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這下更懵了,怎麼他還知道李妘孃的存在,不過羅信也不能當即就說李妘娘在自己身後,於是對着老人拱手說:“家師收了兩位女徒,不知道老人家所尋的是哪位?”
“是一位姓李的姑娘。”
羅信笑了:“老人家,在下兩位師妹都姓李。”
白髮老人也是有些發懵:“啊?那、那道觀的林道長告訴老朽,說妙應真人新收的女徒聰慧絕頂,短短時間內就已經掌握了醫術精髓,妙應真人也是常常誇讚不絕。”
李兮顏跟着孫思邈,其實是爲了治病,學習醫術主要是更多地瞭解自己的病情,而不是救人。
而李妘娘不同,她學習能力極強,基本可以達到過目不忘,孫思邈只要說一遍她就能領會,而且舉一反三,使得孫思邈好幾次都說她是天才。
“哦,那老人家尋的應是拙荊了,不知道老人家尋拙荊有何要事?”
白髮老人一聽自己找的人是羅信的妻子,當即又是行禮說:“老夫人最近身體略感不適,懇請羅公子讓尊夫人出診。”
這下子換成羅信發愣了,原來白髮老人是來求醫的。
相處了這一段時間,羅信雖說不是李妘娘肚子裡的蛔蟲,但多少還是知道她的心事。
李妘娘之前在道觀那麼認真地學習醫術,一方面是爲了能夠讓自己和羅信平時少得病,另外一方面就是想減輕家庭的經濟負擔。
羅信考慮的點自然不是經濟方面,而是李妘孃的內心。
羅信是現代人,他考慮問題的角度自然也是現代人的思維方式。李妘娘心性細膩,假如一直困在家裡,無所事事的話,在情緒方面肯定得不到舒展,時間長了肯定會身心的健康不好。
而且李妘娘學醫的時候,本身就是奔着女性病人去的。
儘管大唐的“男女之防”沒有後幾個朝代那麼嚴重,但大唐基本見不到女醫師,以至於很多女性疾病得不到很好的救治。
孫思邈本身就提出了“婦科”這麼一個學術詞彙,他也提倡讓女子學習醫術,但是他這個提案被很多朝廷大臣嚴厲拒絕了。
儘管李世民本身也有這樣的想法,卻是無能爲力。
加入李妘娘看的都是女病人,那羅信自然是支持的,看病的同時,還會讓她多接觸一些人,總比悶在家裡好。
想到這裡,羅信笑着站到一邊,將李妘娘從自己身後亮了出來,他對着白髮老人說:“老人家,你運氣很不錯呢,拙荊恰好就在我邊上。”
奇怪的是,白髮老人在看到李妘孃的瞬間,他不是開口懇求,而是有些發愣。
是的,他的的確確愣住了,呆呆愣愣地看着李妘娘,那眼神裡滿是驚訝,而驚訝之中還有一份很是奇怪的神色。
“老人家?”
直到羅信開口,白髮老人這纔回過神,忙對着羅信說:“抱歉抱歉,失禮失禮。老夫初見尊夫人,沒想到尊夫人乃是如此佳人,一時有些走神。”
對於老人的坦誠,羅信則是笑而不語,他看向李妘娘,問:“妘娘,你要去麼?”
與此同時,白髮老人在聽到羅信喊李妘娘名字的時候,白髮老人眼眸當中更是閃過一絲光芒,那眼神裡除了欣喜之外,更有雀躍!如果現在邊上沒有人,他沒準會高興地跳起來!
李妘娘則是看向羅信,她的眼神當中呈現出來的是詢問,她在詢問羅信,她是否可以去。
羅信在人向來不在乎臉面、禮儀,她將李妘娘攬入懷中,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笑着說:“夫君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只要是你想做的,夫君都支持。”
“嗯。”
李妘娘點點頭。
與此同時,旁邊那表情一直冷冰冰的亂紅則是對着羅信說了一句:“有我在,沒人能欺負嫂子。”
說起來,亂紅近段時間還跟道觀裡的林道長學習武藝,妘娘告訴羅信,那林道長說亂紅是練武奇才,她的修煉武學速度可以跟李妘娘醫術上相媲美。再加上她又是羅信的義妹,所以林道長就收她爲徒,傳授一種十分高深的武功心法。
不過,亂紅不喜歡劍,反而喜歡用刀,而且她練武的時候用的還是砍柴的柴刀。
眼下羅信就給亂紅配了一把短刀,等什麼時候有空了,再託人給她配一把大唐正規騎兵配備的制式武器,唐刀。
那位夫人的府邸,羅信之前就去過,本來他是想和李妘娘一起去,但考慮到人家夫人身體不適才叫李妘娘過去看病的,羅信這外人就不好過去,只能讓亂紅和迪婭兩人陪在邊上。
李妘娘三女上了馬車,朝宋國公府所在的方向前行。
宋國公府的位置距離羅府也不是很遠,馬車晃盪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李妘娘三女被白髮老人請入屋內。
不知道爲什麼,李妘娘總感覺白髮老人看待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當然,這種眼神並非惡意,反而還顯得很親切,那種眼神就如同家裡的長輩看待小輩一樣。
但聯想老人的年紀的確可以當自己祖父,李妘娘也就沒多想了。
白髮老人領着李妘娘進入後院,剛入後院拱門,就見一個白髮夫人坐在一張逍遙椅上,邊上有一個年逾五十的奴婢在輕輕晃動着逍遙椅。逍遙椅上,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慵懶地躺着,她並未睡着,而是睜着雙眼,目光迷離地看着天空。
在看到老婦人的一瞬間,李妘娘也不知怎的,就感覺自己的心口好像被某種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與此同時,她發現眼前的老婦人看上去是那樣的熟悉,彷彿自己在夢裡,或者別的什麼地方見過她。
還有老婦人那一雙略有些空洞的雙眼,李妘娘在老婦人的眼眸之中看到了哀傷,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哀傷,她彷彿是在思念,又或是在呼喚親人的歸來。
白髮老人連忙快步走到老婦人身邊,在她身邊輕輕說了幾句。
老婦人那原本充滿哀傷的眼眸突然閃現出無數希冀之色,那空洞也隨之被無限的欣喜所充斥,她眨了眨眼眸,連忙擡頭看向李妘娘。
秋日午後的陽光已不如夏日那般刺目,卻仍舊燦爛奪目。
老婦人一直在擡頭遙望天空,因此也是被陽光迷了眼眸,當她看向李妘孃的時候,四周的環境突然變得十分朦朧,宛如置身於迷夢之中。
眼前的李妘娘你置身於金色的光輝中,她雙手交疊於腹前,顯得纖弱而嬌羞。
恍惚間,老婦人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那便是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她與眼前的李妘娘宛如一個模子印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