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張太平剛從後山谷果園裡挖紅薯回來,村長就揹着雙手施施然地走就來說道:“大帥,剛有個人打電話過來說找你。讓你一會兒給他回個電話。”
電話?張太平轉念一想就猜到是楊萬里打來的。如果是蔡小妹打來的,肯定不會找自己,要找也是找她姐姐蔡雅芝。找自己的就只能是楊萬里了,也只有他會給自己打電話。當時自己沒有手機,家裡也沒有電話,所以留的是村長家的電話。
“哦,那現在就去吧。”張太平回答道。
和村長走在樹下,村長的步子放得很緩,張太平也壓着步子耐心跟着,心裡明白村長可能有話要對自己說。
村長掏出旱菸袋,裝了一鍋旱菸,花根火柴點燃。狠狠吸了口,明滅的星火映照在他的臉上,看不清眼中的表情。
果然,村長吸了幾口旱菸發話了:“大帥呀,我和你父親年歲相仿,當年我們的關係也不錯。你叫我一聲叔,那是一點都不張你便宜的。”
張太平沒說話,仔細聽着。
“你父親去得早,老爺子有住在山上,我實在有一份責任來照看你...只是這些年你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讓人心傷,我說了幾次你根本不聽,也懶得說了...這幾年實在是有些愧對你父親呀。”
“這不是您的錯,實在是我自己以前太混賬。”
“你能說出來這番話,說明你真的有悔改之心了。我也是這些天看你做事靠譜了,知道顧家了纔對你說這些話。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要再和鎮上的那些地痞流氓來往了,和那些狗東西混在一起最後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張太平一陣汗顏,老村長的言辭還真激烈,自己以前也是如此不也成了狗東西了嗎?
“嗯,這個漢民叔可以放心。”張太平正了正色說道。
“這就好。只要你不再像以前那樣,能留下個好印象,遇到啥事了,別人纔有心幫你。”村長見張太平回答得這麼肯定也就放心的說道。
張太平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走着。人心這個問題不是一天就能改變過來的,以前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壞了,不敢奢望在人們心中的形象一下子顛倒過來。但人心也明亮的,只要以後的作爲被看在眼裡,不再有什麼劣跡,並且適當時候能做些益於全村的事,大家都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有什麼不被原諒的呢。
村長稍稍斜着頭,停下抽旱菸說道:“那今天這個電話......?”
張太平這才明白今天這番話的癥結所在。
原來村長前些天發現張太平變化很大,通過這幾天觀察覺得他可能是醒悟了、改過自新了,浪子回頭金不換,村長嘴裡沒說什麼,但和他父親當年的關係還在那,見此情景還是很高興的。
可是今天突然又有外邊的人給他打電話,以爲又是那些狗東西來勾引張太平。村長本來是想直接掛斷然後什麼都不說的,但是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來給張太平通報一聲,但是又有些不放心,說了這麼一番話。
張太平聽了還是很感動的,一個外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這是真的將之當做晚輩來看待的。
“老村長放心吧,這不是鎮子裡的地痞流氓,而是一個正經的朋友。就是上次開車來的那個朋友,和我進山遇見了熊,連幾十萬的藏獒大狗都受傷了。”張太平解釋了一句。
“這樣就好,總之不要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就行了,沒有什麼好下場。你老大不小了,好好過活,以後有什麼事能用到叔的就儘管開口。”
張太平點了點頭。
到了村長家,照着上面的好嗎撥過去,那邊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張大哥嗎?”
“嗯是的。”
“可把你給等來了,趕緊得買個手機了,這樣等電話把人能等死了。你那村長說話真硬氣。”楊萬里在那邊發了一會牢騷。
“呵呵...”張太平尷尬地呵了兩聲,岔開話題問道“阿雷怎麼樣了?”
“沒事了。醫生說不是什麼大傷,現在已經完全康復了。”一談起阿雷,楊萬里就誇誇其談起來“戰鬥一場,雖然有點兇險現在回想起來還讓人心有餘悸,但是阿雷變化甚很大的,一般的狗現在都不敢靠近。”
“沒事就好。今天打電話有什麼事不?”
楊萬里斟酌了一下說道:“那天回去後,沒忍住將在山中遇到黑瞎子的事情在朋友面前炫耀了一把,還讓他們見了阿雷的傷。他們這幾天嚷嚷着也進山一趟,說也想要見證一下黑瞎子,擋都擋不住呀。沒法子,只能再來煩勞張大哥了。”
“沒什麼嘮擾不嘮擾的,想來就來吧,正好我也想再進一次山。”張太平無所謂地回答道。
“那真是太感謝張大哥了”楊萬里在那邊不住感謝。在他看來,張太平說也想要進山純屬照顧自己的感情,這是朋友夠義氣。
張太平都被感謝地不好意思了,他其實真的是想再進一次山,就順便答應了下來。
“再說感謝的話,就不把我當朋友了。”張太平打斷他的謝話。
“呵呵,好吧,不說了。”
“你們一共幾個人,幾時來,讓我也提前準備準備。”張太平詢問道。
“五六個人吧,還不太確定,這個禮拜五下午就過去。”楊萬里說道“這麼多人過去,住的地方不會爲難張大哥了吧?”
上次楊萬里來到張太平家,發生了意外,來時情況緊急沒有進們,走時擔心阿雷心急如焚,也沒有進屋坐坐。所以對張太平的院子並不清楚,故有此一問。
“住的地方不用擔心,不會讓你露營就是。”張太平玩笑着說道。
“哈哈,露營也沒有什麼,還沒有好好體會過山裡的夜晚呢。”楊萬里也大笑着玩笑說道。
“我在山裡面,家裡孩子也沒有上學,對星期沒概念。你具體說個日期吧。”張太平正了正說到。
“星期五就是十一月十六,下午過去歇一晚上,十七十八兩天進山。張大哥看怎麼樣?”楊萬里回答道。
“行,沒問題,就這樣吧。”
“那先掛了,過幾天再去嘮擾。”
張太平掛斷了電話。一算,時間過得還真是塊,尤其是這一個月。不知不覺都陽曆十一月十三了,農曆也十月初六了。
按理說已經算是冬季的,但是今年這天氣還很暖和,全無一點冬季的跡象。這也正合西安的氣候變化規律。沒規律就是她最鐵定的規律。
當年在大學時就有一句溜語:北京是撲通城市,一年四季輪流播放;昆明是文藝城市,一年四季如春;西安市2B城市,四季隨機播放。有這個氣候現象也實屬正常。估計明天就是突然大雪紛飛,也不是很意外,地道的西安人會來上一句“今年的雪來得好遲,記得那年那年四月就下了”。
張太平出了房間掏出一張五元錢遞給村長。
村長看都沒看錢,用手按着菸袋鍋裡的菸絲,生氣的說道:“你這是打叔的臉不是?”說着將張太平的手推了回去。
張太平也就沒再堅持。雖然是一件小事,但這是一個態度的問題。給不給是一方面,要不要又是另一個方面。
回到家裡,張太平將這件事告訴蔡雅芝。第二天他就開始收拾中院子裡的廂房。這些房子本來就是作爲客房的,以後肯定能用到,現在藉機打掃一下,以後就作爲家裡的客房了。
老爺子當年是外來戶,在本地無親無故,所以也就沒有親戚,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房子一直閒置着。但是保不準以後會用到,所以徹底的打掃收拾一下。
房子中牆壁上由於多年沒人住,上面生出許多黑莓粉,一坨一坨的很難看,用來接待客人有點不妥,得找個刷牆的膩子刷一遍。
這種東西,家中沒有,只能出去借了。結果老村長家裡也沒有,張太平思索了一會兒想起的人還真不多。這種東西在山裡的一般家庭屬於稀罕貨,只有常年的砌牆匠人家裡有可能有。但是張太平從不對村裡的事情關心,還真不知道誰家裡的男人是幹這個活計的。
村長也知道他的爲難,指了一條路說道:“你是真糊塗了,還是假糊塗了?”
張太平不明所以的看着村長,何出此言?
村長磕了兩下菸袋鍋說道:“你這一身木匠手藝跟誰學的?”
張太平拍了拍額頭,還真是糊塗了。教張太平木工的是錢老頭,只記得他會木工,卻忘記了早年他還是一個出色地泥匠工。刷牆的東西說不定還真的會有。
謝過村長,掉頭向着錢老頭家裡走去。錢老頭全名叫錢增輝,現在也有五十多歲了,聽說早年也在大山中討過生活,說是一個獵人也不爲過。當年若不是看在張家老爺子的份上,也就沒有張太平這手木工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