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京的我變得比往常忙碌,從濟南出發前,還心心念念着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準備胤禛的生日禮物,卻忘得一乾二淨。
拖着有提前老化趨勢的腰腿,繼續準備着他那羣弟弟們即將出生子女的賀禮,“啊”的一聲大喊,我才猛的反應過來,胤禛昨夜的憤怒不滿又熱情,是爲何意。
蒼天啊,我錯了,怎麼可以忘記他的生日呢,怎麼可以!
可是,這個男人也忒彆扭了些,就不能善意的提醒我一下麼?爲什麼總要用這麼暴力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呢?
我家男人終於下朝回來了,帶着孩子們坐在我的院子裡唸詩寫字,卻始終不肯理我。三個娃娃還不會分辨天色,卻已然看得懂阿瑪的臉色,一樣的對我視而不見。於是,我從貝勒府嫡福晉變成了後院大丫鬟,圍着他們轉來轉去,端茶遞水送心,忙得頭暈眼花。
弘暉變了!他在院子和自己房間跑了個來回,便拿出一份抄好的《地藏經》,笑嘻嘻地捧到胤禛面前,呲着自己一口未換的白牙恭祝他阿瑪生辰快樂,卻不知道提醒我。
紅挽掛在胤禛身上,甜膩膩地喚着阿瑪,讓我滴血的心更是雪上加霜。還是我兒弘晚最貼心了,步子晃到我面前,溫暖地拉着我的手,卻淡淡地出一句,“阿瑪,額娘忘了不怕,有我們。”我抽着嘴角低頭看腿邊的帥哥,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壞笑。
這就是我的孩子們,我辛辛苦苦拼了性命生的娃,全都熱乎乎的倒向了那個只負責提供y染色體的男人。把我置於冰冷的地窖,還玩兒了命地踩,就爲了博藍顏一笑,我呸。
直到用過晚膳,我死皮賴臉的粘着,又送了塊趕製的帕子,鑑於某人4歲了,我特意在帕子邊緣上繡了4個的壽字,累到我手指抽筋眼發花,他才面色稍霽,卻依然表示不解。我只能據實以告,因爲他的兄弟們都長大了,和他一樣不停的當新郎做阿瑪,所以,我這管家的嫂子就要不停的備禮,表示關心並且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胤禛頭表示認可,並且大度的原諒了我的無心之過,我便留在府裡繼續扮演好嫂子,他在外面當個好兒臣。
直忙到11月下旬,恭喜老十得了第二個兒子的我,終於得了閒進宮去給德妃請安,從永和宮出來,孝顏便苦着臉抓着我的手晃來晃去。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孝顏如是。
我掀了簾子看向旁邊騎馬的兄弟二人,胤祥的臉色不太好,嚇得我縮回頭看着孝顏,抖着聲音問着,“壞的?”
孝顏幾乎流出淚來,聲唸叨,“好人,求你了,先聽好消息吧。”
我攬着她靠在自己肩上,輕聲哄着,“吧,我在聽。”
“胤祥……要當爹了。”
我鬆了口氣,拿帕子擦着孝顏臉上的淚,頭接過她未出口的話,“明白了,壞消息就是,你不是孩兒他娘。”
孝顏一拳打在我胸口,疼得我跟着她哭出來,才靠回車壁上饒過我。我們兩個人便安靜地坐着,大眼瞪眼,誰也不話,此起彼落的長噓短嘆。
回到府裡我捶了胤祥一拳,並不用力做給孝顏看,胤禛搖搖頭拉着皺眉的胤祥進了書房,我便扯着孝顏回到房裡。轟走了丫頭掩上門,便聽見她連珠炮似的血淚控訴。
什麼胤祥在南巡前還和疏影親熱,心裡根本就沒有她,什麼自己白白來到這大清朝,以爲能和他再續前緣,沒想到竟是個三心二意的負心漢。聽得我頭暈腦脹,恨不得用被子矇住她涕淚縱橫的臉。
揉揉自己可憐的耳朵,我努力溫柔地勸,“孝顏,胤祥多不對,有一件事咱們得在前頭。如果你早些告訴他實情,也許不會這樣,你覺得呢?”
孝顏愣愣地看着我,居然又哭起來,從胤祥數落到我頭上,“用你,誰用你,人家就是心裡不痛快,找你,難道還不行麼,幹嘛非跟我裝聰明,就數你明白。都到了這兒,你還和以前一樣,什麼幫我,其實骨子裡都是爲了你哥好,就他對,我全是錯的。”
我忙幫她擦着眼淚,連聲解釋,“孝顏,我不是這個意思,真不是。這件事,你們兩個都沒有錯,是這個時代的問題。如果你接受到了這裡可以和他再續前緣,就要接受妻妾同堂,這種事,由不得你挑肥揀瘦,更由不得你要這個不要那個。我知道你都明白,只是遇到了心裡不痛快,我都懂……”
孝顏見我着竟然自己哭起來,才軟了聲音反過來勸我,“你別哭啊,是我錯了還不成麼?你這府裡的女人也沒見少,孩子更是,我不該來招惹你的。”
“孝顏,你一直那麼善解人意,又一直對我哥那麼好,他會好好珍惜你的,錯過你一次,他絕不會讓自己再錯過你第二次,你相信他。往後,他真的會對你好,也許還會有別的女人進門,但你對他,是不一樣的。”
孝顏着頭,拉着我的手輕輕晃着,努力把委屈藏在眼底,摸着我頭髮輕聲嘆息,“笑意,你變了,以前那麼霸道的厲害丫頭,竟然在這裡哄着所有人高興,還要照顧自己男人的老婆。”
“若黎。”我趴在她肩上,把臉埋起來,想着自己和她的委屈,“在這裡,是人都會變,我,你,笑言,每一個。爲了生存,也爲了自己愛的人。幸好,我們還在一起。”
由着我發泄了會兒,孝顏才拉着我站起身,臉上換回往常的笑容,完全是吐糟過後的重見天日,沒心沒肺地扯着我往門外跑,“別傷感了,那玩意兒不適合你,要哭留給那個男人看去,現在,陪我去找我家外甥玩兒,我可想他了。”
靠,這女人,什麼好消息壞消息的害我傷心,全都是假的,她就是急着想要扶正身份,嫁進十三阿哥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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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挽跟着弘暉笑着叫她嬸子,她就開心的笑,從荷包裡取了兩錠銀元寶便往兩個孩子手裡塞。見弘晚安靜地坐着不搭理她,便上下其手的非禮我家兒子,害得從來沒什麼表情的弘晚抓着我褲腿,躲在我身後死不鬆手。
我拿過那兩塊銀子跑到書房,看着和胤禛淡定聊天的胤祥,將銀子拍在桌上,要他把那妖女帶走,胤祥反而指指被我打過的後背,賴在椅子裡繼續喝茶。
“十三爺,我錯了,剛纔打疼了麼?要不要我找個丫頭給你揉揉,就孝顏好了,她現在閒得很,把她帶回府去,讓她好好的伺候你,她很樂意的,我就不留你們吃晚飯了。”
胤祥靠在椅背上,看着胤禛笑,“四嫂,我和四哥還有事兒沒完呢,飯可以不吃,走,還得有會兒。”
胤禛坐在書桌後,端着茶杯看着卻不話,笑得和胤祥很像。
我從桌上抓回銀子收進荷包,頭道:“好,你們兄弟慢聊,這兩錠銀子就當是剛纔幫孝顏開心的酬勞。我有本事讓她笑,就能再叫她哭,到時再來找你十三爺另收銀子。”
噗的一聲,我看着自己被茶水噴溼的衣襬,快速抓住放下茶杯準備閃走的胤祥,伸手到他面前,兇巴巴地叫道:“拿銀子來,賠我衣裳。”
“帶人走吧,改日再來。”胤禛的聲音才傳過來,我已被他攬住貼在身前,聽見胤祥的話和關門聲同時響起,“多謝四哥,先走了。”
靠在胤禛身上,我不敢相信展笑言會變成這副樣子,因爲自從他和若黎分手後,很少再見到如此快意的表現。如今的胤祥……還真像是活回了十六歲,愛情的力量啊……真神奇。
胤禛低頭在我耳邊喚了聲,我才反應過來輕輕推他,身後的手倒圈得緊了,“衣裳髒了換一身兒就是,怎麼還和胤祥討起來了,他不敢給你,給了也不許穿。”
“嗯,知道。”我聲應着緊貼在他胸前,這個男人還是很心眼。只是他不懂,胤祥不是不敢,而是因爲太瞭解他,況且這個時代這個身份,哪兒還用得着送件衣裳。
“謝謝你。”
我驚訝了,貌似我沒做什麼需要他謝我的事吧,如果幫胤祥勸老婆想開些,也能算的話。
胤禛的手撫在我腦後,輕輕揉着,許久才低聲道:“我知道,幫我管這個家也很累,還要爲我生兒育女,幫我照顧皇阿瑪、額娘和兄弟間的事,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我把笑藏在他懷裡,不出口的累,變成甜蜜。
不管我曾經多麼心甘情願,做他的這些事,如今,親耳聽到他出來,仍是心動。只覺如果他是火焰,我立時變身飛蛾,寧死不悔,百折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