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斯人來說如今是非常之時,但對誰又不是?可斯人的簡單,寡慾,讓他至少比對手具備更大優勢。
有一點他是不會對敵人坦誠相告的,那就是:你慾望越多,就越難贏我!
但這一點對手也未必不知道,只是他們心裡也有太多自以爲的“理所應當”,所以不太能承認其自己所想的是慾望或者貪婪野心!
斯人還沒找到先民所在,浮生卻先來拜訪了!而他倆彼此面對面,其實氣氛可以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緩和,輕鬆……
“道兄之前損耗不輕,怎麼不好生靜養呢?”
浮生淡淡一笑道:“斯人,你我之間無需如此虛僞了吧?我們對彼此應該是這世上最瞭解的人,有話也可以直說,我此來不過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斯人聽了肅然道:“哦!交易也不是不能做,但想把我當奴才走狗任意使喚,怕是不行啊!”
浮生冷冷問:“哼!本君的身份你自然清楚,難道還會委屈了你?”
“但問題是,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啊……”
二人四目相對,斯人滿臉輕蔑,眼神毫無退避。浮生心裡雖氣恨至極,可現如今也不敢發作!
“哼!到了今天你難道不明白?在這個人間,你也只不過是只自己最輕蔑不屑的螻蟻而已!你不殺我,一方面未必有這個本事,另一方面也無非是怕天道大劫再生變故。我不殺你,也只不過是因爲就算殺了你這具肉身,也只不過讓你暫時放下野心,卻有了孤注一擲對付我的決心而已!如此一來其實我們的處境差不多,都只是左右爲難罷了!”
浮生靜靜聽着,半晌長嘆聲緩緩道:“你助我應劫,我放你安度此生如何?”
斯人輕蔑冷笑:“三十年前你爲何不說?”
“那是我尚未……罷了!我已經見過陸家姐妹了,你……”
“你以爲我和你一樣嗎?你覺得,我一定要給你機會?再說了,現在你真覺得自己有資格跟我談這樣的條件?事實上,你真的瞭解自己此時的處境嗎?”
“斯人!本君勸你還是識時務者爲俊傑!即便是靈王又如何?你真以爲自己有資格與本君鬥?”
“既然如此,你爲何還坐在這?當年我曾對你師父說過,我這個人沒把握成什麼事,但敗事應該還是有餘的!”
“你……”
“你才應該給我放明白點!其實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靈王哪裡真會怕你?他只是選擇犧牲自己保護更多人罷了。所以,你充其量也只是對所有人而言無足輕重,只要乖乖坐在你那張只有自己在乎的濫椅子上就夠了,別到處亂跑去噁心人!”
浮生心裡一時間十分激盪,斯人的話確實深深刺痛了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居然會有被人把尊嚴如此仍在腳下肆意踐踏的一天!
萬年前的醒悟!幾千年前遭到神族“背叛”的痛定思痛,身爲世間共主的天君太昊,忽然領悟到一切只因爲自己還不具備真正的絕對實力,沒有足以匹配身份地位的力量,那麼尊嚴必然無比空虛,早晚會被打破!
於是,他決定親身入世歷劫。過去幾千年中,他數經輪迴轉世,更加堅信自己若一直身處乏味的天頂,恐怕永無領會十方世界之日。
被人皇收爲弟子,而人皇始終未能從他身上感覺到靈力。若其有知便能明白也難怪,畢竟他再如何也無法想象自己居然收了天地共主的轉世爲徒。早知如此,其實何必費盡心力終究落得一敗塗地?
而最終,浮生覺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弒師,原因非要說大概也就是自己果然無法忍受區區螻蟻竟敢妄想登天!
可當他見到斯人已經達到頂點的時候,卻不料魔井突然開啓!所有一切都只是時間上的略微誤差造成,而造成的原因則是當時那口東海水晶宮原本的法寶知晨鐘。
斯人自己也不會想到那一招居然還有意外收穫!當然彼時人皇身側的宰相,如今的九川,一向就是太昊最忠誠的奴僕,上界天河大神清淵!
他同樣沒料到斯人的安排,以致幾千年時光,自己數百年委曲求全的辛苦也全都頃刻枉費了。
人皇至死本也意識到其身份必定不尋常,可怎麼也不可能想到真相。
總之,所有一切結果,全在那區區小半個時辰的微弱誤差中功虧一簣,包括斯人自己也並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
而太昊本來希望的事獲得十方世界之力,然後去應那天道大劫,這場數千年醞釀的如意算盤,最後也終究一場空,只能到如今這樣甘冒千倍萬倍的風險,藉由天道大劫去頓悟十方世界!
按道理方法確實可行,不過風險自己也知道高的無法預料!所以哪怕知道斯人對自己是巨大的威脅,仍舊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生怕一點點的意外會徹底破壞自己的大計!
如今,被斯人當面肆無忌憚的一通羞辱,太昊根本無可奈何!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六個字說明了“羞辱”是極其難受的體驗,但其實又有幾個人真能有足夠的傲骨和勇氣?
良久,太昊緩緩道:“你知道嗎?最初知道西母窩藏靈女,我本來是很生氣的!不過……其實她原本也有機會可以尊享無盡榮耀,成爲六界最尊貴的女人,但……可惜!”
“不!一點也不可惜!我娘可不是什麼貨色都能配得上的。就憑你,省省吧!”
太昊苦笑聲,輕輕搖頭:“我也不與你口舌之爭,現如今的情形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鬥萬空極難,我也懶得與魔族無限期對峙下去。既如此我們爲何不合作,互相除掉對方最討厭的敵人,哪怕最後彼此公平一戰,也總都無怨了!”
斯人冷笑反詰:“你覺得,我能相信你?”
“那你有何高見?”
“你可信我?”
“你雖任性孤僻,但絕非言而無信之人!”
“好!那我若有好處,總之也不會虧待別人的!”
太昊凝視着他:“斯人!你最好不要太得寸進尺!我終究……”
“你怎麼樣?要我再說一次你什麼都不是?告訴你,我一點都不介意把你送回天上,大不了我就和魔族聯手!而現如今的天界,還有多少神族肯替你賣命?其實,我想你不至於心裡真的一點數也沒有吧?”
浮生狠狠瞪着他:“斯人!生於這世間,任何人都不該毫無顧忌,毫無敬畏之心!”
斯人冷笑道:“話說清楚,談交易就說交易,別整沒用的仁義道德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