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那晚在電話的表現讓我很是欣慰,那本日記果然起到作用了,我更是經常去往醫院關注着楊沐的情緒變化。
王醫生坐在我的對面,低頭翻看着手中的本子。
“這短時間,楊沐的情況已經大有好轉,只是偶爾有些呆滯和憂鬱。我發現他每天傍晚都會一個人坐在花壇邊,手裡拿着一本冊子閱讀,有時莫名的流淚和微笑。”
我笑了,“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沒有給您說明。那本冊子是楊沐媽媽生前寫的有關於楊沐的日記,我想對於楊沐的治療應該有所幫助。”
“哦,是這樣。心病還需心藥醫呀。”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我問。
“當然。”
秋季裡的樹木花草已是有些凋零了,如水的藍天澄淨明朗。
我在花園裡緩慢的行走,沒有看見楊沐的身影。來到病房前的走廊中時,聽到一個護士急匆匆的從對面跑來對迎面的一個護士大喊,“快去喊王醫生,9號病房的病人情況不好!”
心瞬間跌入谷底,我失魂落魄奔跑起來。
兩根紅色的繩索緊緊的把楊沐的身體捆綁在牀上,他的眼神空洞,身體還在不停的抽動。我捂住臉龐,無聲抽噎。
這時王醫生匆忙趕到。
“究竟怎麼回事?”王醫生問。
“本來他的狀況已經大有好轉了。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早上起來就一直坐在牀上發呆。不過一會就開始瘋狂的喊叫,砸東西。”一個護士解釋。
王醫生從牀前的書櫃上拿起那本日記,翻了幾頁,遞給我。
我接過來,看到一個折角的書頁,我細細的看過。
“是不是因爲日記的原因?”王醫生問。
“我想是的,這一頁記錄的是楊沐媽媽被病痛折磨的事情,恐怕楊沐是感同身受。”
我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樣看起來也不全是壞事。抑鬱症的情況大都是情緒原因,有時候過激的情感刺激說不定可以起到反面效果。”
“您是說?”
“我的意思是說不定楊沐經過這一激,反而有好轉也說不定。不過他現在的情緒波動很大,還是要多注意休息,修整情緒。我會給他打一針鎮定劑的。放心吧,會好的。”
“謝謝您了。”我說。
“呵呵,這都是我們
醫生應盡的責任。在你這位文字工作者面前可不敢怠慢哦。”
“您說笑了。”我強裝笑意。
回到家裡的這幾天一直都是心神不寧,生怕楊沐有什麼意外。
電話鈴聲響起我猛然抓起電話,聲音有些像是粘纏在喉結。
“槿兒,是我,祜絹。”
“哦····”
“你怎麼了?”
“哦,沒事。”
“好長時間沒有和你一起逛街了,最近你一直都圍繞着楊沐轉,也該給自己的心靈放個假了吧。”
“可是,我還要留心醫院的情況。”
“又沒有人叫你離開這個國家,幹嘛這麼小心呀。你呀就是別人的心靈導師,但卻是自己的囚困者。”
我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明媚的陽光,真的好長時間都沒有好好的細嗅陽光的味道了,在這關鍵的時期,我不能讓楊沐嗅出我身上陳雜的氣味。
“老是說自己事情忙的脫不開身。我看呀你都要變成宅蟲了。”
祜絹挽着我的隔壁嘴裡咀嚼着冰激凌。
“這不是出來了嘛。”我說。
“這都是我那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勞。看看你都憔悴了好多,也該出來透透風了”。
“謝謝你的厚意,感激不盡。”
祜絹得意的笑了。
“天氣都冷了,還在吃冰激凌,也不怕傷着自己的身體。”我說。
“沒事的,你知道我的身體一向很棒的。再說了還有徐風的滋潤呢。”
我戳了一指祜絹,“真是拿你沒辦法。女人的身體可是要好好的愛護的,千萬不要再仿效上一次那樣了。”
“哎呦,知道了。”祜絹挽着我走入了一家專櫃鞋店。
富麗堂皇的鞋店裝潢,溫婉怡人的女服務生。細高優雅的鞋子依次擺設案架。
祜絹像是個瞥見獵物的狩獵人般目光灼灼的盯着各色高跟鞋。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很愛穿這樣優雅的鞋子的。”我看着祜絹嬌媚的側臉。
“那是因爲沒有遇見徐風。”祜絹攢動眉毛。
“一向對待愛情不屑的祜絹小姐,竟然也會爲某個男人而卑微。”
“你沒有聽過張愛玲的箴言嗎。愛上你,我如一粒塵埃低垂,卑微在塵埃裡開出一朵花。”“你果然變了。”我嘖嘖有聲。
祜絹低着頭試穿着一雙細高碎花的鞋子,“女人一定要有一雙好鞋子,因爲它會帶你去美麗的地方。”
“你不是已經走到了美麗的地方了嗎?”我坐在旁邊,手託着下巴。
“我還想走進更美麗的地方,希望如願。”祜絹的眼眸閃過一絲哀愁。
“你真的快樂、幸福嗎?”我問。
“我記得姨媽老家有個婚俗,迎親的時候新郎要親自給新娘穿上新鞋,那是代表一生一世的承諾。”
“槿兒,你看,好看嗎?”祜絹站在鏡子前歡喜的像個初戀女孩。
“好看。”我含笑着。
“楊沐的情況好些了嗎?”祜絹問。
“嗯,還是那樣。不過會好的。”
“前幾天和徐風在夜店裡碰到了林森,他一個人在喝悶酒。徐風說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麼頹廢,他真的是愛上你了。”祜絹壓低聲音。
“你怎麼知道他是爲我,也許是別人·····”
“你心裡真的這麼想?”祜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沒有直視祜絹,只是嘴角露出笑意,但卻有一股酸澀從喉嚨蔓延至鼻腔。
我和祜絹來到海邊露天咖啡廳。秋季裡的大海平靜了許多,像是一個穿着百褶裙微笑的姑娘。“我記得你的文章中經常出現大海,爲什麼那麼喜歡。”祜絹問我。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我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周身。
“我記得第一次看到大海是在畫廊裡,當時我5歲。那是一片深藍色的海洋,藍的有些不切實際,卻足夠讓心情沸騰。那是一幅抽象畫派的作品,我不記得是哪位畫家了。後來爸爸在我生日那天帶我去看了大海,那天傍晚的大海格外的美麗,我義無反顧的愛上了它。”
“就只是純粹的視覺吸引?”
“大海就像是一張乾淨的紙,你可以肆意塗抹自己的想象。”我小口的嘬着咖啡。
“大海也是你和楊沐的媒人哦。”祜絹咯咯笑起來。
清涼的海風拂過臉龐,像是溫柔的手指竊竊私語。
“過幾天會有一個情侶親密互動派對,是徐風他們發動起來的。你和林森也去吧,很好玩的。”“不行,我還要時刻注意楊沐在醫院的情況。”
祜絹輕嘆了一口氣,“好吧,爲了你的楊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