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與桃逐兔催着馬慢慢走入賊寇大營,身後賊寇甲士跟着他倆一起進門,
隨着兩人進入賊營,他們身後的寨門也被慢慢關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傳入蘭子義二中,勾得他直想要回頭張望。
蘭子義抓住繮繩,微微地下腦袋,以別人無法察覺的速度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年頭。
等到身後“彭”的一聲,門被關上後,蘭子義才擡起頭來,
桃逐兔察覺到了蘭子義的異樣,輕輕問道:
“衛候要水嗎?”
蘭子義沒有說話,而是輕輕轉頭過去以一種沒有任何神情的眼神默默的注視着桃逐兔,直到看的桃逐兔安安穩穩的收聲坐回馬鞍上爲止。
剛剛回來營門的賊寇甲士頭目對蘭子義說道:
“衛候,請吧。”
蘭子義他們腳下就是賊寇營中主幹道,一眼望去直通大帳,
幹道兩側站滿了身披堅甲,手持銳器的賊寇甲士,
蘭子義從他們身旁經過時可以看到他們怒目圓瞪,氣勢洶洶,手中持有着各種各樣長短兵器,都被磨得蹬亮,還有幾個人手裡居然還拿着鳥槍,一眼看過去第一印象絕對是器堅甲銳,
可這些甲士的排列看着都非常……雜亂無章,
一般儀仗排列要的是整齊,威嚴,各種兵器會成對的,按照長短順序由遠及近依次排開,
可眼前的這些賊寇似乎只是拿着傢伙胡亂排在一起,長短兵器參差不齊,好些武器只有一隻,湊不起一對,勉強湊成一對的,制式又不一樣,
這些人和剛纔出門迎接蘭子義的甲士一樣,都是面色蠟黃,身上浮腫都還沒有退去,但精神還好,胃部漲的盔甲都勒不回去,正如桃逐鹿所言,這些人是剛剛被餵飽,拉出來撐場面的。
蘭子義好像隨意地擺擺腦袋,眼神橫掃賊營,
雖然賊寇工作做的不錯,幾乎看不到來回行走的人,和其他雜物,但蘭子義騎在馬上,居高臨下,還是能看見不少東西,例如偶爾收入眼底,雙目無神的走卒,例如在被新帳篷擋在後面,爛的遮不了雨的破柴棚。
看到這些蘭子義就不再費神觀察周圍了,因爲該看的他基本上都看到了。
等到賊寇大帳門前,有兩個賊寇甲士上前捉住馬匹繮繩,將馬穩住,
蘭子義踩住馬鐙,翻身下馬,身手矯健,步伐堅定。
他與桃逐兔比肩立在大帳門前,一賊寇甲士先入大帳,
過了一會後,大帳中走出兩個少女,輕紗綵衣,貂領羽冠,面塗紅、黃、藍色,頸塗金粉,
蘭子義是完全弄不懂這身奇異的打扮是什麼意思,
這兩個少女從內向外掀開大帳門簾,
迎着蘭子義與桃逐兔,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濃烈的柴火味和煙燻味,還伴有薰得人腦袋發脹的薰香味道。
蘭子義被薰得差點沒站穩,眼淚都快留了下來,旁邊桃逐兔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個少女掀開門簾後柔聲說道:
“天王有請妖賊使者。”
蘭子義嘴角向上揚了揚,當是笑了笑,然後與桃逐兔一道踏入漆黑一片的帳篷裡。
剛進帳篷蘭子義感到自己就跟瞎了一樣,什麼也看不見,也沒有人來領路,身後的門簾又被放下,
慢慢的,蘭子義好像適應了黑暗,看到眼前似乎有光亮,
適應了那些一閃一閃,晃人眼的光線後,蘭子義總算看清了那裡到底是什麼。
發出光亮的是個香案,準確的來講是香案上面堆積如山,點着幾乎快把香案給燒起來的紅蠟燭,
香案後面是尊泥像,泥像身上裹着黃色綢緞,泥像頭上繫着一塊紅布,
蘭子義自以爲對大覺宗瞭解挺多,但也說不上這泥像到底是哪尊神,看着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不過做工還可以,雕刻的先天都很流暢,
泥像面前,那香案前面,有一人穿着黃色錦袍,帶着一頂尖尖的白帽子,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那人屁股後面是一個不知道從那座廟裡弄出來的銅香爐,跟蘭子義一般高,爐子裡亂七八糟的燒着好幾種薰香,混在一起味道驚人,靠得越緊蘭子義越覺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他想不通的的是難道是他蘭子義眼睛鼻子比別人金貴?爲什麼自己這麼大反應,那些坐在香爐兩邊的人卻好像沒事人一樣坐在地上,紮了根似得唸唸有詞,明明這夥人比蘭子義離香爐還近,
蘭子義與桃逐兔掩着鼻子,也沒人招呼他們,兩人只好自己走到香爐後面站住,
蘭子義開口說道:
“我乃衛亭……”
坐地一人長聲唱到:
“肅靜~!
天王請神,閒雜人等不可輕易打擾,
犯得至尊死無葬身之地!“
蘭子義氣的臉發紅,心想你們這羣妖賊,我恨不得把你們全都砍了,你給我在這裡擺什麼譜?
桃逐兔更是踏前一步,罵道:
“他媽的,我們衛候屈尊肯來已經給了你們幾輩子的面子,你們以爲我家衛候是你們這些妖賊隨便就能看見的?“
坐地上唸經那兩排人被桃逐兔的厲聲呵斥打斷,齊刷刷的將目光集中在蘭子義與桃逐兔身上,那眼神就是要上來吃人,看得人心裡發毛。
這時伏在泥像前那人,也就是賊寇天王,猛的爬起身子來,兩手舉天,頭頸亂扭,晃動中可以看到這天王兩眼反白,口吐白沫,渾身不規則的劇烈抖動,喉嚨裡還發出似唱似說的叫喚聲,
這麼折騰了有一會,折騰的坐在地上那兩排人都一臉驚慌的看着他時,天王才用比女人還要尖細的嗓音唱到:
“看座~~~“
話音剛落就從黑暗裡走出兩名賊寇甲士,拎着兩把椅子放在蘭子義與桃逐兔身後,
桃逐兔沒坐讓甲士把椅子拿開,
蘭子義則是二話沒說就做到了椅子上去,
看起來蘭子義鎮定異常,其實他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本來剛纔進大帳時賊寇沒有繳下武器,剛剛又看到這一圈神棍圍着香爐跳大神,蘭子義覺得有機會,正在琢磨是不是找個適當的時機和桃逐兔直接把這個大神棍給擊殺了,
現在冷不丁蹦出來兩個甲士,還不知道周圍黑乎乎的藏着多少人,想想都令人心驚膽戰。
那天王說完話,又跪在地上抽搐了許久,然後跳將起來,手舞足蹈,又唱又叫,嘴裡唸叨着一些蘭子義聽得懂又聽不懂的詞,坐在地上那兩排人也搖頭晃腦,配合着天王的節奏一起唱起詞來,
蘭子義坐在椅子上,看着這不知所謂的一些東西,真想掉頭就走。
就在蘭子義精神渙散的時候,那天王尖叫一聲,嚇得蘭子義汗毛倒豎,
天王說道:
“賜汝土,賜汝位,賜汝佐那大正皇帝修去罪。“
然後大叫一聲癱軟在地上。
蘭子義心裡把這殺千刀的罵了十幾遍,王八蛋故意嚇唬人。
只是從他剛纔說話的那意思來看,他這是要開始談判了。
那天王癱倒在地後,剛纔旁邊坐着唸經的都湊了過去將他扶起來,不少人問道:
“天王,至尊有何囑咐?“
那天王好像非常疲倦的睜開眼睛,看了一圈周圍的人,只是喘氣,沒有說話。
蘭子義看着冷笑,說道: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想說什麼趁早說。“
那羣唸經的看着蘭子義,兩眼噴火,
有一個直接跳起來走到蘭子義跟前,伸手推住蘭子義肩膀,說道:
“你個正妖,當着天王還敢放肆?“
這人話音剛落便是一道白光閃過,那隻推蘭子義的手已經被斬了下來。
唸經的看着斷臂剛想喊叫,又是一道白光,這人人頭已經從肩膀上飛了出去,
沒了人頭的脖子獻血噴涌,濺得周圍到處都是,蘭子義臉上也被濺上一道血光。
這時桃逐兔挺着沾滿獻血的馬刀站在蘭子義面前,罵道:
“不長眼的東西,你也有資格過來碰我家衛候?!“
賊寇這才反應過來,驚聲尖叫,黑暗中涌現出許多無數甲士,手持各種長兵短刀抵住桃逐兔和蘭子義。
這時那天王長嘯一聲道:
“此妖亦有神助,不可妄動!
退下!“
賊寇甲士聽到話,這才憤憤地收起刀來,還把剛纔被斬的屍首拖走。
桃逐兔猛一甩刀,然後換刀入鞘,
蘭子義則一直保持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看着天王。
其實蘭子義剛纔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剛纔那唸經的賊寇,不殺有失朝廷威嚴,殺了就是剛纔差點被亂刀砍死的後果,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蘭子義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賊寇天王好像是在對衆人說,又好像是在對蘭子義說:
“剛纔我面見至尊,至尊對我說,大正的天下還有救,大正的皇帝還能輔佐,要我盡心輔佐。”
見蘭子義沒有回答,天王接着說:
“至尊有旨,許給我宛城,還將大正朝廷大司徒之職,禮部尚書之位賜給我。如果大正皇帝肯虛心納賢,則可天下太平。如果大正皇帝拒不奉旨,則將由我轉生道替天行事!”
蘭子義聽完後冷冷的笑了好一會,然後看着賊寇天王說道:
“你,五石散吃多了吧。”
===================
感謝廣大讀者對我的支持和厚愛,感謝千紙鶴鍾夢見你對我的鼓勵,謝謝你們。
昨天有一位熱心讀者留言,我已將他的留言置頂,並予以回覆,歡迎廣大讀者參與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