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出嫁了……”
十二孃站在嘉娘身側,看着遠去的隊伍,悵然的說着。
嘉娘看十二孃帶着幾絲愁緒,安慰道:“若娘嫁給上官庭芝是好事,我看新郎官是個真君子,你不必爲若娘擔憂,她會過的很好的。”
十二孃勉強笑着點頭,現在看來自然什麼都好,可是等幾年之後,上官儀得罪了武后,上官家被抄沒,上官庭芝和若娘誰也不能倖免於難。
有時候,她真希望她什麼也不知道,就不會有這些憂愁了。
聽着遠去的喜樂聲,十二孃收神安慰自己,幸而她知道若娘以後的女兒是上官婉兒,有這樣懂事的女兒,若娘想必是極安慰的。
從鄭家道別出來,十二孃邀嘉娘去逛街,嘉娘不禁愕然,問道:“我看你近日自在的很,你伯母不再管束你了?”
她們姐妹情深,常常私底下說些心裡話,大夫人對十二孃如何態度,嘉娘十分清楚,所以纔有此問。
十二孃眉梢裡帶了笑意,說:“管束自然是管束的,只是我自有辦法瞞着她。”
兩人玩的好,可極少一起上街,今日自然興致極高。
一起坐了馬車來到西市,十二孃讓秦剛在市口等着,和嘉娘歡悅的逛街去了。
秦剛左右不放心,把馬車拴在市口,遠遠的跟着十二孃,生怕有什麼意外。
十二孃從沒正經逛過胭脂水粉鋪子,今日便學着那豆蔻少女,拉着嘉娘一家家的看過去,一樣樣的試着玩。
兩人恣意的逛着,在街尾看到一間花鳥魚蟲的店,十二孃起了心思,說要進去買些鳥雀。
十二孃沒養過鳥,嘉娘也沒養過,兩人都不會挑選,便在店裡漫無目的的逛着。
店裡的夥計主動問道:“小娘子想買什麼樣的鳥?”
十二孃思索着說:“我沒養過鳥,第一次買,想買幾隻好養的。”
夥計推薦道:“那就買只鸚鵡吧,小娘子們都喜歡養鸚鵡,聽話又聰明,教的好還能說人話呢!”
豈料十二孃搖頭說:“我不想養鸚鵡,我想養那種喜歡飛的,常見的鳥。”
這話說出口,一旁有人低聲笑道:“這位小娘子有意思的很,我從未聽人說想養喜歡飛的鳥,但凡把鳥圈養在籠子裡,鳥越是喜歡飛,豈不越是難受?”
十二孃沒看到店裡還有人蹲在角落裡,唬了一跳,但看是個俊朗的公子哥兒,便說道:“誰說鳥兒都是養在籠子裡的?我自有辦法讓它們展翅高飛。”
對方少年微微揚眉,說:“若真是如此,姑娘不如去養鴿子,飛起來直入雲霄縱行千里,停下來宛若靜兔,溫順可愛。”
十二孃眼神一亮,這是個好主意,在空間裡養鴿子,即可以豐富小唯的世界,若訓好了,還可以送信呢!
她趕緊問店夥計:“你家可有白鴿賣?我就養白鴿了!”
夥計爲難的說:“我家不曾賣白鴿。”
那少年指着街的另一角,說:“從那裡往南走,有一個小集市,經常會有城外的老漢推車進城賣鴿子,一籠一籠的,有很多,你可以去看看,若運氣好,還能買到。”
十二孃聞言,道謝之後拉起嘉娘就走了。
待她找到小集市時,果然見到有人推着車子賣各種家禽,鴿子也有賣!
她趕緊買了兩籠共十隻鴿子,心滿意足的笑了。
嘉娘幫她提着一籠鴿子,一起往市口走去,在路上,她不解的問:“十二孃,你怎麼起興想養鴿子了?”
十二孃不能坦白說,只拐彎抹角的說:“我覺得這些鳥能夠在天上遨遊,十分恣意,羨慕的很。”
嘉娘若有所思的擡頭看向天空,彷彿被這話觸動了一般,輕輕嘆了一聲。
待她們上了馬車,十二孃才後悔道:“哎呀,那個建議我養鴿子的少年,我忘了問他叫什麼了。”
嘉娘並不在意,說:“偶爾相逢說了兩句話,自是不便詢問姓名,若你問了他的姓名,豈不是要把你的名字也告訴她?”
對於陌生男子來說,這是完全沒必要的。
十二孃雖覺得可惜,但想想也只好作罷。
待先送了嘉娘回去,十二孃便在回家的路上悄悄把鴿子通過如意葫蘆袋送到了空間中。
等熬到晚上進入空間時,十二孃嚇了一跳,小唯眼眶紅紅的蹲在入口處,可憐巴巴的看着她。
“姐姐……”看到十二孃進來,小唯就撲了過來,聲音裡帶了哭腔。
十二孃心疼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鼻子?”
小唯着急的說:“姐姐送進來的那些鳥,都飛走了,不見了,小唯怎麼找也找不回來!”
十二孃仰頭四周看看,果然看不到半隻鴿子的影子,只有兩隻空鐵絲籠倒在一旁。
以前,空間裡的一切東西都由小唯支配,他想取就能取到手,哪怕是後來進來的雪糰子,也沒逃出他的手掌心,可這十隻鴿子,長着翅膀會飛,小唯沒預料到它們飛了就捉不回來了,一時着急起來。
十二孃幫忙出主意,說:“鴿子很聰明,是可以馴化的,你可以在固定的地方搭建一個鳥棚,在裡面放些穀物類的食物,鴿子會被吸引回來的。而後準備一隻木笛,只要你給它們添加食物,就吹響笛子,時間久了,你只要一吹笛子,它們就會自動飛回來。”
經它提醒,小唯也想了起來,說:“我見過,以前有人這樣訓鷹,小唯知道了!”
小唯瞬間恢復了活力,二話不說就去準備鳥棚和笛子,十二孃則去韶華園照料已經結花苞的牡丹花。
到了四月下旬,姚元崇傳來消息,他找好了一個小院子,約她下學之後去看,十二孃便讓秦剛先回去告訴大夫人,她被師傅留飯,要晚些時候再回去。
等到放了學,十二孃在曹家門口找到了姚元崇,歡喜的坐上他的馬車,一起往看定的小院子駛去。
而曹家門口的階梯上,王勃站在那裡微微有些發憷,直到吳茗上前推他問道:“子安,你在看什麼?怎麼還不回去?”
王勃回過神,搖頭說:“沒什麼,只是在想剛剛師傅說的一句話,有些沒理解。”
吳茗笑着說了些什麼,王勃全然沒聽進去,轉頭看了看另一邊絕塵消失的馬車,若有所思的跟衆人結伴回家了。
姚元崇看定的小院在禮泉坊的西坊門邊上,與高府所在的居德坊東坊門毗鄰,離弘文館也近,更難得的是,距西市也不過半坊距離,是個極方便的位置。
禮泉坊中因設了弘文館,所以整體氛圍要比其他坊間安靜儒雅,店鋪也多是一些字畫筆墨店,小院身處其中,十分安靜。
十二孃到了地方一看,當即點頭就說要買,姚元崇笑她:“你纔多大,如何就能買房產?你瞞着家人,誰來給你做保人?”
十二孃愣住了,她真沒想過這些。
姚元崇便說:“我跟屋主商量過了,院子可以先租給我們兩年,籤契約的時候,可以讓福伯出面幫你。”
十二孃感激不盡,姚元崇把她沒想到的問題都想齊全了,真是省了她不少心。
因是租的院子,又如此麻煩姚元崇,十二孃要求比他多出一部分錢,可姚元崇以自己常住,十二孃只是借用爲由,不同意十二孃多給,到最後,只得一人出一半,兩人才勉強同意。
簽了契約,拿了鑰匙,姚元崇搬過來住時,已到了四月底。
小院佈局簡單,十二孃要了外院的跨院和兩個倒座房,姚元崇帶着他的人住進裡面的三間廂房,另撥了一間耳房給十二孃放珍貴東西。
十二孃手上晃盪着鑰匙,滿意的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而後走到姚元崇小廝筆洗的面前,說:“以後我可能常有些東西要搬進搬出,就麻煩你幫我照看着些,若打擾到了,筆洗你要多擔待呀!”
筆洗現在並不曾理解十二孃說的是什麼意思,只見她如此客氣,微微受驚,連忙躬身說“不敢當”。
十二孃的眼睛卻笑的眯成了一條線,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了,真好。
姚元崇收拾着新屋,十二孃就拿着鑰匙進了帶鎖的倒座房,把門窗都關緊之後,悄悄把已培養成形的牡丹花一盆一盆的搬出來,挨着牆角放好。
五個品種,五株絕色。
空間裡栽培出來的花,絕非外面的尋常牡丹可比,十二孃看着它們,已覺得勝利在望了。
到了第二天,秦剛送十二孃上學去,十二孃下車時把小院鑰匙給他,說:“你白天有空的時候去一趟姚家小院,把倒座房裡面的五盆牡丹送去西市口的百卉閣,找到朱掌櫃,就說是我送去的,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秦剛小心記下她的話。
他又想十二孃前幾天賞了他一包錢及一瓶藥給他爹治病的事,跪下感謝道:“姑娘,我爹用了您的藥,身子爽利多了,不過兩天,已經能夠下地走路,他讓我一定叩謝您的大恩!”
十二孃嫣然一笑,說:“你幫我把事辦妥,已是在謝我了,不用行這般大禮。”
秦剛起身,十分肯定的說:“姑娘,我一定把事情辦妥,您儘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