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陽縣,位於幷州中部,在這裡,最有權勢的不是壽陽縣令,而是豪門大族柳氏和李氏。柳氏乃是本地豪強,而李氏卻不是本土出身,是趙郡李氏的旁支,雖然是旁支,但是畢竟是位列五姓七望之列,在天下還是有着強大的影響力。在壽縣,這個不大的小縣城,就是地頭蛇的柳氏也不敢輕易得罪李氏。
李氏的大宅位於城南,方圓數百步都是李家的宅院,這些都是李氏權勢和聲望的象徵。大院之中,亭臺樓閣、池塘小橋一一陳列,假山、樹木一一diǎn綴其間,使得這個大宅院中居然有着南方山水一樣的秀氣。
然而,就在這個大宅院的西北角,卻是一個較爲破舊的院落,不時的可以聞到一股中草藥的味道,還有一陣陣嘆息聲。這樣的院落看上去與眼前的李氏豪宅根本不相配,好像是一個下人居住的地方。
在院落的角落處,一箇中年女子正在盯着眼前的爐火,爐火之上還有一個藥罐,中年女子身着青衣,雖然看上去很破舊,但是漿洗的很乾淨。臉上雖然已經有了歲月風霜之色,可是也能看的出來,昔日的風采。中年女子不時望着不遠處的廂房,目光中濃濃的悲苦和擔憂之色。
而廂房牀榻之上,一個年輕男子面色蒼白躺在牀榻之上,若不是胸口還有一絲微弱的起伏,還以爲男子早就沒有聲息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年輕男子緩緩的睜開雙眼,艱難的移動腦袋,看了周圍一眼,雙目中漸漸的露出驚恐之色。
“這,這是哪裡!啊!”年輕男子忽然感覺到自己腦袋一陣疼痛,無數信息瞬間傳入腦海深處,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再次昏厥了過去,隱隱之中,耳邊傳來一陣驚叫。
“我說高氏,你也不要耗費錢財了,三郎死了也就死了,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解脫。何必在這裡浪費錢財呢?”一個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年輕人眉頭輕輕的動了動,潛意識中,他對這個聲音充斥着厭惡,還有一絲恐懼。
“大夫人,不管怎麼說,三郎有是老爺的血脈。是我高明月的兒子,就算是一個傻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高明月不偷不搶,養育我的兒子,只要他在一天,我就養他一天,也沒有用老爺半個銀錢。大夫人若是沒事,還是請回吧!”一個溫和的聲音不亢不卑,卻是透着一絲堅毅。
“你這個賤婢,居然跟我母親如此說話,哼,左右不過是一個傻子而已,也敢妄稱是我李氏血脈?”一個囂張的聲音響了起來。
“哼!大夫人,你難道不知道我兒子爲什麼會變成一個傻子嗎?”溫和的聲音陡然變高了起來,顯然年輕人變成傻子背後還有隱秘。
“你。你放肆!”大夫人聲音尖利,有種陰謀爆發後的惶恐。
“咳咳!”廂房內,一陣急劇的咳嗽聲傳來。客廳內聲音陡然平靜下來。很快就引起了一陣慌亂來。
“信兒,信兒。”女子臉上的不亢不卑消失的無影無蹤,代替的是慌張,是驚喜。
“母親。”李信望着眼前的女子,風霜也阻擋不了昔日的容貌,這就是他這個世界的母親。想他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的體育老師,受到網上女教師的影響,很痛快的在自己的辭職信上寫着“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的話。瀟灑的踏上了驢友的路程,只是沒有想到,在世界第一高峰攀高的時候,恰逢尼泊爾大地震,掉入雪洞之中,等到自己醒來的時候,來到了古代的隋朝。
這是一個即將混亂的年代,隋煬帝已經開始了第一次征討高句麗的戰鬥,已經鬧得天下民怨沸騰;這個時候李淵或許已經磨刀霍霍,李密等人已經初出茅廬,各地的反王也都出現。而自己出身在壽陽這個小城市之中。李氏雖然有着趙郡李旁支的名頭,可是對於李信,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他只是一個庶子。是李氏之主李雄在一次酒後的產物。
不過,讓李信很高興的是,自己有一個好母親,在李府,母親高明月並沒有因爲生下李信而得寵,主要原因就是因爲李雄正室柳氏囂張跋扈,根本就想讓李雄接近其他的女子,更是不想有所謂的庶子出現。所以纔會對李信的出現心生厭惡,暗中對高氏下藥,沒想到李信命硬,還是硬生生的出現在這個世上,只是藥物到底有影響,一生下來就是傻子。這讓李雄更加的厭惡李信母子兩人。
這些年,李信之所以能活下來,都是靠着高氏一手漂亮的女紅才能將他養大成人,只是前不久李信被人暗算,木棒砸了腦袋,一直昏迷到現在,高氏痛不欲生,雖然李家連棺材都準備好了,高氏仍然堅持醫治,沒想到還真的讓李信活了過來。
“真是命大,居然又活過來了。”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來,卻見一箇中年美婦領着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過來,美婦面色紅潤,肌膚皙白,只是生着一雙細薄,鳳目中閃爍着寒芒。在她身後,一個面色英俊的年輕人正用陰冷的眼神望着自己。他正是這具身體名義上的兄弟李雄之子李沛然。
李信還從目光中看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心中一動,弄不好這具身體落的如此下場,就是與這個李沛然有很大的關係。
“讓二哥失望了,小弟好活過來了。”李信笑呵呵的說道:“說起來,我還要多謝那個在背後打我的人啊!居然將小弟打醒了。神智全清啊!”
“你,你胡說什麼。”李沛然目光中露出一絲驚慌來,身形忍不住後退兩步,指着李信說道:“你被人打了與我有什麼關係啊!”
柳氏聽了之後不由的冷哼了一聲,狠狠的瞪了自己的草包兒子一眼,對方都沒有說什麼,自己的兒子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既然活着,以後就好好的活着,沒事不要亂跑,這次賴着祖宗的福廕你能活下來,下次恐怕是沒有這樣的好事情了。”大夫人掃了高氏和李信一眼,然後甩了甩袍袖,就領着李沛然和幾個侍女轉身就走。
“信兒,你,你好了?”高明月感覺喜從天降,忍不住抱着李信一陣痛哭。十數年的辛苦艱辛一下子爆發出來,就算她品質高潔,這個時候終於發泄出來。
李信顫巍巍的伸出手來,遲疑了片刻,方拍着高明月的肩膀,說道:“娘,孩兒活過來了。那一棍子將孩兒打醒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讓您受苦,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您。”
“好,好。”高明月連連diǎn頭,擡起頭來,將眼角旁的眼淚輕輕的擦掉,說道:“你能活過來,娘就很高興了。對了,這是藥,東門的姚大夫給你開的藥。姚大夫可是我們壽陽的名醫,這些年也虧了他,不然的話,靠娘賺的銀錢也不能支撐到現在。”
“以後孩兒會好好的報道他。”李信不停的安慰道。
“來,來,喝藥。”高明月很快就將中藥盛了過來,拿了湯勺,輕輕的吹了幾下,再遞到李信口中,目光中充斥着憐愛。
李信不但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彆扭,反而感覺到溫暖。這就是母愛,高明月無疑是偉大的,十幾年如一日,照顧李信,可以想象的到這些年遭受的痛苦。
“信兒,你雖然已經痊癒,但是身子骨還是很弱,書院這些天還是不要去了吧!”高明月有些遲疑的說道。
李信聞言一愣,腦海之中很快就傳來一個記憶,壽陽李家雖然是趙郡李的旁支,但是也講究的是詩書傳家,乃是禮儀世家,對家族弟子要求很高,要求家族弟子必須精通經史子集,否則的話,不會向官府舉薦爲官。
雖然這個年代,朝廷已經開科取士,但是隋朝的科舉並不完善,就算是到了唐朝,門閥世家在科舉之中還是佔據了很大的優勢。
李信雖然是一個傻子,可是也被安排到族學中讀書。可惜的是,他的智商不但學不到什麼東西,反而還被其他李家弟子笑話。
“娘,我決定不讀書了,我想學武。”李信望着高氏說道。他前世本身就是體育老師,精通八極拳,後來遊歷世界,一方面固然是見識各地風光,也是爲了尋找那些奇人異事,增加自己的武藝修爲。現在亂世即將到來,學武才能保住性命,才能在亂世之中立足。
“學武?”高明月遲疑了一陣,目光中露出一絲複雜來,然後嘆息道:“現在不考慮這些,等你身子骨痊癒了再說吧!”
“好。”李信並沒有察覺到高氏目光中的遲疑,他自己本身就是精通武藝,八極拳乃是拳法的集大成者,真正練起來並不見得比這個時代的武藝差多少。而且他只是想要一個自保而已。憑藉學會的八極拳足夠保護自己了。至於請其他人來教授,李信現在倒是沒有這種想法。他準備等身體痊癒之後,就開始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