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龍雲兒全神彈琴,連奏數首,接近尾聲,忽然一聲驚雷,滿空染成赤紅,點滴紅雨飄落而下,她一下錯愕,止住了彈奏,雖然感應到危機,卻不知該如何處理?
“我靠!這是什麼狀況?”
在角落的香雪一下閃身出來,飆入三道旗幡的中央,雙手持法訣,演化大陣,錯引十方,空間驟然變動,落在城頭上方的血雨,盡數被引入時空錯亂中,一滴都沒落下。
變陣所掩護的範圍,也遮蔽了城樓外的部分,有些獸王坐在前排,受到屏障遮蔽,怡然自若,沒沾着半滴血雨,但坐在比較後排,還有更後頭的那些高階獸人,就沒有這麼好運,給血雨當頭淋了個正着。
血雨中濃烈的邪氣,立刻就生出效果,那些被血雨淋中的獸王,驟感內心生出一股狂暴之氣,想要瘋狂破壞、殺戮,有的獸王嚎叫着站起,有些甚至直接催動了爆發異能。
“搞什麼東西?”
“你們瘋了嗎?”
這邊發狂,首先遭殃的,就是前頭那一排的獸王,兩邊很快就打成一團。獸族以實力爲尊,被安排在第一排的獸王,實力都超人一等,見到血雨當空,已有提防,後方獸王襲擊,也不算什麼意料之外,幾下亂戰,未落下風。
能成爲獸王,肉身個個無比強橫,雖然陷入狂亂,卻不是全無抑制之力,被其他獸王一壓制,自身意識迅速佔據上風,把那股原始的狂亂慾望給壓住,只不過,獸王彼此間強弱有別,部分壓得下,部分則壓得異常辛苦,臉色脹紅。
獸王級的還能壓住內心蠢動,坐更後頭的那些高階獸人,就沒這麼好運了,他們狂態更熾,別說理智了,整個退化爲獸,癲狂着撲衝上來,也不管什麼招數章法,出爪便撕,張口就咬,哪怕面對的是獸王,也沒有分毫畏懼。
受攻擊的獸王,自然不會退縮,出手便還擊,一邊豁出性命去打,數量又多;一邊諸多顧忌,還弄不清楚狀況,雖然有境界差,一時竟然壓之不下,迅速演變成了一場亂戰。
城樓上,龍雲兒錯愕莫名,問道:“怎麼回事?這算是什麼情況?”
“……火槍手的運氣是負號,妳永遠要記得這點。”香雪拍了拍額頭,正色道:“現在可以告訴妳了,我當年之所以沒和你溫家哥哥成親拜堂,讓他痛苦到如今的理由,就是……我怕在洞房花燭夜,他開門進來的時候,看到我變成一具無頭屍首,或是被大卸八塊。”
“什麼跟什麼呀?”龍雲兒眼睛瞪得老大,“你們關係有好到變成這樣?妳也扯太遠了吧!”
“……適當比喻而已,讓妳知道這傢伙的運氣有多衰,和他組隊,滅團機會是很小的,但遭遇滅團危機的概率就大過天了。”香雪聳聳肩,道:“這陣血雨,籠罩足足方圓百里,不是手上有十方陣,妳未必能倖免於難,知道這代表什麼?”
龍雲兒側頭想了想,仍赧然搖頭,香雪道:“天階!搞出這一切的那個,必須是個天階……血雨受到增幅,與整個飆狼族的守護法陣相呼應,程度不厲害,但……嘎古!老溫這傢伙,辦事手尾真多,連這麼個半調子天階都搞不定,沒用!”
“嘎古獸尊!”龍雲兒驚愕道:“這不是遮日那王承諾要解決的嗎?爲何會是溫家哥哥?他……他哪有能力……那可是天階啊!”
“哼!被他幹掉的天階,還少了嗎?妳的疑問很不禮貌啊!”
“那是以前啊!現在的他,哪能……”
“別大驚小怪!妳該慶幸這不是當初的碎星團,否則已經被那個人按着頭去吃泥,清醒腦袋了。”
香雪搖頭道:“妳的溫家哥哥,應該也對妳說過,高手是可以拆解分項的吧?只要把強的要素分拆開來,低段的天階也就那麼回事,更別說是嘎古那個根基有缺,上了天階後,遲遲邁不過第一重天階的貨色……他不打沒把握的仗,妳就放心吧。”
不過……話雖如此,要真是沒有問題,眼前也不會出現這種紕漏,香雪暗自估算,多半是狙殺嘎古時,疏漏了什麼,雖然得手,卻遭到反撲……
血雨中的污穢之重、怨氣之深,沾着後能令地階以下陷入狂暴,發出這種血雨的源頭,也不可能還保持理智,估計已被嘎古的執念所控,只剩下瘋狂了。
被這陣血雨一淋,飆狼族中未死的族民,都將化爲兇暴的戰兵,瘋狂襲擊接觸到的一切,狼王廟與此地首當其衝,有一場硬仗要打。
只是這樣也還罷了,但擺下十方大陣的意義,在於吸納雲崗關之戰陣亡的神魂精元,過程中,不可免地有驚人的血怨之氣相隨,如此鉅量的血怨之氣到來,對那個已陷入執念與瘋狂的天階存在,是何等的助益?吸納之後,能發揮到什麼程度?這些自己可是想都不敢想……
“……時間不多了,最多……十五分鐘!”
天象變化,香雪仰首蒼空,說着龍雲兒所不懂的話,“十五分鐘內,要撐住飆狼族來襲的幾波兵潮,還要幹掉引發這一切的那傢伙,否則,就是等那傢伙出來掃場,穩死定的。”
“兵潮?”
龍雲兒輕輕問了一聲,記得托爾斯基把族內大軍都帶去攻打雲崗關,至今未歸,眼下飆狼族中,只有南方獸王的隊伍,數量不多,怎算得上兵潮?
正要相詢,龍雲兒忽然看見,飆狼族中騷動起來,先是駐守在邊緣地帶的那些守兵,離開了林中的駐點,如癲似狂,嘶吼着朝這邊衝過來,數目大概有幾百獸兵,實力不知,但氣勢好驚人。
而在這一股兵鋒之後,更遠處的樹林,可以見到很明顯的人潮波浪,翻山越嶺,衝奔而來,沿途的樹木不住搖晃、震動,另一道兵潮正往這邊過來,而在這一道之後,還有第二道、第三道……
就只見後方的山嶺、叢林,不住震動,密集有若綠海的樹林,從遠處頻頻折斷、碎裂,甚至連那邊的山嶺都開始崩塌,也不知是因爲地震,還是奔跑過來的獸人們勢道太猛。可看這聲勢……攻過來的獸人,起碼有幾千,而且後頭還持續不斷有來。
“還……還好。”
龍雲兒拍了拍心口,道:“底下有這些獸王,有他們在,何止能檔千軍?”
“能擋千軍?妳腦子浸水吧?”香雪道:“底下這些獸王,又不是妳老爸,妳憑什麼認爲他們會死死守在下頭擋災?”
話剛說完,城頭底下,那些猶自在亂戰中的獸王,看情形不妙,紛紛調轉過頭,朝着東方跑去。
那麼多高大威猛,看起來不可一世的獸王,彷彿睥睨一切,無懼萬敵,可看到獸潮襲來,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地拔腿逃跑,發揮着地階級數的力量,一下子就跑出好遠,前後的反差,龍雲兒着實傻眼。
那些高階的獸人,原本正與那些未沾怨血的獸王激戰,這些獸王集體撤離,那些失去壓制的獸人,目標轉移到城頭上的兩個人,開始轉而攻擊城樓。
香雪冷笑道:“不讀書不等於沒文化,野蠻卻狡猾,這就是獸人,他們平常時候很熱血衝腦,但關鍵時候,也懂得跑第一個,妳沒斷後路,就想他們替妳擋災,想得美啊!”
“那怎麼辦?”
“多虧妳了……”
“又要我去擋?”
龍雲兒又一次傻眼,自己快變成****了,剛纔被趕鴨子上架,彈琴現藝,那是單純的勇氣問題,現在難道要讓自己去坦那麼多的獸人?這可不是膽量,而是能力問題啊!
香雪道:“安啦,沒要妳去扛這個,是說多虧妳剛纔賣力演出,讓我休息夠了,接下來,看我表演了!”
拍着胸膛,香雪的眼神變幻,雖然仍是小女孩的身體,散發出來的氣勢整個不同了,讓龍雲兒生出一股信心,或許,這一關守得住,就是不知道在狼王廟中的溫家哥哥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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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煌灘位於飆狼族領地外,已經受到襲擊,狼王廟遺址位於飆狼族中心,受到的攻擊只會比月煌灘更猛十倍。
溫去病掌控大陣,演化障壁,能夠有限抵擋外部攻擊,但面對持續一浪又一浪的獸人殺來,又要分神主持大陣,早就支撐不下,之所以能挺過去,全因爲得力助手的及時回防。
獸爪飛舞,金劍縱橫,溫去病周身十米範圍,彷彿築起一道鐵壁,所有試圖來闖的獸人,全數倒斃,堆疊起一道高高的屍牆,血流遍地。
“刷!”
又一聲輕響,一名獸族高手的頭顱飛起,屍身倒下,遮日那王金劍揮灑之下,這些狂暴化的獸人,竟沒人是他一合之將,他高速位移,一人擋三方,開闢出一個三角空間來,將溫去病與旗幡護在中央。
“兄長!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遮日那王吼道:“殺掉他們,生出的血怨之氣,會增加其他人的狂性,如果不清除源頭,只會越打越辛苦。”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後方的溫去病,傳來疲憊的聲音,“大陣已經開動,等一下過十萬數的血怨之氣會到來,那時候,才真的叫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