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命一聲大喊,然後就劇烈咳嗽起來,嘴巴里面噴出一片火山灰,這位陰陽家大宗師看上去卻是比起之前還要狼狽幾分。
活脫脫像是從着火屋子裡爬出來。
一身衣服都被燒出了一個一個或大或小的窟窿,白髮根根豎起,猶如爆炸,還多少沾染了些黑色灰塵,老玄龜也是狼狽。
老司命擡起頭,左右環顧,看到了坐在火山旁邊的銀髮男子,一身黑袍,銀髮以一縷流風繫着,只提一根吊杆,垂釣於火山熔岩之中,神色平淡蒼茫,彷彿神仙中人。
和老司命的狼狽,形成極爲鮮明的對比。
此地並非尋常之火,即便是利器寶兵都會被瞬間融化。
他卻縹緲獨立,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若被旁人看到,必當做神仙降臨。
只是他一開口,就把這神仙縹緲之感破壞掉了,釣鯨客道:“老傢伙,你都已經找了足足幾十天了,還沒找到嗎?!”
“這般難找!”
“你是把他的手臂扔到糞坑裡去了嗎?!”
那神仙風采一瞬間碎了個乾淨。
老司命坐在玄龜背上。
玄龜拖着老司命飛起來,老司命罵罵咧咧道:
“你清高,你厲害!”
“這一個多月你小子就坐在那裡垂釣,釣魚釣魚,釣上了什麼?還不是我老人家爬上爬下的?!”
釣鯨客回答道:“這一處火山乃是天地火元匯聚之所,一個是極北之火,另一個是西域火焰山,這樣元氣充沛之地,會有靈韻滋生,有火精化作魚兒,遊動不休。”
“看着挺漂亮的,我想要給女兒帶回去些。”
“可堪玩耍。”
釣鯨客旁邊的竹簍裡面,竟然盛放着金紅色之火,卻如水,其中有大小數尾魚兒遊動,燦若金華,正是屬於天地奇物之一的火精。
六重天武者,若是得此物相助,則可增加一成踏入宗師的可能。
是天材地寶。
只是此物狡猾,生長環境又極爲苛刻,哪怕是六重天的武者,終究不是宗師,沒有踏出那至關重要的一步,在火山岩漿這樣的環境裡面撐不住多久。
釣鯨客這一個月就在給女兒抓玩物。
自西域之後,他在瑤光面前,冷淡依舊。
出了門來,開口閉口,便是女兒。
老司命的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了。
咕噥了幾句,釣鯨客聽得了,便道:
“又不是我扔進去的。”
“再說了,你不是坐玄龜下去的嗎?”
“真勞苦功高,也該是玄龜纔是。”
老司命跳腳大罵。
老玄龜點頭讚許,深以爲然。
釣鯨客的釣竿一甩,便是把老司命,玄龜都釣上來了,然後道:“如何,你說成功了,可是找到了地方?”
老司命點了點頭,道:“是啊,當日就怕他沒死絕,給封得很結實,沒想到這個時候還得要用此物,封的時候往死裡封,解開可就難了。”
“不過好在,我老人家厲害,還是找着了,封印皆破,你的陣法也烙在上面了,快些吧!”
“好,老前輩讓開些。”
老司命狂翻白眼,道:“你這乞丐,當真市儈,用得着的時候就是老前輩,用不着的時候就是老傢伙。”
釣鯨客長笑起身,卻比往日,更添灑脫:
“若不市儈,哪裡還是乞丐?”
“誰家乞丐彬彬有禮的?”
“不都是給錢便叫一聲好,不給就罵你全家,有個饅頭就要大打出手?”
“前輩,老龜,讓開些!”
釣鯨客銀髮微揚。
伴隨起身,一道一道銀色流光出現,那是陣法之籙,剎那之間交迭千百層,面對着這燃燒了數萬年的火山,釣鯨客耗費一月有餘,準備陣法。
打算直接從火山熔岩深處把東西拿出來。
老司命狂奔。
忽然想到自己把玄龜扔下,是不是不太道德。
一回頭,沒看到。
再回頭往前。
好傢伙!
那老玄龜人立而起,小短腿狂奔,比老司命跑得都快。
老司命:“???”
幾乎是玄龜和司命退開的同時。
一股說不出強橫霸道的熾烈之氣就炸開來,轟隆隆的聲音翻滾,彷彿火山熔岩噴發,司命大驚,和玄龜一併往前翻滾,回頭去看,卻見火山噴發,威勢宏大,卻難加於釣鯨客。
在烈焰沖天之時,釣鯨客銀髮飛揚,手中一杆青竹釣竿,只是這樣一甩,火山之下似乎有層層陣法展開,輪迴變化,忽有一物,自下而上,飛騰而起。
卻是一隻手臂。
武道傳說張子雍的手臂再現天日。
那手臂脫困之後,似還殘留有一縷神韻,震動虛空,發出聲音:“哈哈哈哈,本座終於出來了,終於,終於!”
“司命!!!李觀一!!!”
“我要讓你們死!”
“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還有李觀一身邊那銀髮之女,吾必殺之,煉做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以本體所見,將人頭和狗身聯在一起的法門,將其炮製三千遍,方纔可以解開心頭之恨啊!”
以蓬勃氣息震盪虛空,發出聲音,張狂瘋狂。
武道傳說張子雍已死。
殘留於這手臂之上的,只是那不堪死去的執念,是類似於武道傳說元神法相的殘骸,於熔岩淬鍊之時,越加偏執,越加瘋狂。
老司命:“…………”
老玄龜:“…………”
兩個老傢伙對視一眼,倒抽一口冷氣。
蹭蹭蹭後退百十丈。
無聲寂寞,只是這手臂狂笑,岩漿翻滾。
忽然。
釣鯨客嘴角勾起,把手裡的釣竿扔掉,忽然往前,一腳狠狠踩在那手臂之上,巨大足以開山的力量直接把一處山岩踏碎,連帶着這玩意兒重新轟入熔岩之中。
銀髮男子獰笑,豎起中指:
“我草你媽!”
擡手撕裂旁邊一座火山頭,雙手扛起來。
就打算把這一座火山頭當成鍋蓋。
直接把這手臂給壓死在裡面。
老司命和玄龜一左一右拉住這武道傳說手臂,臉都白了,勸說道:“摘天,摘天,差不多得了。”
“不至於,不至於。”
“你和一條手臂起個什麼火啊,這就張子雍執念殘留的渣滓元神,都算不上是有靈性的,還不如一條狗,怎麼,你被一條狗咬了也要咬回去嗎……”
釣鯨客的火氣這才慢慢消下去。
轟!!!
岩漿炸開火浪潮。
那一隻手臂直接沖天而起,五指握合,以一股磅礴之力,重重轟擊在了老司命的臉上。
老司命的臉頰朝着內部癱下去,泛起波濤。
然後平地旋轉三週半,朝着外面飛出去。
啪。
直接臉朝地砸在地上。
釣鯨客的嘴角抽了抽:“……前輩?”
碎石掉下來,啪嗒輕聲,那手臂震盪左右,放聲狂笑:“老司命?你個老東西,竟然還活着,我要把你的手臂也拆下來,扔下去!”
老司命屈膝,爬起來,拍了拍灰塵。
忽然轉身,大步奔來,一腳大力抽射,臉龐獰笑道:
“沒媽的玩意兒,給老爺子我下去!”
“我今天就把你再封五百年!”
………………
好一番吵鬧,才終於把張子雍殘留的執念給化去了,至於煉化的方式,釣鯨客參考了那位擅長‘他心通’的棍僧十三的法門。
把張子雍的執念分化出來,扔到一塊石頭上。
然後重新踢了一腳,落在岩漿裡面。
在這樣足以孕育火精的火山高溫之中,一年時間,這手臂竟是光滑如舊,內部還蘊藏有極爲磅礴的生機,不遜於宗師之境界,端口處的血肉骨骼,還保留有生機,沒有完全壞死。
在追求不死不滅的道路上,張子雍已是極致。
極致到了他本人死去之後,身體還在掙扎着追求這個目標。
可嘆,可惜。
老司命研究這手臂許久,釣鯨客想着如何把釣上來的火精,風輕雲淡,輕描淡寫得送給瑤光,卻又不顯得刻意,不顯得自己在乎?
比如‘我可不是專門爲了你才釣這火精的’
‘只是正巧遇到了而已,不要多想’
釣鯨客滿意點頭。
許久後,看向司命:“如何?”
旁邊地上放着秘境的秘石,以釣鯨客手段激發陣法。
俊朗的薛神將竟可出現在這裡,好奇看着這一隻手臂。
感覺到了裡面那種,磅礴恐怖近乎於不遜於神獸的生機。
瞠目結舌。
一條手臂也能活?
這後世的人怎麼都是怪物?
張子雍成功給五百年前的老傢伙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薛神將也看向老司命,道:“這位老先……嗯。”
“應該是,這位小朋友。”
薛神將臉上帶着愉快的調侃,看着白髮蒼蒼的老司命:
“能成嗎?”
老司命道:“倒是可以,不過,張子雍畢竟身死,這手臂又被火山煉了這麼多時間,生機散了些,以此爲核心,以墨家鉅子的手段和慕容世家的鑄造術,煉個機關。”
“可以行動於戰場之上,但是……”
“以薛神將的力量和手段,這手臂,只能支撐你在戰場上馳騁兩次到三次,如果說耗費力量太劇烈的話,一次就足以把張子雍留下的元氣耗盡,而就算是收斂着用,也最多三次。”
“三次之後,生機盡散,薛神將你則是會陷入沉睡之中。”
薛神將的手掌撐着着下巴,道:“也就是說,前兩次安全,如果我徹底耗盡這張子雍的生機,就會遭至神魂反噬,此身本就是過去之倒影,衝擊之下,難得幸免。”
“是嗎?”
老司命看着他,道:“是。”
“理論上,您是不可能繼續馳騁於戰場的,就算是藉助陣法,機關,以及武道傳說的手臂生機,強行違逆了這不可思議之事,但是萬事萬物,有來有去。”
“縱是有此秘石在,您恐怕也會陷入數百年以上的沉睡,武道意志也會受到影響。”
釣鯨客不再說話,知道這個時候,需要薛神將抉擇。
薛神將微笑道:“真是很好的運氣。”
老司命怔住。
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神將道:“身死五百年後,竟然還可以有踏上戰場馳騁的機會,這對於任何一位名將來說,都是不可能放過的好事情。”
“三次之後,再度沉睡?”
薛神將大笑道:“此身本就已是身死之人。”
“不必說沉睡。”
“縱是神魂俱滅,又有什麼不甘心的?”
“還能和五百年後羣雄爭鋒,無論是勝是敗,皆是痛快的事情!”
他又笑道:“要不然,你給我加點代價吧。”
“要不然這個好處我拿得不安心啊。”
“要不我給你倒個立好了。”
五百年的神將灑脫詼諧,老司命瞠目結舌,苦笑:“您真的是如同記錄之中一樣……”
“呃,一樣灑脫隨性。”
薛神將揚了揚眉,笑道:“一定是陳霸業那老小子,他肯定在記錄裡留下罵我的話了,對不對?”
老司命尷尬。
這天下洶涌,一開始老爺子都是輩分最大的,可是伴隨着這風起雲涌,祥瑞齊出,有時候老司命都成了小輩,對於薛神將的記錄,他確實是從陳武帝那裡知道的。
薛神將笑罵一句,道:“這老東西,等我之後用這機關之身,我要去他的陵墓裡面瘋狂嘲笑他。”
“啊,想想能做到這一點的話,‘活’得久,真的是能夠遇到非常好的事情啊。”
薛神將輕笑,拱手微笑:
“那麼,就有勞諸位。”
“請給我一套甲。”
“天下第一神將嗎?我很好奇。”
他擡眸輕笑,自有睥睨:
“五百年後的晚輩,到底長進了多少。”
“也和我這五百年前的老一輩。”
“再角逐這——”
“天下第一!”
…………………………
李觀一仰起頭看着天空,春日的陽關薄涼,安西城一系正在進行春耕,許天戈成功培育出了新品種的青稞,極適合西域土壤氣候,並且開始準備其他的幾十種變種。
並且成功從西域一種特殊的蔬菜當中,淬鍊出來了糖。
成爲西域特產,以增加收入。
最近這個傢伙似乎在瘋狂討好九色神鹿。
希望九色神鹿以神力,幫助他進行特定化品種的培育。
畢竟,九色神鹿和太古赤龍那種除了能打就是能打的怪物級別神獸不同,她擅長的東西很多,水流,溫度,氣候,皆可在一定程度上進行調整。
簡直可以保證學宮農家一脈的出師考覈絕對成功。
農家許天戈已經進化成狂熱的九色神鹿崇拜者。
李觀一正在春耕,雖然這段時間沒有廝殺,但是此身氣息卻越發悠長平緩,去年的時候,就是這個時候,他和瑤光等人來到了西域,如今一年已過,風起雲涌,已站住了腳步。
李觀一已將姜高決定告知秦玉龍等人。
並且表示,三位將軍,且在這安西城之中暫且居住,他日離去,不會留他們。
整個安西城諸將又對宇文天顯將軍,執以師長之禮。
這是一段相當平和安寧的日子。
人們的生活在變好,最近也沒有捲入大戰之中,很多原本要在外面流浪的部族,也有了穩定的居所,人們臉上的笑容都在逐漸變多。
可唯獨眼界看到天下大勢的人,才能知道,這不過只是陷身於漩渦中心的,短暫的平靜罷了,天下第一神將不日抵達,那時候就是決死之戰。
李觀一還是沒能聯繫到老司命他們。
只是在這種安寧帶着壓迫的時間裡,倒是又發生了一件極爲振奮人心的事情——凌平洋,契苾力也率那六千餘,隨李觀一廝殺於西域,立下封居胥山功業的精銳迴歸。
李觀一又讓那三十餘名,和他年少交好的原金吾衛少年郎,如今都是至少三重天打底的年輕武官們,進入到這六千七百兵馬之中,以夜不疑,周柳營爲副官。
又遴選軍中勇士,加入其中。
湊夠七千人。
這七千人之中,皆是悍勇之輩,能隨李觀一征戰四方,其中的校尉骨幹,則本是陳國武勳世家之子,自小得到這三百年亂世之中,最完備的武將體系培養。
又和李觀一生死之交,在這般情況下投奔他來。
整備完成之後,這就是一支嶄新的,足以和天下任何一支強悍軍隊廝殺的,專屬於李觀一的兵團,是猶如賀若擒虎那樣的子弟兵這個級別。
士兵皆同生共死的同袍,校尉戰將皆年少無猜的好友。
是真正悍不畏死可以爲了李觀一斷後的親衛。
提出名號的時候,李觀一提出了虎豹騎,白馬義從等備選。
被駁回。
按照慣例更換名號。
號麒麟衛。
李觀一很是遺憾。
破軍又常和李觀一談論大勢,雖然整個西域所在皆在慢慢地強盛起來,西域三十六國的底蘊補益安西城,財政,糧草問題得到了解決,底蘊漸漸提升。
可是這天下大勢變化,根本不會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
李觀一又聯繫不到老司命等人,這一日,聽聞狼王又一次大勝歸來,李觀一忽喊着陳文冕,兩人一起騎馬出城,春日西域遼闊,兩人馳騁一路,頓覺得心中暢快。
陳文冕始終拉住馬頭,讓戰馬落後李觀一半個身位。
神色溫和,白色戰袍翻卷,腰間挎劍,手中握槍。
陳文冕將槍掛在馬匹具裝上的鉤子上,拈弓搭箭,一箭射出,中一野狼,詢問道:
“大哥,今日喚我出來,是爲了遊獵麼?”
李觀一想要扭轉他大哥的稱呼。
畢竟陳文冕比起他大了兩歲,李觀一沒興趣讓一位二十歲的青年叫自己大哥,平白把自己叫老了,於是說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大哥了。
陳文冕認真思考,道:“那我就是三弟了,二哥。”
李觀一:“………………”
他很想要仰天長嘯。
爲什麼狼王陳輔弼的血脈,會在陳鼎業的培養下,養出這個性子的?
狡詐豪邁又殘忍霸道的狼王,陰冷森然手段無情的毒蛟。
養出了一個小白花?
李觀一嘆了口氣,只好默認這個稱呼。
陳文冕和安西軍中諸將關係都不錯——沒有誰會討厭一個出身皇族,又很正直,武功很強,統率數萬,麾下有五萬蒼狼衛頂尖兵團,副將還是江湖小劍聖,六重天胥惠陽的名將。
更何況,就是因爲他,安西軍走過的路上纔會長出城池。
更何況,陳文冕很會做人。
自稱敗軍之將,極爲謙遜溫和。
南宮無夢晃悠着打算去找個場子,不知道陳文冕客氣地說了什麼話,結果南宮無夢慘叫幾聲狂奔而出,又看到了正好過去拉近關係的李觀一,臉色漲紅,結結巴巴了許久:
“什,什,什麼貴人?!”
“你你你,無恥之徒!!!”
南宮無夢慘敗敗退。
李觀一進去才發現,陳文冕又叫人大嫂了。
李觀一嘴角抽了抽:“你很喜歡認別人爲大嫂嗎?”
陳文冕訝異,道:“也不是嗎?”
“可是這樣一位絕世佳人,難道不是?”
“是弟說錯了。”
李觀一自那一次,就已經沒有力氣反駁這個,溫潤如玉,剛強如鋒,卻喜歡亂認大嫂的傢伙了,此次帶他出來,放眼望去,道:“文冕,知道此刻局勢嗎?”
陳文冕道:“……父親他兵鋒極盛,捨棄我們,討伐四方,應國李國公不是父親的對手,可是以父親的性格,是一定會最後將西意城拔取的。”
“而應國,也斷不會放棄西意城。”
“能攔下父親的,只剩下那位天下第一了。”
李觀一道:“以叔父的狀態,可能擊敗姜素嗎?”
陳文冕無言。
李觀一道:“以你我的聯手,可能打破姜素嗎?”
陳文冕輕聲道:“我們……太年輕了。”
李觀一看他,指着他大笑:“果然是狼王之子!”
這一句話虛張聲勢的溫和之下,是骨子裡的傲氣。
我們太年輕的意思就是說。
他日,定然可以!
李觀一道:“難得讓我開心一下,不過,既然你我和叔父都不能擊敗姜素,而姜素也必來,我們的選擇,不是隻有一個了嗎?!”
陳文冕瞠目結舌。
卻忽然意識到李觀一要做什麼,他溫和外貌之下的心終於泛起漣漪。
李觀一咧嘴一笑。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走,文冕!”
“去看看我那衰老的叔父,你那個倔強的老爹。”
陳文冕心中蕩起洶涌,看着李觀一馳騁而去的背影,低下頭,輕聲道:“是,大哥。”
然後縱馬追趕而去,只此兩騎,直奔那狼王所在,本營之前的將軍校尉認得李觀一和陳文冕,面面相覷,不能阻攔,又斥候稟報狼王,告知於李觀一的說法。
“要聯手共同應付姜素?”
狼王陳輔弼不屑一顧:“小兒輩,說什麼胡話!”
“老夫可不想要和姜素打!”
“就算是和姜素打,也不會和他們兩個臭小子聯手,無量,你把那兩個混小子打回去,放心,李觀一沒帶兵馬,他打不過你!”
蕭無量去了,很快又回來了。
陳輔弼訝異:“哦?李觀一那小子都能不帶兵馬打敗你了嗎?”
蕭無量道:“不是。”
“那是什麼?”
蕭無量沉默,他取出一封信,雙手捧着遞過來:“李觀一讓末將將此物給主公,說主公看了,或許會改變選擇。”
狼王大笑:“我可不會被小兒輩兩三句話打動!”
“不看,不看!”
蕭無量遲疑,老和尚走過來,看了一眼老狼王,輕笑道:“王上是不願意認輸啊,不過,佛門有許多佛帖,說的就是凡塵蒼生執着一念,不肯回頭,直到十幾年後,才發現當初的執着倔強,誤了許多東西,情誼,恩仇。”
老狼王道:“和尚直說。”
老和尚道:“王上不如看一眼,就算不同意,再度焚之便是,至少不會後悔。”
老狼王緘默許久,道:“要不然,說你是活佛啊。”
“拿來!”
他看上面的文字,神色凝固。
之前的不耐煩消失了。
只是一句話,就已讓這位馳騁一生,豪邁殘殺的英雄恍惚了。
‘狼王,可還願意和【太平公】,共討姜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