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蹦蹦跳跳地跑進來。
她身後跟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大丫鬟,一個三十出頭的教養嬤嬤,應該是她的乳母。
林若曦走進院中,首先看了看屋檐下站着的瑞姑姑,衝瑞姑姑露齒一笑,才轉眸看向滿身狼狽的媒婆,好奇道:“穀雨姐姐,這婦人是誰呀?”
穀雨咬牙切齒道:“媒婆,上門要給我們家少爺說親!說親就說親,還想說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子給我們家少爺!”
林若曦一雙丹鳳眼迸發出一股火焰,左右看了一看,眼角餘光看見地上的掃帚,立即彎腰撿起,朝剛剛理好鬢髮的媒婆劈頭就打了下去。
“容哥哥是我的!你這個不要臉的老虔婆,不准你打我容哥哥的主意!滾!滾!滾——”
林若曦比穀雨更彪悍,別看她人瘦瘦小小的,力道可不小,打得那媒婆抱頭鼠竄,哭爹喊娘。
做媒婆的眼睛最是毒辣,看林若曦身上的穿戴,就知道這小妞非富即貴,她可不敢像對穀雨那樣,粗魯地還手。
媒婆心裡存了顧忌,被林若曦收拾得更慘,殺豬般的慘叫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哎喲……打死人了!要打死人了——”
容淑藍雙手撐在窗沿上,本來看得挺樂呵的,林若曦一來,她就頭疼起來。
瑞姑姑伸手撫了撫額頭,也是一臉的無奈。
十三奶奶扮起男子來果然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境界,瞧這桃花債滿天飛……難怪十三爺那麼頭疼!
林若曦的乳母看見自家小姐撒潑,還是在別人府上,急得冷汗都出來了,上前卻拉她,低聲勸道:“小姐,您快停手!”
“佩娘,你快讓開!這老虔婆居然幫別的女人跟我搶容哥哥,我要打死她!”
佩娘一聽差點要昏倒,這話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該說的?
難怪老太爺叮囑自己一定要跟牢小姐!
那媒婆本來就有點肥胖,先是被穀雨打了一頓,接着又捱了林若曦揍,這會已經是被打得頭暈眼花,索性往地上一趟,殺豬般嚎叫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容府殺人了——”
瑞姑姑臉一黑,冷聲道:“侍衛何在?”
立即有一隊十人的容家軍小跑過來,領頭一人高升應道:“瑞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瑞姑姑指了指地上的撒潑的媒婆,“把她給我扔出去!”
“是!”領頭一人立即答應一聲,大手一揮。
立即有兩人上前,擡起那媒婆就朝院門外大步走去。
媒婆一邊掙扎一邊嚎叫。
“你們要幹什麼……哎喲……”
媒婆的嚎叫聲遠着容家軍漸行漸遠,最後一聲痛呼聲,除了容淑藍,院子裡的人都聽不清了。
容淑藍悄悄縮回身子,正想關窗,瑞姑姑倏然轉頭,嗔了她一眼。
容淑藍連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朝林若曦努努嘴,飛快地關上窗戶,隨手抓了一件長袍,打開後窗,翻窗再翻牆,溜出了容府。
剛跳下院牆,身旁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容淑藍站起身,循聲看去。
就看見沈瀚那廝坐在沈府的院牆上,穿着一襲居家的杏色長袍,晃悠着一雙長腿,晨光照在他的臉上,給他鍍上一層暖融融的紅光。
乍然看去,就像一個秀氣文靜的鄰家大男孩。可惜,那雙邪魅的鳳眸和眸中不懷好意的笑容,破壞了他儒雅清俊的氣質。
看見容淑藍朝自己看過來,沈瀚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容老闆,好好的大門不走,怎麼翻牆呢?多不斯文呀!”
容淑藍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沈大人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斯文多敗類!”
說着,她輕輕撫了撫身上的衣裳,都懶得再看那廝一眼,擡腳朝巷口走去。
沈瀚立即跳下院牆,緊步跟上。
“哎,斯文爲什麼多敗類?”
容淑藍翻了翻白眼,古人的字典裡還沒有“斯文敗類”這個詞!她頭也不回,扔下一句話:“因爲天底下如沈大人這樣的斯文人實在太多了!”
容淑藍說完,加快步伐,幾步就走到了巷口,朝容記相反的放心快步走去。
沈瀚腳步微微一滯,鳳眼輕輕眨了眨,很快就悟出來:臭丫頭這是在罵他表裡不一,外表斯文內力敗類!
沈瀚感覺牙根有點發癢,好想揪住那丫頭,狠狠咬上兩口!
這麼微微愣神,前面容淑藍已經不見了蹤影。
沈瀚擡腳就追了上去,暗地裡,突然閃出一個身影,聲音低沉道:“爺,鎮南侯帶着十三奶——”
沈瀚腳步倏然一頓,轉頭冷冷地看了那暗衛一眼。
暗衛觸及他冰冷的眼神,口中一頓,立即改口道:“鎮南侯親自把姨奶奶送回來了。”
沈瀚鳳眸一眯,掩住眸中的神色,“人到哪兒了?”
“屬下收到消息時,鎮南侯和姨奶奶剛從夷郡府登船,這會,應該在半路了。”
沈瀚站在原地,擡手摩挲着光潔的下巴,“司徒倩倩跟雷一去了哪兒,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姨奶奶受傷後,雷一帶着她,一路療傷北上,在夷郡北一戶農家以夫妻的名義住了月餘。”
暗衛說完這番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不聊,沈瀚的聲音裡卻透出了一絲笑意,“這件事,證實了嗎?”
暗衛立即道:“證實了。這件事,是十九去辦的。”
沈瀚滿意地點點頭,“把那農戶給我看好了!這件事先捂着,不能讓京城那邊知道。”
“是!”
沈瀚擡頭看了看天色,大袖一甩,轉身道:“去黑山軍營!”
容淑藍走出劉家巷,又往前走了好一會才停下來,屈指在口中打了一聲呼嘯,等了片刻,小黑屁顛顛跑了過來。
容淑藍跨坐在小黑背上,擡頭左右看了一眼,沒想到走到廟街附近了。
容淑藍拍了拍小黑的腦袋,“去容家坊,抄近路。”
小黑吧嗒吧嗒就跑了起來。
走大街穿小巷,沒一會兒,就來到北郊倉橋下的柳家坊。
城牆拆了之後,柳家坊和容家坊中間就相隔一條寬約三丈的大路。
柳家坊靠路邊的是一排兩層精美小樓。
容淑藍瞟了一眼,就斷定這排小樓一準是傳說中的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