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驚訝道:“讓邀月聖女破例,不知是誰竟有如此福氣?”
楚浩宇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這人正是那逆賊楊凡!”
唐火兒不由看了一眼,還在那咋着嘴巴喝的爛醉如泥的傢伙…魔帥同樣看了兩眼楊凡。顯然後者能得邀月破例,對他們人來說,還是非常意外的。
福山罵罵咧咧道:“也不知這楊凡到底有何本領,從他出道開始,就屢得邀月師姐垂青,否則他哪會有今天,哼,但這小子作繭自縛,心懷禍胎,在南疆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若被我碰見,定要擰下他的腦袋,去見邀月師姐請罪不可。”
文芳輕笑,道:“如此說來,這楊凡倒也是個非凡人。”
楚浩宇笑道:“罷了,今日文芳大家來此,不去聊這些愁人之事,剛剛大家妙手天音,實在引人入勝,可惜太過短暫,未能儘性,不知大家可否再次彈奏一曲。”
福山歉然一笑道:“也是,適才是我搗亂了,不自量力與文大家切磋,擾了大家的仙音,還請大家獨自彈奏一曲,彌補遺憾。”
文芳掩嘴一笑,道:“文芳即來這裡,就是爲大家彈曲助興哩,只盼衆位莫要嫌棄小女子琴聲低俗,不堪入耳就好。”
他巧笑焉兮,美目顧盼間,似可勾魂奪魄,正因她不會修行,再加上她那弱不禁風的動人氣質,才讓人更加憐惜,誰也不忍有半點失禮!
當下十根玉蔥般的手指,再次彈動。
一陣如泉水叮咚、風鈴敲打的清脆聲音盪漾而開。
此時,她一個人彈奏,特別的寧靜與祥和,若一股清泉,在炎炎夏日中,流進人的心田。那略顯悽怨的琴聲,也透着一股淡淡憂傷,似深閨的女子,望穿秋水,等待遠方的情郎…
她紅潤的小嘴微張,傳出一聲天籟般的歌喉:“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四周安靜無比,所有都在仔細聆聽,沉醉其中。
動聽的歌喉,像夜風的低吟,若癡女的宿盼,透着點點癡情、點點心醉,配上傷感的琴聲,宛若在述說一場動人心絃的癡男怨女愛情糾葛。
一些女子似勾起心中的往事,都不禁黯然神傷,饒唐火兒這一刻,都眼神失焦,眼中浮現一抹柔情…
直到文芳琴聲一停,溫婉道:“文芳獻醜了。”
衆人才如夢方醒,不少人都溼了眼眶,望着文芳,更眼中充滿了濃濃的愛慕與敬仰…
魔帥嘆了口氣,道:“好一個“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不知此曲是誰所留?”
文芳微垂螓首,輕聲道:“此乃文芳性情所作之曲。”
衆人又是吃驚,又是敬佩。
福山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文大家不愧中原第一才女,竟能創出如此驚世之作,比能流芳百世,我福山心服口服了。”聲音非常真誠。
“嘿,嘿,嘿…”
一聲奇怪笑聲傳開,略顯滑稽。衆人看去,楊凡此刻在搖頭晃腦的品着美酒,也不知想些什麼,笑的像個孩子般,嘴中還時不時流口水…
福山怒道:“醜酒鬼,如此場合,你笑什麼?”
楊凡眼眶竟有熱淚,大笑道:“莫要誤會,文芳大家,此曲實在太過勾人心絃,令小弟斷腸夢繞,但可惜,可惜…”
福山臉色不善道:“可惜什麼?”
文芳卻嫣然笑道:“這位兄臺,若覺小女子此曲有何不妥之處,還請不吝賜教。”
很多人譏笑道:“文大家誤聽他亂言,他一個酒鬼懂什麼。”
楊凡嘿嘿一笑,道:“大家能創作出此曲,固然才情無雙,但所謂音律之道,在乎本心,世上任何動聽的曲子,都需彈奏者知其意、名其理,身心投入,才能完美無暇,引人共鳴。”
文芳美目一亮,笑道:“但憑兄臺這句話,就知兄臺一定也是此道中人,卻不知你所說“可惜”之處,又是爲何呢?”有些虛心請教之意。
唐火兒也不禁側目聆聽,想看看楊凡能說出什麼。
楊凡笑道:“大家不愧是大家,虛懷若谷,實在讓人自行慚愧。剛大家說終生不會被兒女情長所困,是也不是?”
文芳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楊凡搖頭晃腦,咧嘴一笑,道:“所以料得大家沒嘗過情愁滋味,既如此,又如何能與這傷感悽美的曲子完美合一呢?所以,此曲徒具其形,欠缺其神…”
衆人變色,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反駁文大家。
福山沉聲道:“一派胡言,大家仙音無雙,豈是你能指手畫腳的。”心道:“若非你與唐火兒有關係,今天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文芳若有所思,片刻後竟盈盈站起,微微欠身,見禮道:“兄臺所言,實在令文芳醍醐灌頂,受益匪淺,文芳受教了。”稱呼由兄臺改成公子,可見她對楊凡態度變化。
很多人身體劇震,道:“文芳大家…”
楊凡連忙道:“小子何德何能,快快請起,莫要折煞小子。”
文芳嫣然一笑,道:“公子對文芳實有點化之恩,這一禮,公子當之無愧。”
她舉起一杯酒,笑道:“就如同這酒之一道,若釀酒者非愛酒、知酒之人,又如何能釀出若瓊漿玉液的美酒呢,也如修行之人,若不經歷紅塵百態,世間滄桑,又如何能超脫天地、得道長生呢,所以,公子說我沒經歷過愛恨糾葛,所彈之曲,虛有其表,並無不妥之處,反而是一針見血,對文芳有當頭棒喝之恩呢。”
楊凡笑道:“大家慧根非凡,舉一反三,令人佩服。”
文芳將美酒,遞了過來,盈盈一笑道:“今日能遇公子,實乃幸事,文芳特敬公子一杯,聊表謝意,還請公子莫要拒絕呢。”聲音柔情萬種。
“我向來不會拒絕美女和美酒。”楊凡很“騷包”的接過,兩人對視一笑,一飲而盡。
見被楊凡搶盡了風頭,衆人又羨慕,又惱怒。
楚浩宇忽長笑道:“看來這朋友,也是性情中人,不如朋友可否彈奏一曲,爲衆位開開眼界。”
衆人立刻眼前一亮,紛紛贊同,道:“好極、好極!”
酒意上頭,楊凡嘿嘿一笑,搖頭道:“我這微末造詣,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不敢獻醜。”
福山陰陽怪氣道:“我倒還以爲兄臺是何等高手,卻不過是紙上談兵之人,嘿。”諷刺之意,不言而喻。
文芳抿嘴一笑,道:“公子不必謙虛,這麼一說,文芳也想聽公子彈奏一曲呢。”聲音柔弱膩情,仿若可融化所有鐵石心腸的男人。
楊凡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獻醜了!”
因爲酒精的作用,他特別隨性,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光華一閃,手中也出現一個玉簫。
衆人驚訝道:“這酒鬼身上也有玉簫,他真會吹?”
福山譏笑,道:“只盼這位兄臺的蕭聲,莫要辱了文芳大家的玉耳。”
文芳輕笑道:“公子可是同道中人,能聽公子彈奏,文芳歡喜的很哩,怎會嫌棄,自當洗耳恭聽呢。”
楊凡哈哈一笑,道:“大家不愧是大家,才情無雙,實至名歸。”這句話在恭維文芳的同時,也間接的諷刺福山氣度狹隘。
說着,緩緩閉目,玉簫橫吹,一聲音符登時傳遞。
每一個音符,都像擁有了生命,不斷中玉簫中跳動出來,衝擊人的靈魂!
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
福山臉色劇變,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清楚就光從這一手來看,楊凡可不單單是有兩把刷子這麼簡單啊!
文芳也美目一亮,像發現新大陸般,無動人一笑。
楊凡旁若無人,閉幕吹簫,心神沉侵其中,蕭聲充滿了悲愴、無奈、悽怨…
剛剛文芳那一曲,傷心斷腸,的確將他內心的情感,全都勾了出來。想想這一段時間,唐火兒給他酸楚與痛苦,更是情難自禁,不禁低吟道:“心慕日久付情深,未絕一刻思那人。長夜清冷待片語,不見字句夢難尋。”
魔帥喝彩了一聲,道:“好詞。”
唐火兒心中一顫,似隱隱明白什麼。
楊凡身形旋轉了起來,蕭聲逐漸高亢、黑髮亂揚,更添了一絲淒涼的長笑道:“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叮叮咚咚…
十指連彈,文芳掛着嫣然一笑,柔聲接道:“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嘗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這一刻,琴聲與蕭聲融合,詩詞相合,一男一女,若珠聯璧合,當真悽宿柔情、不失豪氣,讓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半晌後,蕭聲一停,琴音亦止,衆人只覺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扣人心絃,令人沉醉。
唐火兒咬着嘴脣,複雜的看着楊凡,心緒萬千…
從這一曲中,她像明白了太多。
楊凡長笑道:“痛快、痛快…”
他站在那裡搖搖晃晃,只覺從來沒像這一刻般酣暢淋漓,原因唐火兒胸口擠壓的鬱火,登時一掃而空,通體舒泰。
文芳也嫣然笑道:“與公子彈奏,的確痛快,文芳實在歡喜,不知公子大名…”
喝醉的人,神經都比較大條,楊凡不加思索,脫口而出道:“在下楊凡!”
唐火兒臉色一變,暗呼不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