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算計（上）
杜氏心情頗好地回了屋子，從章太太那裡佔了這對鐲子心情實在的好，雖然這鐲子她還瞧不上眼，但瞧着章太太吃癟的樣子，她就是舒服。
身邊伺候的丫頭喜鵲見她心情好，在旁邊笑着湊趣道：“這鐲子奶奶戴着可真好看。奶奶的手襯的這鐲子越發的剔透。”
杜氏笑了。這丫頭就是會說話，不說這鐲子襯了自己的手白，到說自己的手襯了鐲子好。她一手褪下鐲子，對着陽光瞧了瞧：“你說這鐲子可好？”
喜鵲在她身邊久了，曉得杜氏的心事，忙道：“當然好了。這綠汪汪的，還泛着光，瞧着就是好東西。”
杜氏隨手一遞：“你若是喜歡，覺得好，就賞你了？”
喜鵲聽了忙跪下：“謝奶奶恩典。”她素來知道，杜氏從太太那裡白佔的東西，也就是圖個心裡過癮，末了都喜歡賞人。這鐲子的水頭雖然沒奶奶箱子裡放的那對好，也算是難得。
哪裡知道杜氏此次也就是說說，並沒把東西賞給喜鵲，而是繼續套回了自己的手上，好一番把玩。
喜鵲沒得賞賜，心裡雖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敢表現，越發地奉承杜氏，說的杜氏滿面笑容，整個屋子裡的丫頭都得了些點心賞賜。
躺在裡間屋子的章澤闓聽着外頭鬧鬧的，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只披了件外衣，趿了鞋：“我頭都疼死了，你們到在外頭說笑。”
喜鵲聽了，忙站起身想要回屋拿絲線，又想着八哥兒在這，又有些不放心，便招來個小丫頭讓她到自己屋裡取絲線，又讓她端茶，自己同八哥一起坐在廊下的欄杆上說話。
世芸不禁一笑，她到成了故意爲難人的了。她放下手中的書，擡腳出去，回了屋子，拿起針線，還未繡幾筆，只覺得心中氣憤難平。她的夫婿，居然連自己也不大相信，她連那個丫頭都不如。她是要同他過一輩子的人，雖然，如今才相處，可是……
世芸眼前浮現了頭一次，在街上瞧見他的模樣。跪在地上，雖然落魄，但是那緊抿的嘴脣，露出的那點點的倔強。
“我收拾了放在了這。”
世芸擱下了針線，瞧了外頭的漏沙，這都去了一會兒，還沒動靜，是不是又是哪裡惹章老爺不高興了？別又捱打了。他的手到現在還腫着，其實那樣還堅持抄了書。
喜鵲兒叫八哥兒瞧的有些不自在，深怕她瞧出些什麼，挪了視線：“你看着笑什麼？”
“二爺回來了。”
“二奶奶。”
章澤闓大大的喉結上下滾動着：“今日絕不放過你！”說着，擡腳便朝裡屋走去。
世芸瞧了一眼漏刻，已經打更了。她站起來，伺候章延闓換了衣裳：“二爺可餓了？我讓廚房端碗麪來？”
他或許是倔強的。但是即使手腫成那樣，還能堅持抄書，這份心力，就是難得的了。
但見杜氏雙頰燦若春桃，雙眸含春，羞羞澀澀的，自有一番風韻。
杜氏面上也沒了那嬌羞，柳葉彎眉輕輕一挑：“瞧着是個老實的。她哪裡會娶個同她鬧心的回來？巴不得對方也是個啞巴，再苦再難有口也說不出來。”
喜鵲忙道：“許是我聽錯了。你聽裡頭並沒什麼動靜。對了，那日我見你給大爺做的扇墜兒打的甚是精緻，你教了我可好？”
世芸動手收拾着桌子，將書歸置到架子上。
八哥兒搖頭道：“我覺得你身上的穗子顏色極爲襯你的衣裳。原來這兩種顏色配在一起也是既好看的。”
杜氏坐起身，擡手捋了髮髻：“咱們這位二奶奶是個有錢的主兒。出手大方着呢。就是賠了又如何？”
雲鳳垂了頭：“奶奶不是旁人。只是少爺一再交代，這屋裡的東西不得隨意動。奶奶不要讓奴婢爲難。”
八哥兒盯着喜鵲兒，微微一笑。
喜鵲早就擺好了枕頭，一同扶了章澤闓，讓他能舒舒服服的躺下，又爲章澤闓輕輕地按揉太陽穴。
八哥兒聽了忙蹲下身，挨着喜鵲，支了耳朵貼在門扇：“是嗎。那可得注意了。”
屋裡頭，章澤闓將杜氏拋上了牀，隨手扯落帳幔，與她並排躺下：“老二媳婦如何？”
開始還能聽見奶奶嬌責聲，末了也聽不清什麼，她有些心急，往跟前湊了湊。
那桌子上還擺着一沓紙，筆上的墨跡還未乾，那邊放了一本半卷的《中庸》。
世芸還未站起身，章延闓已經走了進來，見到世芸還坐在那，他不由一愣：“你還未歇息？”
“二弟昨夜小登科，大奶奶成全小的如何？”
章澤闓環住杜氏腰身，頭順勢擱在杜氏小腹上，喃喃地道：“你看看哪裡有有人？”
雲鳳忙過來瞧了，東西收拾的整整齊齊，筆也洗淨，掛在筆架上。
章澤闓一聽到那熟悉而帶着陰冷的話音，忙睜開眼，再看到杜氏那似笑非笑的臉，他渾身一顫，忙拉住杜氏爲自己按揉的雙手：“大奶奶，你這是做什麼。可折殺小的了。”
章澤闓示意喜鵲輕些：“別那麼用力。蠢貨，這樣，這樣，對輕些。”他只覺得這力道正是自己想要的，不禁舒服地哼了一聲，“跟你奶奶的手藝不相上下了麼！“
守在門外的喜鵲，揮着手讓人退下，瞧着四下無人，卻悄悄地貼在門縫，細細地聽着裡面的動靜。
八哥兒瞧了兩眼，也沒大瞧出那穗子是怎麼編的：“我不過是說說。二奶奶如今是咱們府裡頭的人了。回頭自然咱們都能學會。你可有絲線？我來教你。”
“好個不知羞恥的丫頭。”
“是，我只配做個丫頭。”
章澤闓捏着鐲子瞧了瞧：“到是好東西。她手裡還有不少好東西麼！“
杜氏冷不妨叫出聲：“啊！你大白天的，你要做什麼？”
她沒想到，以後都是相敬如賓……是冰冷的冰。
章澤闓一手擱在杜氏的手腕上，有意無意地撫擦着杜氏的鐲子：“這東西瞧着眼生？從她那裡得來的？”
杜氏將鐲子取下遞給章澤闓：“收着。我還以爲她今日有多大方呢！拿了自己的體己送給老二媳婦，哪裡知道，卻是要借老二的手送給未來的泰寧侯夫人。”
他的書並不多，四書五經，再多的只有歷代史書。最常翻的都是經書，書頁已經卷起，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杜氏忙站起身，扶了章澤闓出來。
杜氏使勁一甩丟開章澤闓的手：“我的丫頭笨，伺候不好大爺，只有我來。大爺可滿意？”
雲鳳瞧見世芸在屋子裡很是吃了一驚，匆匆忙忙進來，眼睛迅速地在世芸手上掃了一眼，又瞧着早已收拾整齊的桌子，不禁問道，“這桌子上的東西……”
世芸起身朝東屋走去。
喜鵲忙一轉身，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丫頭是八哥兒，遂鬆了口氣：“原來是你啊。我聽到大爺說什麼不放過奶奶，心裡有些擔心。害怕奶奶受了委屈。”
杜氏冷哼一聲：“都是老作的了。也不曉得是多少年前的東西，她也好意思拿出來。她當家作主二十年，稱王稱霸慣了，又想用老二媳婦，又要壓制老二媳婦……”說着杜氏突然笑了起來，“咱們就等着敲熱鬧好了。”
杜氏悄悄地掃了兩眼，果然，屋子裡的丫頭都退了出去，還極爲體貼的將門也帶了上。
或許資質差了一些，他卻是一直在做。
章澤闓站起身，雙臂稍稍一用力，將杜氏攔腰抱起。
杜氏滿面羞紅，啐道：“你要作死，有人……”
雲鳳不由地着急起來：“二奶奶，您……少爺是不許旁人亂動他的東西的。”
世芸在燈下做針線，章延闓先去了章老爺那裡背書，據說他今早沒背下書，章老爺罰他抄了五十遍，限他晚上背會。一回來，見了太太跟李姨娘後，他就窩在西屋裡半日沒出來，連晚飯都沒吃，掌燈的時候，匆匆地拿了自己抄的東西去了章老爺的書房。
世芸抿了嘴，她有些不快：“我是旁人？”再說，她只是收拾，並未動任何東西。
章澤闓不明白杜氏說的是什麼意思，伸手按住了她：“再陪我躺一會兒，你方纔說那是什麼意思？”
杜氏把世芸命丫頭拿了一百錢打賞廚房：“不過是個點心就打賞，這日後，若是沒錢，二房還想吃東西？咱們今晚就等着瞧。”她壓低了聲音，“我讓人盯着了，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世芸呆呆的坐着，也不曉得是什麼時候了，外頭門簾閃動了下。
喜鵲微紅了面龐，擡手扶了髮髻：“這是二奶奶今日賞的，才上頭。”
章澤闓忙點頭：“滿意，滿意。我就說喜鵲那丫頭什麼時候那麼省心。”他笑嘻嘻地握住杜氏纖纖十指，“還是這手好，又軟，又……”他擱在鼻前深深一聞，“又香……”
章澤闓雙眸一掃先前的暗沉，變得異常清亮，外頭的太陽彷彿都失去了神采：“你拿了這個，她讓老二媳婦來賠？”
章延闓點了頭。他到現在還未吃，確實有些餓了，只是……“這個時候，廚房人想必都歇了。”
世芸笑了笑，她已經請人留了話。
“你只管到時候吃就是了。”
可是一直等到章延闓梳洗好，簇水陰着臉回來了：“奶奶，廚房的人沒錢不伺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