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救過你的豬，怎麼忍心一次性吃完。
一個月前，月明星稀。
漫天的繁星裡，傳來悠揚的小提琴。
“你來了？”
內塔尼亞的聲音傳來，斯萬畏懼地縮了縮自己身體，一隻手自黑暗中伸來，手術刀肆無忌憚地在他背上游走。
行商浪人優雅地現出身形，一把雙頭矛抵住了蠢蠢欲動的殺意。
“自甘墮落的血伶人！”
蠻荒靈族厭惡地看向陰影處，黑暗靈族卻咧開了嘴，對着她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內塔尼亞聳了聳肩，沒有干預靈族間的敵視。
“人多了，不好帶。”
“斯萬總管，見諒啊。”
行商浪人溫聲勸慰，斯萬這才擺脫了毒蛇繞頸般的恐懼。
“是巢都那傳來什麼好消息嗎？”
滿心期待的行商浪人，看着沒有後話的總管，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我想請您殺一個人。”
“可以。”
“不過你付得起代價嗎？”
內塔尼亞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斯萬的請求，在他看來凡事都有價錢。斯萬卻從腰後取出一個錦盒，裡面竟然成放着一支聖血藥劑！
“皇宮秘庫內的珍寶。。。。”
“我給您帶來了。”
怎料內塔尼亞只是看了一眼，就淡淡地說。
“還不夠。”
“這可是成爲聖血天使的重要藥劑。”
“無論帝國還是聖血天使戰團都願意出大價錢回收的。”
斯萬爭辯了起來，內塔尼亞卻沒有理會，只是隨意地按了一個按鈕，一個金屬罩開始層層疊起，將漫天的繁星遮了過去。
總管這才知道他被傳送到了一個太空戰艦上。單單是這一艘帝國戰艦，價值就要遠超一座巢都。
“不夠。”
內塔尼亞淡淡地再說一次，這次交易中，賣方市場擁有絕對的話語權，行商浪人的本性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最起碼也要把莉莉絲巢都吃下，不可能答應的斯萬隻能不甘地垂下手。
“不過。。。。”
“如果你願意做一次實驗品。”
“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斯萬沉默不語，行商浪人朝着黑暗處打了一個眼色。黑暗中一個身影快速靠近，病態地圍着斯萬的身影亂轉，不時拿着小刀在巨大的身體上比比劃劃，一道細小的血口在斯萬臉上滲出一滴鮮血。
“我同意。”
內塔尼亞有些驚訝地擡眼，正好對上了斯萬堅定的目光。他很討厭這種眼神，一個賤種不應該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爲什麼？”
鬼使神差般，行商浪人還是問出一句，不料卻換來斯萬的長久沉默，就在內塔尼亞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斯萬終於開口了。
“因爲莉莉絲是對的。。。。。”
“大人你去過別的巢都嗎？”
行商浪人點了點頭，總管莞爾一笑。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巢都的不同？”
“巢都人口以十億計，別的下巢至少5億人。”
“爲什麼莉莉絲下巢只有區區1000萬人口？”
“那是因爲莉莉絲城的政策。”
斯萬語氣裡流露着堅定，眼神中充滿了嚮往。
“宇宙中的悲苦都是想通的，沒有人應該成爲下巢人。”
“所以萬年來，內亂是各大巢都的常態。”
“但在我們這。。。。”
“下巢的民衆被選爲士兵，在血與火的試煉中得以重生，新生的民衆贖去了過往的罪孽，他們纔有資格站上中巢的土地。”
“尤其在莉莉絲這一代，她壓制着貴族，讓利給了中巢，中巢都人民不至於捱餓。”
“對綠皮部落發動戰爭，將威脅拒之門外，這是星球其餘8個巢都聯軍都無法做到的事！”
斯萬低下眼簾，似乎在回憶那段崢嶸歲月。
“還有半年就到下一個十年之期。”
“又有一批下巢人可以登上中巢了。”
“下巢，終將在莉莉絲巢都中消失！”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似乎要把他的願望釘在羣星之間。
“但是。。。。”
“一個人破壞了這一切。”
“哄騙下巢暴動，侵害中巢利益，對立上巢統治！”
“我決不允許他破壞我們多年來的成果！”
“我更會不允許他將戰爭落在巢都之上！”
他的憤怒灼燒着身體，從眼中噴薄而出。爲了這樣的願望，他甘心做狗，做一隻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好狗！
皮京所知道的，身爲總管的難道看不清？
他收起本性，學盡了繁文縟節，爲了與上巢中的貴族老爺一一週旋。
他不忘初心，拋開了榮華富貴，也要到中巢裡親眼探一探人間疾苦。
但是他從未想過，甚至他不敢想過。
莉莉絲與他所做的一切，只會讓中巢成爲一個更大的下巢！
內塔尼亞心裡冷笑着，十分清楚箇中的關鍵，但他也不準備告訴斯萬，只是淡淡地開口。
“希望你能撐住這一個月。”
“這種改造。”
“連我都不忍心看下去啊。。。。。”
話音剛落，血憐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
信念是生命持續的原動力。
整整一個月殘酷的改造，斯萬奇蹟般的挺了過來，這連黑暗靈族都驚歎不已，改造成功的斯萬已經進化成另一階層的生命體——痛苦引擎！
而內塔尼亞正是帶着這樣造物，降臨巢都。
只是他也沒想到，局勢糜爛得如此之快，一個月時間竟讓那些賤民攻到了上巢。然而對他而言這些都無傷大雅。
如果巢都貴族還在掌權，他可以耗費些心力，與之交好。如果當權的是中巢賤民，他也可以與他們觥籌交錯，反正這些不過是服務他的奴僕，達成目的的工具。
既然如今貴族大勢已去，沒到出欄的豬，只好提前宰了，免得再晚一些肥膘都到了外人碗裡。
釋放的斯萬，猶如地獄的惡犬，瘋狂地殺戮起昔日的同袍，叼着一個個貴族返回議政廳，血憐人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酷刑下的哭嚎凝結成了痛苦的結晶。
內塔尼亞對此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拉着小提琴。
只是他也會時不時停下演奏，有些期待地看着凝結了的晶體。
“真是不錯的技術啊。。。。”
“人類最不缺乏的就是痛苦與悲劇了。”
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炙熱，即興演奏起了小提琴曲《沉思》。
在他眼裡，40K的時代與2K的現世沒有太大區別。
金錢就是流水，權力就像城堡，只有精英才能把兩者調和，將流水做成護城河，他們在高城裡代代傳承！
無論是哪個時空的神都得承認，神明需要牧羊人，一邊是神父牧師，另一邊是迷途羔羊。將世界裡的人與羊，人畜分離！
內塔尼亞就是這樣的精英，自己理應是這樣的牧羊人。所以他一直深藏着一份高傲，永遠表現出一份從容。
殊不知這份高傲，就與上巢，不！是中巢對下巢人的態度如出一轍！
然而這份從容並沒有持續太久，一聲嘶吼震碎了他的平靜。
亞空間恐虐的昔日愛將——斯卡布蘭德！
紅色的巨斧飛旋而來，直接砍入痛苦引擎左肩，隨之斧頭上的鐵鏈繃直，龐大的痛苦引擎被生生扯到惡魔面前。
六隻機械爪在地面上留下抵抗的深痕，可以將哨兵機甲一擊抽飛的怪力，在斯卡布蘭德面前不值一提，祂至今甚至只用了單手！
下一刻，怪物斯萬再次張大嘴巴，一道道聲波聚攏到一處，轉瞬轟在惡魔頭上。
啥玩意？痛苦嚎叫？本大魔就是痛苦本源！
斯卡布蘭德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感覺受到冒犯，張開大嘴直接回懟了一吼。
肉眼可見的紅色聲波，直接將嚎叫覆蓋，向四周奔涌而去。
“嗜血咆哮！”
還未死透的貴族發出絕望的驚呼，瞬間爆成一團血霧，轉身逃走的靈族兩大強者竟然同時回身送羊入虎。
嗜血的咆哮能讓生物失去理性，強者會在暴力的幻覺中死戰到底，而弱者連參戰的資格都不被允許。
然而戰場中還有兩個人不受影響，縱使音波首先淹過萬涵陌，但一道金光閃過，鮮血護符隔絕了音浪的傷害。他馬上收起了葉奇正與屠夫，四條機械觸手插着牆迅速退開。
另一邊的內塔尼亞就要狼狽許多，眼中充滿了紅絲，全身閃着盈盈的青光，保住了他最後一點清明。
他從揹包裡取出一塊巴掌大的藍色寶石，舉到面前，口中說着聽不清的咒語，身後一個巨大虛影漸漸顯現，盈盈的青光隨之擴大，與惡魔的囂張氣焰分庭抗禮。
青光不經意地保住了幾位氣若游絲的貴族，好讓他們盡到解說的最後功用。
“寄魂石。。。。”
“靈族大祭司。。。。”
因爲特殊的原因，靈族死後的靈魂會被亞空間邪神色孽回收，在歡愉宮殿裡承受永恆折磨。所以他們另闢蹊徑，開採出可以寄宿靈魂的魂石，這才免於永生永世的悲劇。
但這些魂石的產地都在亞空間中，也只有手眼通天的行商浪人，能擁有如此品質的靈石，甚至可以寄存大祭司的完整靈魂。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靈體狀態的大祭司更方便溝通亞空間，讓靈能威力直接翻倍，斯卡布蘭德感受到身上的枷鎖，咆哮一聲就衝內塔尼亞飛出第二記斧頭。
可惜他沒能成功，痛苦引擎全力發動，死死地咬住擲斧的魔爪。於此同時，大祭司一記靈魂長矛直接洞穿了斯萬的身體，將兩個怪物釘死在了一起！
“走！”
內塔尼亞毫不遲疑拋棄了斯萬，兩道青光落在了戀戰的靈族身上，眼中的血絲開始淡去，直到這個時候行商浪人才無比怨毒地看向萬涵陌。
“死剩種！”
“等死吧！”
斯卡布蘭德咆哮着將痛苦引擎撕成兩半，傳送陣的光芒在內塔尼亞身上顯現，脫離戰圈的萬涵陌卻四隻機械臂曲起，半空中朝着行商浪人衝去。
內塔尼亞露出輕蔑的冷笑，尖嘯女妖握住了斬馬刀，血憐人手上多出兩柄手術刃，在必經之路上等着萬涵陌自投羅網！
然而一個身影忽然從行商浪人身後出現，吹燈已經抵在他的腦後。
特蕾莎！
萬涵陌的決死衝鋒只是煙霧彈，真正的殺招卻是他的傀儡，藉着屍體的掩護，開戰至今，就爲了這一刻。
“我讓你走了嗎？”
特蕾莎發出萬涵陌的話，屈辱，不甘，恐懼等諸多表情在行商浪人的臉上同時醞釀，還沒等綻放出來就瞬間氣化！
無頭的屍體跪倒在地，兩大靈族的眼中一片赤紅，失去大祭司壓制的惡魔，兇威大震，魔焰滔天。
兩大靈族衝向惡魔，這次斯卡布蘭德再無阻攔，嘴上冒出岩漿，對着尖嘯女妖與血伶人放聲嘶吼。
血肉被聲波撕成碎片，熱浪將骨頭燒成脆瓷，影都沒到跟前，兩大靈族強者就已經灰飛煙滅！
這個時候惡魔擡起了頭，萬涵陌剛剛搜完了屍。
一人一魔，始終逃不過宿命。
是生是死，最後還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