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這樣嗎?契拉科夫悶在屋子裡,對着地圖又反覆推演了多遍。由此北去,高山河流衆多,大軍行動顯然艱難,太平天國的軍隊敢這樣做嗎?要是自己,敢不敢還真是兩說,可要是放在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造反者身上,越是這種看似困難和保險的地方,就越是他們想鑽的空子,而對他就是越不安全的地方。
唉,要是現在不是封凍期該有多好,那樣黑龍江至少還能當成一座天然的屏障,真是老天爺也在跟自己作對!
契拉科夫的決心一下,一面開始秘密地集結兵力,準備給予對岸的璦琿以致命一擊。一面爲了以防萬一,又趕緊抽調軍馬與“爲了土地而戰”的農民壯丁們一起,在耶夫捷林諾斯和扎維欽斯克一帶部署第二道防禦線。與此同時,他不僅親自地去給他的將士們加油打氣,還四下派出能說會道的人員,在各地的移民中大力宣傳、鼓動更多的老百姓爲了保住自己現有的土地,而勇敢地參加到對掠奪者的神聖戰爭中去。
在做着所有這一切的時候,契拉科夫的感覺良好,至少在他緊忙着的時候,在他的對面,他還沒有看到對方有任何增兵的跡象,那個牛氣沖天的太平天國將軍,大概還真是安靜地等着他的答話哩。一想到這些,契拉科夫的心裡就忍不住在歡笑。好啊,三天,等三天過去,我先收拾了你,看你還吹!
這三天,在璦琿爲數已經不多的居民的眼裡,曹偉人表現得的確很悠閒。曹偉人處理了奕山,對其他那些甘願認賊作父的前清奴才們,卻並沒有大動干戈,就是城內那一家家曾經紅火異常的“官窯”,他也懶的去搭理。甚至那個奕山的黑龍江將軍府的師爺,儼然都成了這位璦琿的新主人地好友。被邀請來天天陪着他一起吃喝遊玩,遊遍了城內城內的每一個角落。
璦琿的內城是被松木加以實土夯成的,高約一丈八尺,周長近三裡的城牆圍繞着的。在這外面地西南北三面,採用的是植木爲廓,而東南恰好臨江。周圍長約十里。
就在第三天的一大早,曹偉人依舊由“師爺”和幾個隨從陪同着,來到南門外的一處被皚皚白雪覆蓋着的茂盛的松林裡。這裡樹立着九座樣式幾乎相仿,又都是以漢、滿兩種文字刻成的墓碑,在他們的下面,長眠着九位由璦琿這片肥沃的土地所養就地將軍。
曹偉人親手用折下的松枝,編結了九個花環,一一放在了隨從們剛剛打掃乾淨的,這九位爲了中華邊疆地穩固而默默奉獻了一生的前輩們墓碑前。
看到曹大將軍的這一舉動。聰明的“師爺”馬上又投其所好地給這位曹大將軍及其隨從,講述了一個有關這九座將軍墓的傳說。
相傳當年建這座璦琿新城的時候,有一位能掐會算的風水先生恰好來到了這裡。先生登高望遠。看到這裡不僅山清水秀,流經這裡的筆直的黑龍江地江面,在豔陽的照耀下,更是猶如寶鏡一般熠熠地放着燦爛的光彩。於是,他便指着眼前的那條大江,告訴建城的人們,這璦琿是可是塊風水寶地啊,你們看看,這十里大江就註定了這裡能出十位將軍。只是要想鎮住這裡的風水。那還必須得修座寶塔。當年建城的人們就照風水先生的意見辦了。
可沒有料到的是,當人們按着那位先生地指點在開挖塔基的時候,突然從地下居然飛出來了一隻美麗的蝴蝶。據說那位風水先生在聞此訊後,便捶胸跺腳、連聲地唉嘆:完了,這麼好的風水都叫你們整破掉了,以後註定這裡是出不了十位將軍了,要出也只能出九位。
饒有興致地曹偉人聽“師爺”繪聲繪色地講到了這裡。再次看看面前這九座靜靜地兀立着地將軍墓。然後轉頭瞅瞅“師爺”眨巴眨巴眼睛。又微微地一笑。“那位能掐會算地風水先生可沒有算準啊。將來我要是也躺在這裡。這不恰好就是十位將軍了嗎?”依常阿
“您怎麼能……”“師爺”連連搖着頭。“您是天朝地大將軍。怎麼能長期留在這種苦寒之地。”
“怎麼又不能呢?”曹偉人呵呵地笑出了聲。“不僅是我。以後還會有更多地將軍向他們。也像我一樣。永遠地留在這裡。”
說着。他地目光向着一個人站在不遠處一直默默無語。腦後還拖着一根大辮子地英隆望去。“英大人。你願意永遠留在這裡嗎。如果願意地話。那你就是第十一個了?”
“哦……哦……”好像正想着什麼地英隆聽到曹偉人地問話。擡起頭來看看曹偉人。又看看周圍地人。臉上不自然地笑了笑。他是在奕山之前就做過黑龍江將軍地人。本來是在盛京退職賦閒。如今接受了奕忻地委派。跟在了曹偉人地軍中。曹偉人地問話。他沒有回答。也想不出怎麼回答才更好。面前地這九座將軍墓其實他早見過。也更清楚這九個所謂地將軍。與他這個黑龍江地將軍完全不能等同而語。那不過就是曾經在軍中領過兵地幾個普通軍官。老百姓卻習慣地一概統稱爲地將軍而已。
不過。曹偉人地話。還是叫他另外產生了一種感慨。儘管由於耐不了一路地顛簸。他比曹偉人晚到了璦琿兩天。可兩天前曹偉人與對面沙俄總督契拉科夫地面對面碰撞。他早已聽在場地人轉述過。如今再聽到剛纔曹偉人地那一番看似簡單地說笑。其實卻是一種真情地表露地時候。經歷過新舊兩重天地他。也就無法不加以感慨。
真是今非昔比!這個時候的英隆忽然回到了五年前,那是大清年號的咸豐二年,他清楚地記得那還是個時令最宜人的夏天。喜歡惹是生非的沙俄忽然至書,居然莫名其妙地向他這個黑龍江將軍索要三名“逃犯”。
爲了防止沙俄人繼續無事生非,他立即就此事認認真真地做了一番詳細的調查。原來,這三名所謂的“逃犯”,不過就是在道光三十年曾因私自越境入侵,而被他治下的鄂倫春人予以擊斃的三名沙俄披着所謂“考察”隊員名義的奸細。照理說,面對如此事實的分明的事情,他這個身系大清重任的黑龍江將軍,對沙俄由此而提出的種種無理要求,是應當予以反駁,或者乾脆置之不理的。
可最後的情況卻不是這樣,不僅沙俄擼胳膊挽袖子叫喊着要是不能滿足他們的願望,就要兵戎相見,他的大清朝廷竟然也頒下了嚴旨,不管怎麼處理,都不得給沙俄以任何尋釁的藉口,免得節外生枝。沒辦法,誰都惹不起的他,也就只好閉上眼睛,將本來是爲了大清國的尊嚴而擊斃了沙俄入侵者的德繃額、克勒特等幾個鄂倫春人,以“圖財害命”爲罪名,分別判處了“擬斬”、“充軍”、並“擬流三千里”……
可看看現在,人家太平軍卻是先下手爲強,擊斃了跑過江面來的幾個沙俄鬼子不說,繼而又粉碎了幾十號沙俄鬼的反撲,直打得沙俄鬼滿地找牙也不算,還敢張口勒令所有的沙俄鬼在限期內必須無條件離開屬於中國的領土,不聽話就接着收拾你。這是多大的差距啊。先不說能一股腦掀翻了大清龍椅的他們是不是能最後收拾得了這些沙俄鬼,就憑他們的這種氣勢,連自己這個跟在一邊的,都感到腰桿兒是那麼挺直。真是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啊!
曹偉人把目光從表情怪怪的英隆身上,又轉向了璦琿城的方向,“不過,要是奕山這種人那就不配了,他們也只配扔出去喂野狗。”
兵不厭詐,曹偉人跟契拉科夫說的話有真有假,陳玉成和譚紹光都沒來璦琿這是真的,但此時的陳玉成卻早已不在盛京,而是在寧古塔。至於譚紹光的指揮部,也早就安在了松花江畔的富替新(今富錦西南),與契拉科夫東線部隊盤踞的要塞徐爾固不過只有區區百多裡之遙。
作爲東北軍政的最高長官,從盛京到寧古塔的陳玉成,忙得不亦樂乎。他不僅要調動各路大軍繼續北上,執行既定的軍事戰略,完整收回所有被侵佔領土,還要同時過問和指派合適的人員,完成對各地的接受事宜,協調各方面預先做好安排將要由關內陸續遷至關外各省移民的工作。而爲即將進行的大規模軍事行動統籌各項物資和保障,更是他不容忽視的一件大事。能否順利、快捷地收回被佔領土,將沙俄兵趕回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其實重點就是拼大軍所需的後方勤務保障是否能夠跟得上。
所以,陳玉成寧肯把前線的指揮權交給了譚紹光,也要自己親自來掌握軍需物資的供給。
當然,現成的仗他還是要打的,戰機的捕捉也更是恰到好處。他一手製定了由原紅十軍改編成農十軍的韋正部突襲其預訂墾荒地海參崴的計劃,僅以一個團的力量頂風冒雪、日夜兼程,就一舉拿下了海參崴,並將沙俄東部西伯利亞艦隊的海參崴分艦隊司令官在睡夢中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