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聞言笑道:
“張參軍,你可要知道,上了馬你的腿是不用算了,可你的命也要別到褲腰帶上了。”
張偃武聞言哈哈大笑,說道:
“跟着你反正都是倒黴,早死早超生,我也想明白了。”
笑罷之後張偃武低頭湊到蘭子義跟前問道:
“南線空曠,官軍人手不足壓根攔不住妖賊從這個方向的突襲。衛侯讓現在上馬難道是要過去堵口子?你沒這麼蠢吧?”
蘭子義笑道:
“我當然沒有那麼蠢,我等面前妖賊即將被扯碎,這是今天鐵浮屠唯一衝鋒的機會,若是後面那些妖賊精銳列陣固守我們鑿穿了前面這些流寇過去也會撞在牆上,但現在妖賊動起來了,那我們就能一路衝到底踩死他們所有人。”
張偃武聽着點了點頭,他問道:
“那雷有德難道沒有料到這一點?不原地固守反倒要調動精銳過來包抄我們?“
蘭子義看着周圍將士們已經上馬,高聲下令道:
“全軍列做兩派,後排插到前排空隙中去站好!“
等下完命令之後蘭子義對張偃武說道:
“前面的新兵倒是兵力足夠從南線包抄,但你看他們現在這樣子有可能完成那麼複雜的動作嗎?要是讓這羣新兵在前面把路堵死,他雷有德的手下精銳不僅沒法進入戰場,還有可能要被自己全線敗退回去的亂兵踩踏。而且他進入戰場的地方太窄,不足以展開他的人,他不得不冒險派人向南邊來。“
說話間張偃武與蘭子義已經列入第二排軍士們中間,張偃武昂首挺胸坐在馬上,手中長槊指天,威武異常。他聽蘭子義說完後笑道:
“但他雷有德沒想到我官軍有這鐵甲精騎。“
蘭子義搖了搖頭說道:
“若是沒有今天這排兵佈陣的形式,決戰戰場的有利地形,有再多的鐵甲精騎也沒有,放到周圍哪一片的水田裡我們的鐵浮屠都只能陷在泥地裡動彈不得。“
然後蘭子義轉頭看向張望本陣那邊,自言自語的說道:
“善戰者因勢而爲之,太尉真乃名將是也!“
蘭子義話沒說完,張望本陣那邊就揮舞起了彩旗,蘭子義看着那熟悉的信號,整個人從心中開始沸騰了起來。那是事先約定的衝鋒信號,太尉知道現在就是蘭子義他們衝鋒的最佳時機。
蘭子義回過頭來望着張偃武,兩人同時向對方輕輕點頭,張偃武說道:
“衛侯,完事之後你得請我喝酒!”
蘭子義笑了一聲,說道:
“好,那你胳膊的事我們就兩清了!”
接着蘭子義拔出佩劍,指天高呼道:
“御林軍,衝鋒!”
迴應蘭子義這一聲長嘯的是一千鐵甲具裝騎士的高亢吶喊。將士們催着馬並羈徐行,戰馬在騎士們的催促下逐漸開始加速,鐵蹄踐踏大地的聲音從無到有,然後慢慢變大,最後化作滾滾鐵流,傾瀉向妖賊陣前。
蘭子義他們剛剛把戰馬加速起來,身後主陣那邊便炮聲大作,蘭子義清楚地聽到炮彈滑過的聲音,彈丸幾乎擦着蘭子義頭皮滾到前面。
桃逐虎一馬當先衝鋒在所有人前面,他一身上下全是殺氣,滿臉容光盡是兇狠,雖然沒有着鐵面,但他那樣子比帶着鐵面還有震人心魄的效果。炮彈落地之時桃逐虎也正好衝到妖賊跟前,瞬間桃逐虎那一人一馬便給淹沒在了彈丸掀起的塵浪之中。
蘭子義剛剛被貼頭而過炮彈嚇出一聲冷汗,然後就看到桃逐虎被煙塵埋沒,當下喊道:
“大哥!”
鐵蹄繼續向前,只不過一個呼吸之間蘭子義自己也衝入了煙霧之中。
擔心桃逐虎安危的蘭子義簡直想要閉上眼睛,他生怕煙霧一散就看到自己大哥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屍體,衝過煙霧的時間只有一瞬,但蘭子義卻度日如年。
煙霧之後的戰場果然已經是血流滿地,斷肢蔽野,滿地的賊寇屍體把大炮的威力展現的淋漓盡致。血洗過的大地上唯有一人一馬已經疾馳不止,那正是桃逐虎。
只見桃逐虎與他胯下的鐵甲戰馬渾身上下全是殷虹的血跡和焦黑的菸灰,桃逐虎左手夾着長槊,右手平端馬刀,兩手不做多餘動作,只是藉着馬匹衝力一股腦的向前衝。
早在妖賊攻擊戚榮勳圓陣時他們就已經看到在官軍大隊人馬的左翼停着一支隊伍,這隊伍裡的馬匹全都披着鐵甲,人也都裹在厚厚的鐵甲中立於馬旁。
起先妖賊並沒有注意這隻軍力,對妖賊來說威脅更大的當面的步兵和來回騷擾卻又打不到的輯虎營騎兵,那羣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之前又從來沒見過這些傢伙,妖賊們也只是知道他們是參戰官軍的一部分。
等到蘭子義高喊着發動衝鋒之後妖賊纔算是慌了神,因爲這些鐵甲騎兵們身材高大,馬匹雄壯,動起來時就像是一堵移動的刀牆一樣,還沒有衝到跟前妖賊們已經覺得自己葬身在馬蹄之下了。
等到鐵騎衝到跟前之時妖賊們還混亂的不知該如何防守,要命的是這個時候後面官軍的大炮又開始向這邊傾瀉彈藥,頭頂上天降烈火過後面對蘭子義鐵騎衝鋒的妖賊陣線就完全被炸蒙了,桃逐虎的長刀和馬槊又不給妖賊任何喘息的機會殺了過來,妖賊那裡還攔得住。
一個被炮火炸暈過去的妖賊剛剛恢復意識,他支撐着身體想要爬起來卻感到面前狂風大作,擡頭睜眼只看到馬蹄踩過自己頭頂,接着就是數次稱重的踐踏落在自己背上,這個妖賊就此再也沒能站起來。
蘭子義看到桃逐虎無恙,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他手下的將士們已經將長槊放平,馬刀端齊學着桃逐虎那樣衝入妖賊當中。
被大炮轟擊過後的那些剩餘的妖賊亦如剛纔擡頭那賊一樣葬身馬蹄之下,剩下沒有被轟擊到的妖賊則慌亂的操起手中傢伙想要攻擊官軍。但妖賊的長槍不抵官軍長槊長度,桃逐虎一馬當先一杆長槊已如烤肉的竹籤一樣連穿了十數個妖賊,而桃逐虎手中平放的馬刀則像是吸鐵石一樣不用揮舞自然就有人頭送上前來。
桃逐虎看着是沒有動彈,但其實他下刀的地方都選在妖賊脖頸脆弱的位置上,一路殺過兩樣兵器還是鋒利如舊。
桃逐虎一人陷陣,身後一千鐵浮屠隨後跟上,兩排長槊齊放紮起了無數生命,連片的馬刀組成了收割生命的巨刃,掠走無數人頭。有好幾個賊寇擋在鐵騎陣前,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絕望的舉起武器攻擊來犯的鐵騎,可無論使他們的刀刃還是他們的長槍,打在官軍身上只有被彈開的份,而當他們攻擊的同時官軍戰馬也在前進,馬刀只在一瞬間便斬斷妖賊脖頸,那些沒有喪命馬刀之下的妖賊則被密集的馬匹擠撞,到底,然後就是被鐵蹄踐踏成泥。
蘭子義也學着桃逐虎那樣將佩劍端平,衝入賊陣之後這一會功夫佩劍那邊傳來的震動就一直沒有停止過,蘭子義被撞擊感震得虎口發麻,回頭去看那些剛剛被撞倒的妖賊,已經全被踩進土裡,看不清模樣。
蘭子義回頭對着張偃武問道:
“太尉可告訴你他要在我們衝鋒的時候開炮?”
張偃武此時正挺着長槍全神貫注的盯着前面,他聞言答道:
“要是我知道我爺爺把炮打在我頭頂上我他媽纔不會閉上眼睛衝呢!這哪是我親爺爺?”
然後張偃武又說道:
“你大哥真是勇啊!不僅勇,運氣還好,剛纔那下子居然沒被打死。”
蘭子義聞言不悅的瞥了一眼張偃武,張偃武卻一頭埋進衝鋒中沒有發現蘭子義怒目而視。
一千的鐵浮屠像是一把榔頭一樣狠狠的砸在妖賊陣線上,原本就已經因爲同官軍作戰而已經快要解體的妖賊這下徹底被擊碎,妖賊沿着蘭子義他們攻擊的路線被切割開來各自爲戰,哪怕有頭目呵斥也再難重新黏合到一起。
張望和他率領的官軍主力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在發現妖賊比蘭子義的衝鋒擊暈之後張望果斷的命令陣中擂鼓,吹響號角,待命已久的官軍將士們聽到鼓聲後排着整齊的隊列,踩着統一的步伐向前推進。
蘭子義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鼓聲號角聲,回頭望去,看到身後的官軍兵線開始向前推進,而被蘭子義衝擊過後的妖賊則完全失去了勇氣,他們在官軍步兵的攻勢面前開始掉頭逃跑。
張偃武聽到號角聲後並沒有回頭,他說道:
“我們腳下的妖賊新兵算是完了,你看好的那個什麼雷有德現在纔是我們的目標。“
蘭子義點頭表示同意,他回過頭來踩着馬鐙站起身來,對着遙遙在前的桃逐虎說道:
“大哥!別再管其他毛賊了!找到雷有德冠蓋所在,我們殺過去!“
桃逐虎正在貓着腰用力猛衝,聽到蘭子義的命令後,他擡起頭來放眼望去,只不過掃了兩眼便看到茫茫的人海之後有一黃金傘蓋高舉指天,在那傘蓋周圍則是列陣持盾,長槍林立的金甲賊寇。
桃逐虎一聲高喝,勒着馬在潰逃的妖賊羣中繞了一個圓弧,順道收走數十條性命。待桃逐虎調整好方向後,他再次加緊長槊,猛催戰馬就朝那傘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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