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斐的車緊跟在那救護車的後面到了跨江大橋。
路邊停着警車,橋下,幾名警察在忙着,還有一些人打着傘站在旁邊圍觀。
蕭言不等程斐把車停穩便下車往橋下走,剛走過去就聽旁邊的人在小聲議論。
“可惜了啊,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怎麼就這麼想不開。”
“聽說是和丈夫吵架了,哎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兒小事怎麼就鬧成這樣。”
“這深更半夜的,還下着雨,根本沒人敢下去救,警察到的時候都晚透了。”
“看模樣長的還不錯,好像還在哪兒見過呢……”
每多聽到一句,蕭言的臉色便慘白上一分。
他沒有打傘,大雨把他渾身都澆的溼透,眼前視線模糊,他自己都分不出是雨,是汗還是淚。
隱約看到醫生看了看地上那人之後就搖了頭。
他們把那人放在擔架上,蓋上白布。
程斐快步追過來,幫他打傘,目光朝那邊看去,見這情形,也不禁變了臉色。
醫生擡了擔架就要走,蕭言猛地衝過去,一把掀開蓋在那人身上的白布。
只看了一眼,他重重喘了口氣,像是再沒有力氣支撐下去,失力地跌坐在地上。
程斐跟過來看了一眼,鬆了口氣,重新把那白布蓋上:“對不起,我們認錯人了。”
說完他拉起蕭言,朝着停在路邊的車上走去。
“行了,不是她,你也該放心了。”程斐從車上翻出一條幹淨的毛巾讓他擦擦身上的雨水。
蕭言呆坐着半晌沒動:“她會去哪兒?”
他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讓程斐不由轉頭看向他。
他卻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一直在抖,剋制不住的顫個不停。
“剛纔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是顧汐,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該怎麼辦。”
太亂了,太慌了,那種恐懼到讓他近乎絕望的感覺,他不想再體驗一次。
“你別多想,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程斐勸道,“該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看來,沒消息至少證明她應該沒事。”
蕭言沒有應聲,轉頭看着窗外,夜色漆黑,大雨滂沱。
她一直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她不在了……找不到了,他才突然醒悟。
世界這麼大,她能去的地方那麼多,如果她真的刻意要躲着他,或許真的……真的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
顧汐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
明明很冷,她卻覺得自己身上燙的厲害,腳上的傷口裂開,每踏出一步,地上的雨水都會染上血跡。
頭昏沉沉的,意識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隱約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可以避雨的屋檐。
她走過去,蹲在牆角,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朦朧間,似乎有輛車在不遠處停下,有人走下車,打着傘撐到她頭頂,蹲下身來,手撫上她的額頭。
顧汐徹底昏睡過去,失去意識前,隱約記得,自己看到了一雙白色的皮鞋。
……
“少爺,她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腳上的傷都處理過,沒有發炎。燒也已經退了,等醒了之後喂她喝點清粥會好一點。”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醫生出了門,他跟着吩咐一旁的傭人:“去廚房熬粥,小火溫着,等她醒了給她端過來。”
似乎是怕吵醒她,那人說話的聲音壓的很低,但顧汐還是感覺那聲音很熟悉。
她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朝四周看了看,看清楚說話那人是誰,明顯有些懵了:“怎麼會是你?”
男人穿着白襯衫白西褲,還配着一雙白皮鞋,面容俊美,眉眼間卻透着些痞氣。見她醒了,笑着走過來:“顧汐妹妹,醒了?感覺怎麼樣?”
叫她顧汐妹妹的,只有紀少鳴,這人,也確實是紀少鳴。
他伸手想要撫上她的額頭探她的體溫,顧汐立刻戒備的側身避開他。
她掀開被子看了看,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換了,臉色不禁一變。
“放心,是傭人給你換的衣服,哥哥我雖然喜歡你,不過也不會卑鄙到趁着你昏迷佔你便宜。”紀少鳴吩咐傭人去端粥過來。
顧汐鬆了口氣,疑惑的問:“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
“這是我的公寓,至於你爲什麼會在這兒……”紀少鳴挑眉笑道,“昨晚我英雄救美救了妹妹你,怎麼你一覺醒來就全忘了。”
顧汐看着他的皮鞋恍惚想了起來:“當時那人是你。”
“當然,不然你以爲是誰?蕭言嗎?”
顧汐抿脣沒吭聲,眸光暗了下來,手緊緊揪住身下的牀單。
“謝謝你把我帶過來,還幫我找醫生。”她說着掀開被子下了牀,“如果有機會,我會還你這份恩情。”
她說着就要走,卻被紀少鳴給攔了下來:“如果我說,這份恩情,我要你現在就還呢?”
“紀少這是什麼意思?”顧汐擡眸看他,臉色蒼白,氣勢卻分毫不弱,眼神也格外凌厲。
“意思就是你現在在我的地盤上,能不能走,由我說了算。”
傭人把粥端了進來,紀少鳴把粥接過來遞給她:“先吃點東西。”
顧汐沒有伸手去接。
紀少鳴也不急,拿調羹舀了一勺粥,笑看着她:“看來你是想讓我餵你?”
顧汐抿了抿脣,最後還是接過了粥碗。
“這樣才乖嘛。”紀少鳴伸手想拍她的頭,顧汐立刻躲開。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那碗粥喝完,擡頭看着紀少鳴:“紀少,你也不用和我兜圈子玩什麼心理戰了,直說吧,要怎樣,你才肯讓我走?”
“你看你,我就是想和你好好的說說話,聯絡聯絡感情。你怎麼說的像是要搞什麼不正當交易一樣,弄的這麼生分。”紀少鳴認真的看着她,“我可是一直把你當親妹妹一樣看啊。”
顧汐安靜的看着他,沒吭聲,
紀少鳴嘆了口氣:“看你被蕭言欺負成這樣,哥哥我真是不忍心。你說他那樣的人有什麼好,你乾脆就跟了哥哥我怎麼樣?”
顧汐聽到這兒輕笑了起來:“我跟了你,然後,等紀可馨回來,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爲蕭言的妻子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