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州,也就是後世的陝北綏德。
此刻,林昭正走在前往綏州的路上!
北宋的時期的綏州是屬於西夏的,是與北宋交界處的邊陲重鎮,也是西夏入侵宋朝的橋頭堡。
唐朝時期党項人本來生活在吐蕃高原,結果受到吐蕃人的欺壓,處境苦不堪言。故而他們向唐朝申請歸附,大唐天子仁義,也便同意了。
首次內遷,党項人遷到了鬆州(四川松潘),那裡地處唐朝與吐蕃的交界之處,自然條件可能也更加符合遊牧民族。當然了,估計唐朝也是擔心党項人不安分,完全內遷會引狼入室,故而有些戒備。
在鬆州,党項的日子並不好過,隨着吐蕃的強大,不斷向東蠶食入侵,党項人又待不下去。這一次,大唐天子很仁義,讓他們內遷位於西北的夏州。也就是十六國時期,赫連勃勃大王修築的統萬城一帶。
當時的夏州情況還好,儘管有回鶻和突厥人,可處境要比鬆州好的多。党項人隨即開始
休養生息,慢慢的逐步壯大。他們的首領是拓跋氏,或許是因爲唐王朝給了他們一塊棲身之地,故而對唐朝感恩戴德,一直很忠誠。當然了,想來是因爲他們實力有限,沒有和唐朝叫板的資格,不敢過分囂張。數百年來,党項人在這裡不斷髮展壯大,並非趁着一次次的機會,擴展土地。
自從安史之亂以後,唐朝開始走下坡路,尤其是到了晚期,節度使擁兵自重,動亂更是一次接着一次。起義也是此起彼伏,比如聞名後世的黃巢起義。
大唐天子也是危在旦夕,好幾次逃亡前去蜀中避禍。很多次,以唐朝本身的實力,想要收復失地根本做不到。有心無力。這個時候,唐朝天子便動了向遊牧民族借兵的心思。
比如安史之亂時,唐朝爲了光復長安、洛陽兩京,向回紇借兵。當然了,借兵是有代價的。唐朝答應,兩京光復之後,任由回紇人搶掠三日。子女財帛任由搶掠。由此可見,古代歷史上諸多不好的晦暗時期,受傷害的始終是老百姓。
借兵的事情不止一次,後來党項人也在借調的範疇中。唐中和元年(公元881年)三月,党項族首領拓跋思恭率領部衆勤王,親率銳卒與黃巢軍交戰。唐僖宗封拓跋思恭爲左武衛將軍,並權夏綏銀節度事。八月,唐僖宗下詔,正式任命拓跋思恭爲夏綏節度使,轄夏州、綏州、銀州、宥州、靜州。十二月,詔賜夏州號爲定難軍。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七月,唐僖宗封拓跋思恭爲夏國公。並賜李姓。由此開始,定難五州和党項人正式走上歷史舞臺。
綏州便是其中之一,西夏也就是在這裡逐漸發展壯大的。尤其是接下來的五代十國,中原王朝可謂是一片混亂,根本無暇顧及遠在西北的定難五州。党項人抓住機會,實力愈發的強大,已經不可小覷。
北宋時期,定難五州雖然名義上尊奉汴京的北宋皇室。實際上卻是聽調不聽宣,幾乎是個完全獨立的小王國,比之唐末的節度使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朝太祖、太宗也想要對其用兵,可當時西北局勢太過複雜。北漢依舊雄立河東,有契丹在背後撐腰,實力不可小覷。因爲能威脅到河北之地,隔着黃河對關中和河南之地虎視眈眈。乃是大宋王朝第一心腹大患。
故而,宋初的一段時間內,北宋除了滅掉南方各國之外,在北宋最重要的對手便是北漢。太祖時期尚未成功。直到太宗時期也一舉剷除北漢劉氏政權。
再往西北,有定難五州、府州折家、麟州楊家,五代以來的傳統猶在,都不是完全歸附大宋王朝的,當時又有吐蕃諸部存在,局勢可以說是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根本沒有對西北大舉用兵的可能。
也正是因此,定難五州才能在夾縫中生存,並且不斷壯大。同時他們覺得,北宋王朝對他們無可奈何,也助漲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恰好在這時候,西夏出了一位傑出的首領李元昊。帶領西北逐漸壯大,成爲西北第一大政權。
李元昊深知定難五州的處境十分尷尬,想要長久生存,必須擴展生存空間,唯有疆域擴大,才能立國。
東邊是府州折家和麟州楊家,以及大宋的關中之地,貿然出兵必然會引起諸位軍閥,以及北宋朝廷的強烈反彈。
擴張的方向只能是西方,自從唐末以後河西之地便與中原王朝脫離關係,可以看成是無主之地。再者,河西之地祁連山下,土地肥沃,又有雪水灌溉,乃是西北荒漠之中的天府之國。如果能得到,西夏的實力必然會有一個很不錯的提升。
不過麻煩的是中間隔着一個宋朝的靈夏路,這一次李元昊沒有猶豫。因爲靈夏路是宋朝突出在西北的一塊地方,與宋朝背身聯繫不是特別緊密,甚至有點飛地的感覺。北宋對其重視程度也十分有限,攻取的可能性還是有些的。
當時宋朝的皇帝是真宗,果不其然,對靈夏路不夠重視,在防守和出兵的諸多事情上猶猶豫豫,給了李元昊可乘之機。最終靈夏路落入黨項人手中,再想要奪回來可就難了。
當時的靈夏路大概就是後世的的寧夏平原,衆所周知,黃河九曲,滋養了兩塊富饒之地,一個是河套平原,另一個就是寧夏平原。
党項人得到這塊肥沃的天府之國後,實力大增,並且繼續向西北開脫數千裡土地。終於,他們有了了宋朝叫板的實力。
公元1038年,宋寶元元年,李元昊悍然稱帝,建立大白夏國。
直到此時,宋朝才真的有些着急了,急忙派遣大軍討伐,結果無功而返。最終的結局是宋朝給西夏歲賜,李元昊取消帝號,被宋朝冊封爲夏國主,名義上是宋朝的藩屬之臣。
可實際上呢?西夏儼然是獨立一國,很多時候甚至連名義上的臣子都不願意做。本該是自己的國土丟失了,宋朝無力奪回。然後花錢讓對方向自己名義上稱臣,聽起來是那麼的滑稽。
說是賞賜,可實際上與給遼國的歲幣有什麼區別嗎?冗費是宋朝長期存在的一個問題,也是其滅亡的一個元素。冗費體現在哪裡?不就是這些方面嗎?北宋積弱在這些地方體現的淋漓盡致,堂堂一個王朝發展到這個地步,當真讓人有些汗顏……
林昭負責與西夏和談,那麼關於宋夏之間的關係必須要了解清楚,當看到禮部和鴻臚寺送來的資料之後,再加上自己前世的一些瞭解,林昭心中那個恨啊!
堂堂大宋王朝,天朝上國,未免也太屈辱了!
不管怎麼說,林昭都是個血性男兒,當清楚完整地看看這麼屈辱的記錄之後,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樣的局面必須要改變,林昭心中的民族情緒不由自主地被點燃了。他覺得自己着實很難繼續容忍這樣的局面……
可是自己如此渺小,又能做什麼呢?即便是身爲宋夏之間的和談使,也不過只是負責和談的過程和形式而來。
至於和談的原則性問題,皇帝趙頊和汴京的諸位相公們已經有決斷,自己只需要照着執行就是了。
此番和談,重點在於停戰!
一句話似乎暴露了宋朝內部迫切希望停止戰爭的打算,以及朝中諸位大佬們懼戰的心理,如此情況下,和談使又能有多少底氣呢?至於其他條款,也不像是一個戰勝國該有的姿態,至少沒有那麼的強硬,看來汴京方面還是信心不夠堅定啊!
林昭無奈搖頭,想要改變宋朝的這種狀況,也絕非一次和談就能做到的!也絕非自己一個空有虛名的兵部侍郎所能做到。即便是滿腔抱負,可是沒有權力,一切都是白搭。林昭本就強烈的權力慾望再一次被點燃……
這一次,只能說是在官家和相公們制定原則基礎上,儘可能多地爭取利益,也只能如此了。自己此番最重要的目的是救出折文芯,其他的只能另在說了……
至於和談的地點,在大宋境內不好,在西夏境內也不好。畢竟雙方戰事尚未完全停戰,是處於敵對狀態的。故而讓使臣前往任何一方都不大合適,最適合的地方則是選在兩國邊境。
這一點,汴京方面並未有強制的要求,完全同意由林昭自己安排。林昭思來想去,慶州這邊有些太過敏感,估計西夏人有意淡化樑乙埋被俘的影響,絕對不會同意在慶州。
既然西夏要求的是綏州,那就綏州好了,在兩國邊境上和談。看看西夏人到底是什麼反應?
林昭暫時離開了慶州,景思立負責繼續留守。雖說是在和談,可畢竟戰事尚未結束,西夏人趁機偷襲也完全是可能的,一個樑乙埋無法讓西夏人完全的投鼠忌器,故而還是需要小心戒備。
林昭則押着樑乙埋往綏州而來,因爲有西夏國相這個重要人物在,故而不敢怠慢,唯恐途中有所閃失。即便是在大宋國土上,同樣不可掉與輕心,王韶特意派出劉昌祚,率領了一支三千人的軍隊隨行,護衛左右……
三千人浩浩蕩蕩朝着東北方而去,向綏州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