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納耶夫從來就沒有高估過北極熊的節操,尤其是在1991年最困難的時期,西部軍集羣內部從坦克零件防凍液到炮彈,甚至是一輛t72或者bmp步戰車都敢以10美元的低價出售,所以他非常確信這幫窮瘋了的傢伙會頭腦一熱的將白楊以低價拋售出去。這也是爲什麼他一定都不懷疑情報的虛假性。等到內務部審查結束之後所有事情都會水落石出。到時候陸軍部將會迎來一場精彩的清洗。
這就是亞納耶夫送給弗拉基米爾同志的禮物。這場出人意料的審查只有內部人員才清楚情況,包括弗拉基米爾和瓦連尼科夫,都只是恰好的涉入到了這場陰謀之中。而且無形之中推動了軍隊頑固派的覆滅。
原本怒氣衝衝進門的瓦連尼科夫出來時變得失魂落魄,就連總書記辦公室助理看到那一幕都感覺意外,原本以爲會有一場不休不停的爭鋒相對,最後卻只有十分鐘就結束了所有的話題。瓦連尼科夫從一開始就是輸家。亞納耶夫早已經準備好讓他步入深淵的陷阱。就等着他一腳踩下去。
看到那張晦暗無光的臉,辦公室助理大體上明白了什麼,接下來的幾天內恐怕會有一個震驚莫斯科政壇的消息流出,隨之而來的將會是一場徹底的政治動盪。如果之前還是爭鋒相對的指責,眼下他倒是有些同情眼前的元帥人物。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解決了一名蘇共元帥,亞納耶夫近乎用一種逆天的控場手段敲打了其他的人。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他能通過十分鐘將軍隊裡一位重量級別人物挪下臺,也能在同樣短暫的時間內將其他人送下臺。
沒過多久瓦連尼科夫失勢倒臺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克里姆林宮,最廣爲流傳的一個版本是元帥怒氣衝衝的走進總書記的房間,出來之後便失魂落魄一言不發。回到陸軍部之後很快遞交了辭呈。
然後是阿赫羅梅耶夫繼任瓦連尼科夫的位置。老元帥對此毫無怨言。
這一場眼花繚亂的變動讓很多人誤以爲是亞納耶夫出手幫助弗拉基米爾的結果,這位年輕的少壯派以大無畏的精神向元老派發起挑戰最後大獲全勝。這次事件之後基本上沒有人能夠再阻攔弗拉基米爾的前進步伐。
阿赫羅梅耶夫走進了瓦連尼科夫的辦公室,阿瑪塔計劃也就此展開。至此陸軍部的重要位置坐上了支持弗拉基米爾的同志。而那幫因爲涉及倒賣軍火事件的陸軍部官員則接受調查,相比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舊的派系會被清算乾淨。
誰都不敢相信瓦連尼科夫居然輸得這麼快,兵敗如山倒。亞納耶夫只用了十分鐘不倒,就把根基深厚的陸軍部元老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只有亞納耶夫平淡異常的將頭埋在文件堆裡,偶爾擡起頭用陰沉的目光打量一下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
只要一個目光,他就能阻止所有人的行動。
“阿赫羅梅耶夫同志,恭喜你擔任陸軍部的總司令。”
巴拉克拉諾夫站在阿赫羅梅耶夫元帥新的辦公室面前,這倒是讓他回想起辦公室的上一任主人。跟這間辦公室的佈局一樣單調無味。“可惜了瓦連尼科夫,以爲自己直接威脅總書記能討回公道,結果反而被弗拉基米爾同志弄下臺,現在整個莫斯科都在流傳關於部長會議主席的傳聞,他搞定了軍隊之後下一步就應該是累積聲望,到明年成功的繼任總書記的職位了。畢竟亞納耶夫總書記是第一位,規定了8年任期的國家領導人,整個領導局都在關注着他明年的退休情況呢。”
巴拉克拉諾夫意有所指的自言自語了一句,“正是因爲如此,暗藏在莫斯科內部的勢力也該蠢蠢欲動了,如果他們再不做什麼,就沒戲了。這幫腦袋裡灌滿了伏特加的傢伙可不敢指望按照平常的想法出牌。他們很有可能會採取某些極端的措施,滲透軍事委員會是不可能了,他們只能在政治局內部和弗拉基米爾同志面對面的較量。”
阿赫羅梅耶夫看着巴拉克拉諾夫,就像盯着陌生人一樣,最終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軍人的服從命令是天職,無論政局出現了什麼變動,他和捷爾任斯基師都是最後的紅色蘇聯捍衛者。
“放心吧,能鬥得過亞納耶夫總書記的人整個莫斯科都找不到第二個。我還是驚訝亞納耶夫總書記居然能爲了一個阿瑪塔計劃而絆倒了瓦連尼科夫,這手段實在是……”
辦公室虛掩的門被打開,亞佐夫走進門的時候帶着令人畏懼的壓迫感,像一頭獨自走過荒原的巨熊,原本在收拾文件的文職人員看到那張冷峻威嚴的面孔,手一抖把所有的資料撒了一地。皮鞋烙印在雪白的紙張,留下一個孤獨的印痕。
他負手而立,站在巴拉克拉諾夫和阿赫羅梅耶夫面前,原本臉上綻放的微笑也慢慢的收斂。他知道對方做出這一副表情的時候,肯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需要回報。
“巴拉克拉諾夫你不用走,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要叮囑阿赫羅梅耶夫。只是剛纔不小心聽到你們的對話……有些事情我可以私底下跟你說……亞納耶夫總書記不可能爲了一個阿瑪塔和瓦連尼科夫翻臉,而元帥也不會因爲主戰坦克的事件下臺。”
“你說什麼?”
巴拉克拉諾夫等着眼睛,都快將眼球擠出眼眶。坐在辦公桌上的阿赫羅梅耶夫也是一臉震驚的表情,這絕對是他復職以來最大的“驚喜”或者“驚嚇”。就差沒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小不鏽鋼罐子,往嘴裡灌幾加侖伏特加壓壓驚。
“克里姆林宮的秘密遠遠比在座各位所知道的還要多,瓦連尼科夫的辭職是心有愧疚,同時也是重大的失職。所以這件事就讓它平息下去好了。”
亞佐夫腦海裡仔細想了一遍,確認沒有要說的話時就準備轉身出門。黑色皮鞋差不多要踏出門的那一刻,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麼。回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
“順便說一句,亞納耶夫總書記知道的秘密遠遠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多,他想讓誰下臺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們或多或少都犯過重大的錯誤,也許只是無心偶然,甚至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錯在哪裡。但是所有的錯誤,都被某些人暗中記在了紙上,或者腦子裡。”
亞佐夫指了指腦袋,擠出一個笑容。
“我相信任何人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然後毫不猶豫轉身出門,留下面面相覷的巴拉克拉諾夫與阿赫羅梅耶夫。
國防部副部長懊惱的拍了一下頭,在亞佐夫的好心提點之下,他突然之間明白了很多事情,“如果這麼說是真的話……現在的亞納耶夫總書記,對權力的牢固已經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了。瓦連尼科夫的倒臺不是偶然……恐怕總書記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預料到了會出現這一幕。保守派,呵,他們都輸了。”
巴拉克拉諾夫自言自語講了一堆阿赫羅梅耶夫聽不懂的話,最後他還回過頭,表情寫滿了無奈。他對巴拉克拉諾夫說道,“就像亞佐夫同志說的那樣,永遠不要試圖去背叛總書記同志。尤其是你,阿赫羅梅耶夫元帥,你的身份更尷尬,軍人涉及到政治鬥爭裡是每一個領導人心裡的忌諱。扮演好黨最後捍衛者的角色就好。”
說到這裡巴拉克拉諾夫的嘴脣已經泛白,或許是無意之間窺伺到深淵巨獸的模樣,心有餘悸的回憶着血紅色的眼眸還有一排鋒利的鋸齒。
“他遠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可怕,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之內……”
從陸軍參謀部離開之後亞佐夫在走廊裡遇到了弗拉基米爾,看着對方前進的方向他一瞬間就明白對方想做什麼。伸出手指指向身後,“你不用去了,該說的話亞納耶夫都替我轉告了他們,我想現在他們已經翻江倒海了。恭喜你,部長會議主席,獲得了阿赫羅梅耶夫和巴拉克拉諾夫的忠誠。”
弗拉基米爾停下了腳步,今日的忙碌讓他已經好幾天沒能夠合上眼睛,聽完亞佐夫的話之後差點腿軟的摔倒在地上,隨即擠出疲憊的笑容。他也伸出左手,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另一隻手。
“那就先謝謝亞佐夫部長了。亞納耶夫總書記那邊我會跟他說一聲,還有就是關於瓦連尼科夫元帥那件事,亞納耶夫總書記真的是在十分鐘之內就搞定了他嗎?”
這已經成爲衆人在暗中打探的秘密了,誰都想知道那天緊閉的總書記辦公室門內部,雙方到底說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亞佐夫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弗拉基米爾還很年輕,和某些老奸巨猾的傢伙相比就像從新兵連裡剛出來的毛頭小夥子一樣。真並不怪他,如果不是亞納耶夫在背後作爲推手,可能現在也剛剛到副處級別的水平,更別提在軍事委員會內部和一幫少將元勳爭執那些危機問題,作爲一線總指揮頻繁的出沒在媒體和記者面前。
雖然不知道總書記爲什麼要對弗拉基米爾這麼看重,但是他只能尊重總書記的選擇。畢竟接班人的問題他至少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瞭解。
亞佐夫解釋道,“亞納耶夫沒有針對瓦連尼科夫元帥,甚至在他眼中,真的要動手的話,瓦連尼科夫是瞬間就拿下的水準。所有人都以爲是因爲阿瑪塔,但實際上你們能看到的真相只是龐大冰山的衣角而已。”
“什麼?”
弗拉基米爾停下了腳步,目光掃過周圍,確認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才小聲問道,“亞佐夫部長是知道什麼秘密嗎?關於瓦連尼科夫和這場突然辭職變動的秘密。”
“不知道。”
亞佐夫很乾脆利落的裝聾作啞,有些東西別人知道的太多反而有害。
“但是我很負責的告訴你,瓦連尼科夫在十分鐘之內下臺並不是因爲阿瑪塔的問題,而是更加嚴重的問題,否則想要扳倒一個陸軍元帥的困難程度不亞於打贏斯大林格勒戰役,還是在圖哈切夫斯基帶領下的地獄難度。亞納耶夫總書記是牽涉到了更加隱蔽和嚴重的問題,你們都認爲監察委員會突襲陸軍部是因爲雙方派系鬥爭的結果?實際上是總書記利用這次的鬥爭,來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瓦連尼科夫失勢之後幾乎處於退休狀態的阿赫羅梅耶夫元帥的重新上線更證實了我的觀點,別的其他原因,那纔是導致噩夢大結局的原因。”
“話說回來,亞納耶夫總書記到底想要幹什麼?”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總書記的下一步棋應該在石油問題上。”
弗拉基米爾擡起頭,慢斯條理的回答對方,“之前反對派是亞納耶夫總書記在能源外交上面最大障礙,他們認爲與中國和日本合作將導致蘇聯的能源市場被其他的人壟斷……”
亞佐夫停住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麼井底之蛙的可笑言論。同時也明白過來爲什麼遠東開發計劃的速度會開始變得緩慢,亞納耶夫視試圖用十個億的美元來改善和建造遠東的社會基礎,成爲吸引其他國家投資發展的良好考慮對象。
“我完全贊同亞納耶夫總書記的路數,如果什麼都不做。石油只會壓在自己手中。起碼秀那幫嚷嚷着要降價的國家早就在謀劃其他一切。如果蘇聯不能繼續維持着石油大國的位置,它的下場不比某些自詡的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強多少。”
弗拉基米爾對於亞納耶夫,更多的是狂熱的崇敬,還有對於絕對領導人的敬畏,深深的印刻在記憶深處,揮之不盡。
“所以我也贊同,送他們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