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響起。
夜無仇頓感空氣震盪造成波紋迅速漫過自己的臉頰,造成貼緊的壓迫感有如透明的薄膜蓋了過去。
“怎麼回事!”夜無仇停住腳步感到無比的驚慌,這種慌亂夾雜着突如其來的緊迫性,讓他在震驚之餘感到了無所適從,“是九重天拍賣會場!”
弗克洛凝眉,看不見的精神蔓延而去,隨後道:“大人,確實是那裡!有鬥王級別高手在那邊大打出手!”
“那……”夜無仇欲言又止,不詳的預感勾勒塗抹,在他的心頭繪出暮雲靉靆的色調,他將視線無不憂慮地投向相反的方向。自己的部隊接受集合的信號勢必第一時間朝這邊匯合,雖說自己因爲種種原因愆期,可他對部下的紀律性毫不置疑,畢竟這支部隊的前身乃聖殿騎士團,這支號稱聖騎士之劍的無畏先鋒的部隊,又怎會有絲毫的懶散?哪怕是其中摻雜了少量的邁恩瑞的居民,可軍風所化,爬羅剔抉,所有的荑稗盡芟刈而靡。
“大人,戰事已啓,當務之急是迅速與大部隊匯合。”弗克洛焦急道。
“可我所擔憂的正是這件事,四方雷動,風起雲涌,我等化整爲零容易,再化零爲整卻是難上加難啊。”夜無仇微微嘆了口氣,旋即示意弗克洛加速前進,他的身形閃逝成一道黑影,冷冽的側臉顯示出成熟的魅力,尚記得夜無仇才下山的時候青澀且稚嫩,如今在數不清的波折中愈挫愈勇,層層疊疊步步爲營地臻於成熟。
街上行走的人羣好似驚亂的山鳥,四處亂竄給焦灼的二人造成不小的麻煩,尤其是當他們走出僻靜的巷子,人流登時亂糟糟地涌來。
奮力開闢出道路,夜無仇惹得火氣旺盛,這些驚慌失措居民經受不住諸多鬥王亂戰的餘波,當下只能橫衝直撞,愣是屢屢撞擊在夜無仇的身上。
“大人,隨我來。”弗克洛見走路不是辦法,只能採取招搖過市的途徑,他用鬥氣托起夜無仇,隨後兩人凌空而行直奔霍傑所在地。
夜無仇在此期間也沒有毫無作爲,而是全神貫注的看着下方人流以及諸多隱秘的角落,按照佟二所描述的,暗中潛藏的武者定然在此時引弓搭箭蓄勢以待。
亂,太亂了,我的部下最好沒事,要不然追求起來連兇手都無從查起。夜無仇的神情隱隱壓抑着焦躁。
在弗克洛鬥皇的修爲下,短暫的路途轉瞬即逝,而就當他們接近之時,兩人臉色完全一致地陰沉下來。
只見霍傑所在地地方屬於較爲寬闊的中央街衢,兩旁屋舍儼然可相距甚遠,因此可以容得下衆多人聚集。此刻,那裡正爆發着戰鬥。
己方乃是伯爵級騎士帶領的小隊,其鬥王的修爲綻放出強盛的光芒,細長的騎士刀具有撕裂的力量,在圍攻的敵人中劈砍出猩紅的血路。
其他幾位騎士修爲雖說略遜,但單獨拎出來仍舊是獨當一面的高手,可此刻他們同心戮力拼命廝殺卻無法將敵人擊潰,反而有處於下風的跡象。霍傑此時不敢輕易祭出元樞星鑑這等神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除非萬不得已貿然露富會將自己拖入萬劫不復。因此,浩瀚的星辰之力賣相華麗,瑞彩紛呈瑰麗綺炫的波動似星漢迢迢,浮游着浩然的鴻蒙荒古氣息!
但是,如此卻仍舊擺脫不了敵人的糾纏!敵人身着統一的玄色勁裝,以黑巾蒙面,以巾幘束髮,盡皆使用靈巧怪異的短劍。黑衣人首領乃鬥王強者,其與伯爵級騎士勢均力敵,短時間內誰都奈何不了誰!要知道,雙方盡皆知道情勢的緊迫,都抱有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對方消滅的意圖,所以傾力而爲是雙方唯一可以選擇的途徑。
鬥王黑衣人短劍上下幻化,劍刃上分出來的枝椏使其攻擊手段更加凌厲,頓時無數的劍影圍繞着騎士刁鑽凌厲地攻擊。而騎士劍則略長,貼身近戰略顯劣勢,所以騎士在奮力抵禦的同時憑藉身法保持着與黑衣人之間的距離,以確保鋒利的騎士劍有充足發揮的餘地。
最令人擔憂的則還要屬霍靈暢,這個柔弱的姑娘緊緊地咬着嘴脣驚慌地看着鮮血噴濺是場景,瑟縮地躲在霍傑等人的身後,眼神中滿是疲憊與厭惡。這模樣相比於初出茅廬時候強太多,至少經歷了不亞於夜無仇的操勞奔波,更見識了沼澤中煉獄般的絕望,經歷了這般催化,她心智的成長是觸目可及的。
“大人,我去幫忙!”弗克洛熱血上頭,當下不管不顧地要衝上去將黑衣人盡皆消滅。
“慢着!弗克洛,不要衝動!”夜無仇及時制止,因爲他看到了某些不同尋常的狀況。“你看!”
順着夜無仇示意的方向,弗克洛居高臨下看去,只見在牆跟處有三三倆倆的人在頗爲隱蔽地潛行,若是不經仔細觀察當真難以看到他們。然而最令人感到奇怪的不是這些,而是這些人在逆行!也就是說在逆着人流而行!
“這……這些人是……”弗克洛窺去,旋即臉色頗爲凝重道:“當真奇怪,他們個個身懷不俗的修爲,向這邊靠近能所爲何事?”
夜無仇知道當下心急不得,首先自己的隊伍並未集合完畢,其次這四周潛伏着不知多少的武者,若弗克洛貿然出手,鬥皇的修爲難保不吸引密集的火力。
如此想着,夜無仇站在屋頂,向九重天拍賣會的方向望去,眸子裡是深切的憂慮與電轉的計較,“甚至還會相應的將那邊的亂戰吸引過來。”
“大人,該如何是好!”弗克洛明知夜無仇所說在理,可仍然按耐不住他躁動的心情,那股子魯莽之氣有些發作。
“唯有兩個字,靜等。”夜無仇握緊拳頭,隨後舒展,再重複這個過程不知多少遍,“等待我們的部隊聚齊,再全力突圍!”
說起來夜無仇對自己的窘境已經感到習以爲常,他們走到哪被圍到哪,先不說龍蟠大森林中發生的種種動人心絃的事情,就光論在邁恩瑞假借商隊逼近聖隕門後,在聖隕門內發生的戰鬥何嘗不是突圍戰呢?聖殿騎士團突破大主教的軍隊而後與自己匯聚,懵懵地扎進沼澤,緊接着又是對殭屍石像鬼牧屍者的突圍。
難受嗎?難受。有辦法嗎?束手無策。或許在某個環節,夜無仇作出截然不同的選擇可以避免眼下的狀況,可清晰的車轍走向就算再荒唐可笑,卻仍舊有其歷史必然性,影響決策的因素衆多,在面對未知的未來時,抱有遺憾的不完滿纔是理智中應有的結局。
在與歷史的博弈中,你永遠不可能贏,通俗的用一句話講那就是,當初沒有如果。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際,只見自外圍衝進來一隊人,此隊人數大約在二十來個左右,領頭的乃劍客刑嚴與火焰法師愛德拉,他們的到來讓夜無仇的臉上涌現出欣慰的神情。
不過這樣招搖過市……夜無仇看向那些逆行而來的潛匿者時,視線所過之處已經空無一人?
“大人!我們的人被襲擊了!”一向穩重的刑嚴此時竟然有些失態。
這淒厲的話宛若當頭棒喝,徹底將夜無仇的思路打斷,“什麼!說詳細些,怎麼回事!”
刑嚴與愛德拉留在屋頂向夜無仇彙報情況,其他人則迅速加入下方的戰鬥中,有了這些生力軍的幫助,戰鬥情勢剎那便被扭轉,呈現一邊倒的趨勢。
“大人,“刑嚴累得氣喘吁吁,但愛德拉則顯得好上不少,顯然刑嚴的傷勢未徹底痊癒,身子根柢虛浮,外加上可能經歷殘酷的戰鬥,才導致他此刻狼狽的模樣。“我們的人不少受到了襲擊,有不少如下方的黑衣人對我們進行圍剿!”
夜無仇聽聞頓感暈眩,他試探性問道:“傷亡如何?”
刑嚴道:“我並不清楚其他將軍的情況,只是我與愛德拉的隊伍死亡數人,傷者頗多,可以說費勁千辛萬苦才擺脫他們逃遁至此!”
“也就是說,有人在外遊獵殺我們!”夜無仇自覺將以混亂伊始的九重天拍賣會當做中心,而距離這個中心越遠便越是外圍。
“是的大人,我覺得這是場陰謀,要不然敵人不可能準確無誤地分辨出咱們的人,要知道咱們的人盡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啊!”刑嚴的眼睛浮現出血色,那種袍澤犧牲的憤恨與不甘於他的心頭繚繞。
夜無仇知道萬事到了緊要關頭,他這個領袖的擔當與沉穩告訴他必須馬上作出決定,否則還會有更大的傷亡!
“我們暫且勿論敵人的動機以及針對我們的方式與途徑,眼下首要的是要保證自身安全!”夜無仇感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壓力,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沉靜道:“我們往九重天拍賣會場靠近,俗話說越危險的地方便越安全,險象環生的複雜局面反而有利於我們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