜要運送活得話,非常佔地方,因爲第一回不過是試探性的,貨物還不是很多,有足夠的地方,但是盈利並不是很多,而今年貨物大量增加,故此,關和山東都取消了牲畜的運送。”
“牲畜運送的確是一個難題,而且成本也高,一旦貨船吃緊,這個最好還是依靠自給自足,但是也要以城鎮爲心,展開牲畜貿易。”韓藝說着突然看了眼桑木,見其一臉錯愕,不免暗道,我跟他說這些幹嘛,又道:“關於那些官妓的時候,你可有安排妥當?”
“請恩公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絕不會出什麼錯漏的。”桑木自信滿滿道。以鳳飛樓如今的實力,安排幾個女人下江南,那不跟玩似得。
“但是她們的身份非常特殊,吩咐咱們得人,一定要小心,並且要照顧好她們,我不想失信於人。”
“我知道了!”桑木點點頭,又道:“差點有件事忘記跟恩公你說了,關於南郊那邊的新市場建設已經差不多了,恩公,你要有空的話可以過去看看了。”
韓藝點點頭,道:“但是啓動的話,還得等到大劇院開張之後,這樣人流能夠得到保證。對了,劉姐那邊排練的怎麼樣?”
桑木道:“我最近一直在碼頭那邊看着,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
忽然,外面響起一陣談話聲,只見一羣婦人走了出來,正是劉娥、曹繡等假母,還有夢兒與夢瑤。
韓藝笑道:“劉姐,你來得正好,我正準備過去找你了。”
劉娥道:“我們也是聽到你來了,纔過來的。”說着,她微微擡手,請曹繡他們坐下。
韓藝問道:“排練遇到麻煩呢?”
劉娥坐了下來,道:“倒是沒有遇到什麼大麻煩,只是有些事宜,得問問你。”
韓藝笑道:“我也是打算詢問你這事的,你先說什麼事吧。”
劉娥道:“我們準備了許多才藝表演,但是我們都不知道什麼內容更加適合大劇院開張,這還得你來做決定。”
韓藝道:“大劇院最大的特點,是擴聲設計,那麼第一日必須要凸顯出大劇院的特點,你們說什麼適合呢?”
夢兒道:“歌舞樂。”
韓藝點點頭道:“是這樣。”
曹繡道:“可是光歌舞樂是否缺乏新意,夢兒還安排了一些短劇,我認爲也挺好的,不是小胖他們也準備去表演麼。”
她認爲歌舞樂都是傳統的節目,話劇、小品、說書這些是最近流行的,她認爲該弄一些流行元素去。
“小胖、小野最近都沒有空,他們那個節目留到以後吧。”韓藝道:“至於話劇麼,也都免了,今後再拿出來,大劇院是新意,我們要讓客人深刻感受到大劇院的妙,第一日全部都表演歌舞樂,我不希望那日我們的樂師還有休息的功夫,我要讓大家聽到世最美妙的音樂。”
曹繡與其他假母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因爲不管怎麼說,大劇院模式是韓藝想出來的,那當然得以他的建議爲主。
夢兒突然道:“小藝哥,還有司儀方面,我們準備了許久,但是總覺有些地方不夠好,還得你來看看。”
韓藝聽得一拍腦門,道:“我的錯,我的錯。”
大家聽得都滿面困惑的看着他。
韓藝道:“在我的構想,是不需要司儀的,只是我忘記跟你們說了。”
“啊?”
大家又愣住了。
韓藝這完全是在否定自己,要知道話劇、小品、主持人都是他帶來的,結果他一概否定了,好像是要返璞歸真似得。
“你們別這麼看着我。”韓藝道:“我方纔說了,開張的那日,賣點只有一個,那是大劇院,一切的一切都應該圍着大劇院,包括那些歌妓,所有人都是用來襯托大劇院的,你們選節目一定要記住一點,這是一場聽覺盛宴,我不介意客人整場都閉着眼睛。”
夢兒道:“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得及早去大劇院那邊彩排,這樣才能夠有準確的判斷。”
韓藝道:“這是必須的。”
賈四母有些鬱悶道:“韓小哥,請恕我斗膽說了一句,這你應該早跟我們說,我們可是準備了許多表演。”
韓藝翻着白眼道:“難道我以前說得還不清楚麼,這不是一錘子買賣,我之所以讓整個平康里行動起來,是因爲一旦開始,這個不會停下,我們必須準備充分,只是從挑選一些歌舞樂放在開張那日表演,至於其它的表演,只要達到了標準,有得是機會演出。”
賈四母忙道:“對對對,我都將這給忘了。”
他之所以這麼緊張,是因爲她希望她的歌妓有更多的表演機會,因爲她的大院還是遠不如鳳飛樓和花月樓。
夢兒笑道:“如此說來,小藝哥你也不會臺說幾句呢?”
韓藝眼一亮,道:“這有人期待嗎?”
夢兒掩脣笑道:“你若不去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失望的。”
韓藝道:“可是我的身價可是不低呀,若登臺的話,會大大增加成本的,你們真的要讓我登臺麼?”說着,他環視着其他假母。
那些假母都假裝沒有聽到。
韓藝又朝着夢兒道:“那讓他們失望去吧。”
曹繡她們也呵呵笑了起來。
韓藝花了好幾年孕育的新一波化攻勢,已經是蓄勢待發。
但是如果明日開始的話,一定沒有人去看,因爲西北風已經來了,這預示着船隊立刻要南下了,這是商人的秋收呀,一年最忙碌的時候,莫過於此。
今日韓藝在長安的富商陪同下,來到了廣通渠的碼頭。
僅僅過去一年,這碼頭沒有一絲原生態的影子,且不說碼頭不遠處那一個個倉庫,光說這道路都擴大了近一倍,而且是鋪的非常平整,都是採取碎石路來的,這都是商行出錢弄的,跟朝廷沒有關係。商人有一點好,很少去想着依靠朝廷,能夠自己做的儘量自己做,因爲沒有這個習慣,商人什麼時候敢跟朝廷提要求了,朝廷別來要他們的錢,他們心滿意足了。
如今南下取得這麼大的成功,大家的貨物都集在這裡,這裡的一切設備都必須是最好的,修得真不官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