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嶽少安是書院的先生,張武忍不住眉頭緊鎖。
京杭書院不比他處,這裡的學子非富即貴,很多朝廷大員都曾出於此。
在書院中官宦人家的子弟極多,即便是差些的也大多是富商地主的子女,而且書院的院長更是和京中的大儒學士頗有交集,憑他一個小小的捕快還真不敢就地拿人了,更別說拿的是一爲先生了。
張武急的額頭冒汗卻又別無他法,讓他放手,卻又有些不甘心,一雙眼睛不由得的掃向了身後的幾人,盼着他們能給出現有用的主意。
但身後幾人一接觸到他的眼神便一個個的低下了頭去,張武將幾人的申請看在眼中,神色一暗搖了搖頭,這幾人生的五大三粗一身的橫肉,讓他們動粗耍橫還行,真要讓他們出個主意,無疑是找錯的對象。
可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還頂得上一個諸葛亮,果然一人猶豫了一會兒,腆着臉迎了上來,來到張武聲旁後低聲的道:“張頭,你看這人賊眉鼠眼,生的又這般年輕怎麼可能是書院的先生,莫要被他誆了,老爺可是關照過的,這可是個答案!”
張武將他的話聽在耳中,眼角一瞥,又望向了嶽少安,之前他還覺的嶽少安眉清目秀,生的俊朗不凡,不敢過分相逼,但現在被人一說,再仔細一瞅,加上自己的心理作用,頓時覺着還真是那麼回事,這人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個好東西!
越瞅張武越覺的自己判斷的對,絕對不能放過他,隨即冷笑一聲道:“嘿嘿,你說他是先生便是先生了?我卻說他不是,一個毛還沒有長齊的黃口小兒居然敢妄稱是京杭書院的先生,真是笑話。來人,給我帶走!”
張武的話音剛落,幾個公人手臂一擡,手中的鐵索嘩楞楞直響,便要上來拿人。
“慢着!”嶽少安眼看勢頭不對,眉毛一挑,舉手擋住了幾人言道:“你們怎麼可以隨意抓人,你說我們有罪便有罪了?可有證據?”
張武哈哈一笑道:“證據?我便是證據,昨夜我追至此便失去了那女賊的蹤影,經我仔細排查此間覺無他人再出入過,而且昨夜我歲未看清那女賊的樣貌但那身形和她幾乎無二,就憑這些,我拿你們回去問話,有何不妥?”
“哈哈哈……”嶽少安聽罷沒有言語,而是放聲大笑,只笑的腰桿前傾,呼吸急促方纔停了下來。
張武聽着笑聲,先是一愣,接着面色由白轉紅,臉色漸漸沉下,惱怒着道:“笑什麼?難道我都頭還能冤枉你們不成?”
“哦!”嶽少安微微張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這位兄臺,我聽你口口聲聲的說什麼女賊,那可曾有男賊呼?”
“男賊?”張武木然道:“這倒是未曾瞧見!”
“大膽!”嶽少安忽然怒道:“既然未曾有男賊,那你爲何要綁我!”
“這、這個……”張武情急之下頓時張口結舌,弄了個面紅耳赤,吱吱唔唔了好半天才猛然醒悟了過來,也是怒道:“你莫要誆我,你和那女賊是夫妻,而且幫她脫罪,顯然是一路貨色,拿你一同回去問話,乃是理所當然,並不不妥之處,你莫在狡辯……”
“好一個理所當然!”張武話剛至半便被嶽少安冷笑一聲打斷了。
只聽的他冷笑一聲道:“你也說了,我們是夫妻,我來拉我娘子的手,和他說話有礙你們的觀瞻麼?即便是有礙觀瞻,那也不是我們的責任,你們本該待在衙門,卻跑上了門來,與我何干?既然你說我爲她開脫,我可曾說過什麼開脫的話沒有?”
“你說你們昨夜身在西湖,這不是爲她開脫麼?”張武接口道。
“笑話!”嶽少安瞥了他一眼道:“這便是開脫了?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確定了她便是你口中的女賊了?既然這樣,那你大可帶了府衙的公文來直接拿人,何故還要尋個問話的藉口?”
“我、我雖然不能斷定,但卻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她的嫌疑最大。”張武單手一指周小姐道。
“猜?憑猜便來抓人,可真夠底氣十足的。”嶽少安冷哼了一聲猛地擡高了聲音道:“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我——”
“我什麼?我說的不對麼?”
“你——”
“你什麼?莫非你當真敢草菅人命不成?”嶽少安一張利嘴緊跟着張武的話音,每每都切中要害而將話帶着偏離原意,急的張武滿頭大喊卻說不出話來。
其實嶽少安這般狡辯如果碰到當差多年的老油頭的話,是起不到如此效果的,不過也許是他的運氣比較好,這位叫張武的仁兄之前乃是混跡綠林的好漢,當差不久沒有什麼經驗,即便是粗中有細的細現在佔了主導,但心思雖然細膩了,可一張嘴卻怎麼也跟不上節奏,那能是嶽少安的對手,才兩個回合便被侃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田小姐在一旁望着嶽少安侃侃而談的模樣,眼中閃出了幾分欣賞的色彩,微笑着靜立在一旁並不言語。
嶽少安見着時機差不多了,正想着怎麼脫身之際,忽然看到遠處急奔而來一個人影,仔細一瞅,那人的身影像是王宣書。
嶽少安大喜,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雪中送炭吶,他扯起嗓子大喊道:“王宣書,我在這裡,你是找我麼?”
嶽少安本來是想找個藉口脫身,卻沒想到王宣書聽到他的聲音後,也是面露喜色,疾步跑來,額頭上的汗都顧不上擦,急忙道:“嶽先生,可找到你了,找了你半天了,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嗯?”嶽少安愣了一下,驚訝道:“你真的是在找我?”
王宣書也沒聽出他話中的意思,瞅都沒瞅旁邊的幾人,抹着汗道:“是啊!田小姐尋你半天了,說是他叔父病情嚴重,急的都快哭出來了,你趕快去一躺吧!”
嶽少安愣了一下,心下一驚,我靠,不是吧,田程要掛了?這麼不經踢?才一腳就出問題了?
他雖然心中焦急,但這還杵着幾尊大神呢,如果不把他們請走,自己還走不了,所以他強自鎮定着對張武道:“書院中有位老先生病重,我要救人,你們還攔着麼?這次可真的是人命關天了!”說罷,他雙眼掃視着幾人,等着他們的反應。
“張頭,這小子還真的是先生?”先前慫恿張武抓人的那官差在他耳旁咧了咧嘴,輕聲的說道。
張武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官差面色尷尬的縮了縮脖子,眼珠一轉,又悄聲道:“即便是先生也不見的便不能抓,等我且問問他是那個學堂的。”
張武請哼了一聲,算是默許了,那官差頓時底氣足了許多,向前踏出一步道:“你說是先生便是先生了?你且說說看,你是那個學堂的先生?”
他一說話,引起了王宣書的注意,王宣書這才仔細的看了一下一旁的幾個公人,上下掃視了幾眼道:“君蘭學堂的嶽先生你們都不知道,怎麼敢來京杭書院?”
“君、君蘭學堂?”那人猛然瞪大了雙眼,吃驚的重複着道。
張武看着他的表情,疑惑道:“君蘭學堂怎麼了?”
“張頭,您剛來沒多久,還不清楚這個事,君蘭學堂便是知府二小姐所在的學堂啊。”他心有餘悸悄聲說道:“那個小魔女可兇的很,沒少讓咱們吃苦頭,她可得罪不得啊,寧肯得罪知府大人也不能得罪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