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北極長夜漫漫,狂風怒號,偶爾有極光出現,卻是一閃而逝,宛如生命一般脆弱,了不起眼。
突然,一座冰山之上顯現朦朧的兩個身影,模模糊糊,一個黑袍黑麪孔,極其醜陋,一個白袍吐長舌,更是宛如惡鬼黑白無常。
這二人一個持着哭喪棒,一個持着拘魂索,站在山巔之上,東張西望,眼中射出幽光,擡頭望天,又俯瞰大地,神色詭異。
“老黑,你我多年未曾執行任務,怎麼這次被派到這鳥不拉屎的人間界來呢,你說秦廣王陛下究竟在想些什麼?”白無常朝一旁的黑無常問道。
“我哪知道,我等這次行動是秘密,你切不可傳揚了出去,否則秦廣王那可不好交代……”黑無常臉色冷峻,仔細地打量腳下的冰山,說道。
“放心吧,我嘴巴很嚴的!”白無常笑着道。
“你嘴巴嚴個……”黑無常剛要反駁,突然好似發現了什麼,沉聲道:“找到了,陛下要找的人終於找到了,我們走!”
黑無常說完,一陣陰風驟然吹起,二鬼隨後化成一連串的幽冥鬼影,居然朝着冰山之中鑽了進去。
“哈哈,就是這廝……”看着眼前,冰塊之中一灘血肉模糊物,黑無常冷峻的臉上露出笑容,手上拘魂索幻化萬千,鬼影重重,居然穿透進了冰塊之中。
雖然拘魂索穿透冰塊,但是冰塊卻絲毫無損,彷彿鎖鏈只是虛無之物。
“嘿嘿,這人是誰,怎麼如此悽慘模樣?”白無常臉色疑惑,猩紅的舌頭一甩,彷彿憑空舔着什麼。
“不要多問,早早拘了人回去,好交差……”黑無常神色靜默,毫不多言,隨後猛地一抽拘魂索,頓時一股磅礴的靈氣噴涌而出。
“呵,好強大的本源……”看着澎湃的靈氣,白無常嘖了嘖舌,頗爲驚訝。
伴隨着靈氣之後,是一個朦朧的人影,虛無縹緲,十分模糊,宛如煙霧一樣,聚散無常,若是熟人在此,就能發現,這個模糊人影,依稀有張雲的輪廓。
不錯,這正是張雲的魂魄,也就是他的元神,此刻被黑無常以拘魂索抓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東西,這是哪裡?”張雲魂魄宛如煙霞,十分飄渺,但是卻思維清晰,開口便問道。
“嘿嘿,我們可不是什麼東西,乃是幽冥司黑白二使,這裡是你死的地方。”白無常笑了笑,長舌亂顫,答道。
“幽冥司?黑白二使?你們抓我幹什麼?”張雲此時才注意到身上纏繞的拘魂索,一陣掙扎,厲聲問道。
“哼,小鬼莫要徒勞掙扎,你陽壽已盡,今日是你的死期,我二使奉旨拘你前往陰曹地府,若是放抗,莫要怪我無情!”黑無常一抖拘魂索,頓時厲鬼咆哮,紛紛從鎖鏈中探了出來,在張雲魂魄上撕咬着。
一陣劇痛傳來,張雲魂魄一陣亂顫,雖然飄渺,但在這些厲鬼眼中,卻如美味一般,一下就撕咬掉大塊,疼得他宛如切膚之痛。
“哎呀,老黑,你怎麼這樣,嚇壞了人家怎麼辦,我們陰曹地府新政策,對待同志要春天般的溫暖……”
白無常笑着,手上哭喪棒一揮,頓時絲絲白光垂落,厲鬼們如遭電擊,紛紛退避,縮回拘魂索中,而張雲則是滿臉痛快,宛如沐浴在溫泉之中,舒服的簡直想呻吟。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能得我們黑白二使親自接引,你有莫大的福氣呀!”白無常問道,打斷了張雲無聲地呻吟。
“我叫張雲。”張雲開口,也不多言。
“張雲啊,沒聽說過,名字很普通嘛!”白無常搖了搖頭,臉色顯得十分失望。
“走吧,再晚些,鬼門關就關門了。”黑無常說着,瞥了一眼張雲稀爛的血肉,皺了皺眉,隨後拉着鎖鏈,帶着張雲直入虛空之中。
虛空之中,一條陰黑大道呈現,十分寬闊,筆直向前,直達遙遠的虛無之中。
此時,大道之上,密密麻麻的鬼影遊蕩着,有普通人,有低階修士,更有牛馬野獸,虎豹狼蟲,個個都是渾渾噩噩,茫然地向前飄蕩。
突然,一道幽光閃過,大道之上出現三個身影,正是黑白無常與張雲三人,張雲依舊被拘魂索束縛着,由黑無常拉着前進。
“白無常大哥,這些死魂怎麼沒有其他無常鬼使接引,或者牛頭馬面拘束呀,好像本能的朝前飄一樣……”
張雲打量着四周,看到密密麻麻的鬼影,顯得有些吃驚,隨即便朝旁邊的白無常問道。
經過一路的交流,他跟兩位無常鬼使也比較熟了,不過黑無常板着個臉,生人勿近,十分不好說話,張雲可不想觸黴頭,只能同和善的白無常交流。
別看白無常猩紅長舌吐着,十分可怕,但是性子和緩,笑容滿面,嘴巴也沒個遮攔,什麼話都講,沒一會便與張雲稱兄道弟,交談甚歡。
“張雲兄弟,我問你啊,這個天地之間有一個東西十分奇妙,無極無量,不可捉摸,但是卻又無處不在,你知道是什麼嗎?”出乎意料,這次白無常並沒有直接解釋,反而出言詢問道。
“自然是大道。”張雲想也沒想,直接回答。
理所應當,在他認爲,宇宙生成萬物,無處不在,無極無量,又只有一個,那自然是大道了,這是每一個修士都知道的。
哪知白無常卻是一臉失望,長舌一抖,說道:“你怎麼這麼愚鈍呢,大道乃是虛無縹緲,不是每一個人都接觸得到,自然不是它,我說的是六道輪迴……”
“六道輪迴?”張雲十分吃驚,他還真沒想到。
“不錯,我要說的自然是六道輪迴,天地開闢,輪迴衍生,自然有無窮無盡的生命輪轉不休,生老病死,成住壞空,只要沒成仙,沒成佛,都在輪迴之內,你說是不是無極無量,無處不在?”白無常道。
“還真是……”張雲若有所思,點頭道。
“所以說嘛,你看這些小鬼,渾渾噩噩,迷茫飄蕩,就是今生廝混紅塵,因果糾纏,不求仙,不信佛,更不知解脫之法。死後就只能這般,再次渾噩上路,按生死輪迴,前生今世所修功績德行,由幽冥司審押,是繼續輪迴,還是打入地獄,都有判決。”
“那爲什麼他們不需要接引,就能直接前往陰曹地府呢?而我則需要兩位大哥來接引……”張雲再問。
“這個嘛,就是看個人修行了,像你們這種修道士,修煉神通,本源渾厚,六道輪迴對你等的牽引之力大大削弱,,雖然沒有成仙,但依舊有逃脫輪迴的可能,所以需要我等接引,而這些小鬼,多是普通人,草木魚蟲,猛獸畜類,就算修行過的,也是低微至極,六道輪迴自動牽引即可,根本用不上我等出手。”白無常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說仙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再也不入輪迴嘍?”張雲若有所悟,問道。
“非也非也,仙人也有死亡,死亡就可入輪迴,不過有的仙人,像大羅金仙,或者太乙金仙等都是功參造化之輩,神通無敵,連六道輪迴都不太管束,轉世重生宛如喝水吃飯一般簡單,甚至真靈不昧都有可能,所以纔有些仙人轉世,靈童神童等等。”
張雲眼中閃過一絲瞭然,這才知道了個大概,連忙抱拳行禮道:“聽了無常哥哥這一番話,我才發現自己真是孤陋寡聞了,呵呵,多謝哥哥解惑。”
“免了免了,都是自家兄弟,也不用客氣。”白無常笑了笑,揮手道。
就這樣,陰黑大道宛如沒有盡頭,陰測測,鬼森森,一直通往幽冥深處,陰曹地府。
通過跟白無常的一番交談,張雲也不覺得寂寞無聊,時而捧腹大笑,而是好奇不已,一路上倒是熱鬧不少。
黑無常則是拉着拘魂索,面色冷峻,聽着張雲與白無常的對話,時而皺眉,時而撇嘴,顯得也頗不平靜,但是卻不發一言。
此時,張雲聯繫前後,加上白無常的解說,才真正明白,自己已經死了,現在純是魂魄無依狀態,由黑無常拉着,不斷的接近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到時候,是繼續轉世輪迴,進入下一輩子,還是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都要看他在今生今世修行的功績德行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悵惘,那些人,那些事,修行,成仙,父母,愛人,友人,僕人,都歷歷在目,宛如昨天的擁有、追求一般。
“不知道我如果輪迴,還能不能遇到他們?”他心中嘆息着。
此時此刻,陰曹地府,鬼門大開,就等着他進入,然後生死由命,一切看天。
“沒想到,我張雲追求長生,追求大道,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輪迴生死,命運由天,真是可悲呀……”
“到了,兄弟,陰曹地府終於到了!”
就在張雲悲哀自憐的時候,白無常的聲音傳來,其中帶着喜悅,好似遊子回到了家鄉一般。
張雲被驚醒,擡頭望去,卻看到愁雲慘淡之中,一個黑壓壓的城池顯現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