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和隊伍走散。
李鳳梧和耶律杞顏並不着急,只要按照既定路線追上去,就能和隊伍匯合。
況且兩個人的隊伍比大隊人馬動作要快上許多。
李鳳梧唱得倦了,起身,“走吧,找地方吃手抓羊肉去。”
耶律杞顏環視一眼,“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能找到什麼地方。”
李鳳梧上馬,笑道:“有牛羊的地方就會有蒙古包,只不過草原太大,人太少,需要我們去找,上馬吧,你看天色也不早了。”
頓了下,“夜裡會有狼。”
耶律杞顏不服氣的挺了挺起鼻子,“來了正好,我一個殺倆!”
功夫不負有心人。
天黑之前,終於找到了一戶人。
三口之家,兩個蒙古包。
小兩口不大,約莫二十出頭,看樣子是新近才獨立出來的夫妻,女兒尚未滿兩歲。
粗獷的漢子,豪邁的姑娘。
讓人很是容易生出好感。
而李鳳梧這邊,耶律杞顏懂蒙古語,再加上兩人出手大方,四個人很快熱和起來,愉快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然後,耶律杞顏聽到了草原漢子唱的正宗的草原之歌。
聽到歌聲,耶律杞顏斜乜一眼李鳳梧。
你那也叫歌聲?
李鳳梧尷尬的笑笑,“喝酒喝酒。”
吃飽喝足,更尷尬的事情來了。
這對年輕夫妻剛從家族裡來到這處邊境草原,蒙古包只搭了兩個,原本是要把好的那個蒙古包讓給客人,不過被李鳳梧婉拒了。
按說,剩下的那個蒙古包雖然有雜物,但也能住人。
不過問題在於,這對夫妻以爲李鳳梧和耶律杞顏也是一對夫妻,是以根本沒想過男人睡一個蒙古包女人睡一個蒙古包。
當然,這樣睡李鳳梧也不放心。
這樣的局勢下,李鳳梧要和耶律杞顏睡一個蒙古包。
李鳳梧倒是不在乎。
自己一個男人,還會在乎貞潔?
況且自己大概猜到了耶律普速完和耶律惑也的心思。
但耶律杞顏不這麼想啊。
一聽要和李鳳梧睡一個蒙古包,臉都青了,哇啦啦要給那對夫妻解釋什麼,被李鳳梧一把拉住,“給我住嘴,深恐別人不知道你是西遼郡主是不?”
耶律杞顏愣了下,沉默了。
西遼和蒙古如今並沒有敵對,但西遼郡主突兀的出現在蒙古,你讓那對小夫妻怎麼想?
本身,一個西遼人和一個宋人出現在蒙古就夠奇怪的。
結果還有個郡主。
能不想歪麼。
熄滅了篝火,李鳳梧洗漱之後鑽回蒙古包,看着裹得嚴嚴實實的耶律杞顏苦笑,“你總得給我留一半吧。”
耶律杞顏露出兩隻眼睛,“不行!”
鬼知道你有沒有其他心思。
李鳳梧苦笑,“草原的夜冷的很,你是想把我凍死在草原上?況且你不是穿得厚厚實實的嘛,還將彎刀放在了身邊,我能拿你怎樣?”
耶律杞顏一想是這個理,自己沒必要怕一個宋朝的書呆子啊。
分分鐘砍死他。
這纔不情不願的讓開了位置。
李鳳梧合衣鑽進被窩。
嘆了口氣,“想不到我李鳳梧也有和一位郡主同牀共枕的一天,人生巔峰了啊。”
耶律杞顏不屑的哼了一聲。
於是很是安靜。
兩人都睜眼望着蒙古包頂。
也不知道安靜了多久。
野外響起了狼嚎,此起彼伏。
李鳳梧伸手去摸耶律杞顏的胳膊,卻不料手伸長了一些,搭到了胸口,耶律杞顏想被蠍子蟄了一般跳了起來,抓住彎刀,失聲驚恐道:“你要幹嘛?”
李鳳梧哭笑不得,“我是想給你說,你聽外面有狼嚎。”
耶律杞顏半信半疑。
李鳳梧難得理她。
耶律杞顏頓了一下,才怏怏的鑽了回來,嘟囔道:“果然有狼。”
色狼!
李鳳梧苦笑,“我不是色狼。”
“就是!”
“不是!”
“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李鳳梧頭疼,背過身,開始思忖這一趟的蒙古之旅。
如果真的找到了鐵木真,用什麼辦法把他帶回大宋?
如果帶不回大宋,自己又如何辦?
當然,絕對不能殺了他。
殺了他自己能不能回到大宋是個問題,關鍵是鐵木真死了的話,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不會出現,這是歷史的損失……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過了多久,都快入睡的時候,耳旁忽然傳來怪異的聲音。
一兩聲後李鳳梧沒在意,七八聲後心裡猛然一個激靈。
這就尷尬了啊!
耶律杞顏一直沒睡着,此刻猛然坐起,“可惡!”
李鳳梧無語,“怎麼可惡了!”
“他竟然在打她!”
他和她是指那對小夫妻,感情這位郡主還不明白,這聲音代表着什麼,還以爲是被打而發出的痛苦呻|吟。
李鳳梧無語,“沒有打,你聽錯了。”
話音未落地,便聽見那隱約的呻|吟聲猛然張揚了起來,還夾雜着啪啪的撞擊聲。
耶律杞顏就要起身,被李鳳梧一把拉住,“別操空心,別人沒有打架。”
“怎麼可能,你看她叫的這麼悽慘。”
李鳳梧翻了翻白眼,“這叫悽慘麼?這叫銷魂!”
耶律杞顏茫然了,“什麼意思?”
李鳳梧只好耐心解釋道:“兩口子嘛,這種架經常打,不打怎麼生娃娃,明白了吧?”
一提生娃娃,耶律杞顏恍然大悟。
頓時羞了個臊,鑽進被窩不再發出一絲聲音。
李鳳梧暗暗好笑。
只是接下來氣氛更尷尬了,另外一個蒙古包的聲音越來越放浪……
也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才漸漸低沉下去。
安靜的蒙古包裡,耶律杞顏忽然問道:“你睡了沒?”
李鳳梧嗯了聲。
“我想家了。”
“我也想,我曾經的家在很遠很遠的遠方,還記得我下午唱的那首歌麼。”
“哪首?”
“生一個娃娃那首,那首歌叫《如果有來生》。”
“嗯。”
“可惜沒有來生。”
“莫名其妙。”
又是尷尬的安靜。
李鳳梧忽然轉過身,面相耶律杞顏的後背,“如果有一天,你不是郡主了,你會難過嗎?”
“我爲什麼會不是郡主?”
“我是說有一天。”
“不可能!”
李鳳梧沉默了一陣,才道:“夜了,睡吧。”
耶律杞顏如果去大宋,明顯不能帶着郡主身份去,而是以一個普通西遼女人的身份,被自己帶回大宋,那一天她將失去所有的東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耶律杞顏回頭看了一眼眼睛沉睡了的李鳳梧。
亮晶晶的眼裡忽然淚光晶瑩。
小姑和父母的擔心自己怎會不知……
如果真有那一天,會有一個男人,依然待自己如郡主嗎?
耶律杞顏不知道。
只是想哭。
於是眼淚便無聲的滾落。
草原的夜。
那麼靜,那麼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