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禮的態度，劉老是滿意的。
他發火也只是爲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只是見付正義無動於衷、而隨着他過來的那個首席財務官似乎巴不得這份處置協議可以被否決，揹着手走到了窗戶旁沉吟了片刻，這纔回來拿起那份處置方案緩聲道。“這個方案實在是過於激進了。不過站在儘快解決問題的角度，我覺得這份處置方案如果進一步的完善，也許是能夠上報的……”
付正義搖頭。“我是沒辦法再讓步了。”
劉老挑起了眉，見他表情不變、根本就是準備寸步不讓了，不滿的將捏在手裡的處置方案抖了抖。“原則性的也可以不動。不過也不能就這樣拿到上面去的！小付啊，你安排人把這份處置方案重新加工一下吧。、該修飾的修飾一下、措辭也適當的再委婉些，一定要着重說明這樣的處置方案是不會激化矛盾的、是不會導致羣體性事件發生的、是不會造成蔓延性金融遭難的唯一方式！是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最好的選擇！”
付正義點了點頭，李庭禮也鬆了口氣，柯雅媛明白劉老這是做出了讓步，但其中所蘊含的意思、她卻怎麼都沒聽明白，於是等離開了之後便將這疑惑提了出來。
“劉老的意思？他的意思就是說這份處置方案算是通過了，只是爲了面子上不要那麼難看、這份處置方案還需要進一步的修改，措辭不要那麼尖銳，有些東西儘量搞的模棱兩可些。這樣在具體的執行的時候，不但可以避免遭受阻力，還能夠有迴旋的餘地……”
“BOSS，我覺得你真的不能再參與這種事情了，又沒有利潤、還要承擔如此之大的損失、而且肯定是要得罪不少人的。隆德信託的窟窿高達兩百多個億，新北證券除了負責三駕馬車的運營之外，還跟其他的證券公司和機構合夥坐莊、操控市場，隆德所收購的那一百多個公司、牽涉到的方方面面更是不得了，我之前粗略的統計了一下，從番茄醬、水泥到汽車零配件、電動工具、重型卡車，再到種子、礦業公司、零售等等不一而足；通過各種直接、間接手段控制的金融公司有信託、證券和租賃，甚至還涉及到地方性的商業銀行，所有的金融工具隆德都幾乎是囊括了，若不是因爲隆德信託高息攬儲、導致資金鍊出現了問題，這基本上就是一個龐大的金融帝國雛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資產的處置會特別的麻煩。資金方面在初期也是比較頭疼的，不過抽絲剝繭、理清了頭緒，這次是一個彌補現有法律漏洞的最好契機，依照鄭律師的分析，如果沒有人插手、最終萬氏家族所面臨的指控最多讓責任人坐上三五年的牢就出來了。那些購買了隆德信託、遭受資金損失的老百姓的權益，最終一定是得不到保障的，老百姓一輩子的血汗錢就這麼沒了，我總覺得不是個事兒！”
柯雅媛嘆了口氣。“BOSS，問題是有些事情是管不過來的啊，就算是你有點石成金的能力，可問題是現實太殘酷了，人口衆多、經濟發展不均衡的這些問題，不是一個企業所能夠解決的，這需要宏觀方面的政策扶持……”
“我不是很贊成宏觀調控。在商言商，是商業社會發展的基礎，哪裡有利潤哪裡就有機會，價格和利潤的槓桿會自動自覺的將落後的給淘汰，大張旗鼓的立項目、上項目，實際上到底能有多麼大的效果、完全是依賴於項目實施者的能力和眼光，在某些方面我是悲觀的，所以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BOSS，總覺得你過於理想主義了！”
“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摸着良心前進、帶着道德前行，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去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給這個社會更多的良心之作，纔是企業發展之道，也是基本的爲人之道！”
轎車平穩駛入了唯運集團總部的地下停車場，謝運鵬迎上去見柯雅媛下了車便衝着自己做了個‘噓’的手勢，彎下腰見坐在車裡的付正義睡着了，等她走來便指了指腕錶上的時間笑道。“柯總，他這是怎麼了？”
柯雅媛氣鼓鼓的道。“還不是因爲那事兒？他在辦公室裡忙了好幾天才把處置方案給拿出來，我勸他這就是個無底洞、絕不能去碰的，可他非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還說什麼想要做出改變、無非就是付出時間的成本而已，我是拿他毫無辦法了！”
帶着柯雅媛走遠了一些，謝運鵬感慨道。“原本以爲他是個利己主義者，可相處了這些年下來發現，他實際上是個標準的理想主義者，有些事兒明擺着跟他沒關係，可他非要攙和！實際上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爲了完成某個目標而努力……”
“是啊，從劉老那邊離開的時候他還說什麼‘摸着良心前進，帶着道德前行’這種話，若不是知道他的身家，換個人說那種話根本就是在胡扯。不過，我被感動了，進入職場的時候聽前輩們說，爲了理想而工作、而努力，纔是最幸福的。看着BOSS一步步走過來，我真覺得知行合一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兒啊，他真的值得驕傲……”
謝運鵬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是啊、是啊，能走到現在這個高度、他真的很不容易！讓小許待在這兒陪他，關於唯運集團參與隆德處置的情況，你先給我透過底兒，我也好開始做準備……”
工作人員搬來了桌椅，謝運鵬將那薄薄兩張紙的處置方案看完了，撓頭、苦笑。
柯雅媛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笑了起來。“也就是BOSS有這個底氣說不同意這個方案就不幹。劉老發火的時候好凶的，我都擔心BOSS頂不住壓力會讓步的，結果BOSS輕飄飄的這麼一句話，堵的劉老啞口無言，最終只好是強撐着說了點場面話，就這麼給定下來了……”
“我是不願意跟劉老這種人接觸的，殺氣重的很，一不小心就給坑了，論道行，我這種大院裡出來的都還嫩着呢……”
謝運鵬的自嘲，讓柯雅媛不禁大笑了起來。
被笑聲吵醒，付正義見兩個人似乎是在談論那份處置方案，擡起手腕看下時間，巴黎此時應該是早上九點，他猶豫了下便撥了個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