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的宴會引來許多人的側目。
這一次宴會十分隆重,據說單單所宴請的賓客,就有兩百餘人,一時之間,無數的神策軍武士加強了衛戍,到處都是龍行虎步的軍卒按着刀柄來回逡巡。
神策府的氣氛,看不到喜慶,更多的卻是凝重。
酒宴如何,其實真正懂行的人並不關心,因爲酒宴本身就是單純的喝酒而已,必定是會賓主盡歡的。
大家真正關心的是在這酒宴的背後,意味着什麼。
其實當賓客們笑吟吟的坐着車馬到了神策府的時候,想必一切該洽商的東西都已經洽商好了,酒宴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這種擺在檯面上的東西,反而讓有心人不太關心。
神策府某種程度,藉着這一場酒宴,已經遠遠超脫出了河南地界,羽翼已豐,再不只是一個單純的軍府,反而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這個集團的實力階層們已經緊密的結合在了一起,神策府的觸手已經經過關東士族開始深入了廟堂,開始伸入許多的州府,伸入了關東的諸多地方州縣。
關東子弟,無論是廟堂還是地方,爲≠ding≠點≠小≠說,.■.o≠官者不計其數,這些人可能在一個州里只是一個司馬,一個通判,或者是一個別駕、錄事參軍,或者是司倉、司戶,可是這些人就好像種子一樣,遍佈於天下,雖沒有決定性的力量,可是任何事,都可經由這一支脈絡去施加影響。
至於廟堂之上,關東人幾乎佔了兩成以上,就這……還是被韋家打壓的結果,這些人的力量自然顯而易見。
而關東士族真正的力量,卻來源於他們的筆桿子,關東士族,靠的是經史傳家。最看重的就是學問,所以幾乎關東諸家,在任何時候都會出現獨領的大儒,這批人幾乎主導了輿論的方向,他們的妙筆文章,影響力甚至遠遠高於神策府生產的茶葉。
現如今,筆桿子與秦少游的刀劍終於合二爲一。一切似乎都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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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在神策府發生的事,顯然對廟堂上的許多人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韋弘敏這幾日好不容易閒了下來,天子要移都,三省六部都要伴駕。一些治所,已經先行去長安了,幾路禁軍,也隨之伴行。
現在的朝廷,許多地方都是人去樓空,倒有些像是過年一樣,大家都放了假,也沒什麼公務可辦,就算有公務。一時也辦不了。
爲了還都的事,他可是腳不沾地,爲的就是將功折罪。
而如今,好不容易歇下來。反而有些不慣了。
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要韋家到了長安,那便是潛龍昇天,某種程度來說。他倒是巴不得神策府現在弄出這個大動靜,神策府地動靜鬧得越大,越是讓人心驚。至少他清楚,現在不少關中人已經警惕了。
關隴門閥,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浮,早已不像當初那樣的鐵板一塊,這也是朝廷刻意爲之的結果,通過挑撥和分化,以鞏固朝廷的地位。
而韋家這一次想要把這一團沙凝聚起來,既需要有自己的實力,而另一方面,也要善於用外力,這個外力對韋弘敏來說,就是神策府,現在關東士族和神策府越發的了不得了,你們這些關中的老爺們還肯老神在在嗎?
難道真要等到人家欺到頭上,纔開心?
壓力越大,這些人就越坐不住,而如今,政令皆出於皇后韋氏,想要壓住這個勢頭,就必須對韋家言聽計從,否則……真等到人家大器已成的時候,人家可有許多帳要和你們算呢?
韋弘敏一直關心着神策府的消息,一邊卻真正擔心的反而不是神策府,而是宮中的那位上皇。
上皇這一次不走,下一次等還了都,還肯走嗎?
若是不走,留在這裡終究是個隱患。
只是可惜,當今天子畢竟不是果決的人,假若是自己,倒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到這裡,韋弘敏的臉上掠過一絲冷色。
至於韋后,韋弘敏對這位娘娘也是有些不滿意的,這個娘娘固然是野心勃勃,手腕也有,可是有些大事上,卻也拎不清,上皇的事,韋弘敏並非沒有勸過,不過韋后卻還是踟躕,倒不是說心腸不夠狠,而是害怕產生什麼後果,那個老女人,終究是縱橫了半輩子,不知還有什麼後手,又留着什麼底牌,本質上,韋后是個極度自私的人,她願意去做這件事,從而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
韋弘敏對此,也只好苦笑,既然如此,那麼此事就不是自己所能干涉的了。
過了片刻, 有人小心翼翼到了公房,道:“明日的時候,狄公和三省的幾位公卿也要準備出發了,韋公是不是要去送一送。”
狄仁傑……
這些日子韋弘敏一直都在忙事,反而將這個人給忘了。
對這個崔詧和好夥伴,韋弘敏一直記恨在心,他臉色拉了下來:“哦?他爲何是明日出發?”
“韋公,不是一開始議好了,明日尚書省除一人留守,其餘人統統先行去長安,狄公是尚書省左丞,自然也在隊列之中。”
“哦。”韋弘敏輕描淡寫的點點頭,他沉默了片刻,道:“走不走,暫且勿論,既然明日有人要走,老夫自然要恭送。”
打發走了文吏,韋弘敏的眼睛卻是眯了起來,狄仁傑……現在還留着做什麼,去了長安,添麻煩嗎?只是……該如何將他留下呢?總得有個明目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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