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慚表兄如此衷腸
“嫁給我,嫁給我,嫁給我……”腦海裡重重地被劈開一道口子,杜汀蘭還來不及思索,袁潤天又道:“我知道我這麼說有些唐突,但是……但是七表妹,我絕對沒有褻瀆你的意思,我想照顧你,我想保護你。”
“照顧我和保護我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是要成親。”杜汀蘭斷然拒絕,最近都是怎麼了,先是尹大哥向她訴說衷腸,那一次事後她也聽沈老先生提起過,她可以理解,但是現在又算是什麼?他在同情她麼?憐憫她?還是因爲他覺得這些年她的委屈,也有他姑母的份,所以想要補償?
真可笑!
別過頭,不讓人看到她的心事,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你我身份懸殊,二來表哥也沒有必要爲了一時的義氣葬送整個人生。”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先不說他們之間的地位懸殊,就是單獨而言,杜汀蘭也從來沒有把他當做對象來看,她眼中他是表哥,就是兄長,她心裡,不曾對他泛起過一點漣漪,而他,多半也不懂。
袁潤天激動了,抓住杜汀蘭手臂,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祖父祖母還有姑母那裡,我來說。七表妹你不記得了麼?我母親也說過同樣的話,可見如若我要是真娶你,她是會同意的,我們之間沒有阻力。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我都不介意,你若還是不願意,我們成親之後,可以搬出來單過,我絕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
茫茫的人海,他袁潤天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動心,不管這動心是歸於何因,他都要牢牢的抓住,不想錯失一次機會。
一個男子能夠做到此種程度,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杜汀蘭內心被深深震撼,但是比起如此衷腸的袁潤天,她保持着一絲的冷靜,道:“潤表哥。小七感謝你的掛懷,但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何況。小七不願再從一個宅門跨入另一個宅門。”
她承認自己不夠勇敢,也沒有那麼堅強,已經厭倦了宅院的爭鬥,現在她只想遠遠的離開,莫要說袁府,就是任何另一個府門,她杜汀蘭也不想再染指。
熾熱的火焰熄滅了,隨之而來是一股透心的涼水,早該料到的,早該知道。她害怕的是什麼,他們之間,縱然什麼也不說,也是阻隔重重,可是一想起她在此吃苦受罪,他的心就被揪痛起來,看着她的樣子,知道再勸無益,袁潤天是個睿智之人,從不勉強。也不會輕言放棄,只是暫時揭過,道:“是我太過莽撞。”
杜汀蘭笑着搖頭:“今日之事,潤表哥就當從未發生吧。”
免得兩廂尷尬。
難掩失落的情緒。也不想再讓她看到自己失望的表情,袁潤天道:“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下次……”
杜汀蘭打斷道:“潤表哥忘了,我們從未相見,何來下次。”
“好,告辭了。”他緩緩轉身。期待着她能夠再次叫住他,但是遺憾的是,她沒有,是啊,她決定了要四海爲家,再也不是什麼杜府小姐,那麼他又何必再留?
冒在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都決定不再回去了,那麼那些事,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待他走後不久,杜汀蘭怏怏地趴在桌子上,潤表哥是個守承諾的人,幸好是被他看到。眼神無意地飄過,她渾身汗毛都要立起來了,杜汀蘭仍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極速地奔到窗邊,果見外頭立着一個男子,穿着大氅,背對着她,杜汀蘭緊張地四下一看,道:“竊聽他人對話,可不是君子所爲。”
那男子肩頭一動,笑道:“若是問心無愧,何必遮遮掩掩地講話,本將軍是光明正大的聽,何來盜耳一說。”
杜汀蘭冷笑:“笑話,我與故人閒話,與公子何干?分明是信口雌黃。”
男子仍舊不回頭,只道:“不這樣,又怎能知道姑娘揹着我那兄弟,做此等雞鳴狗盜之事呢!”
自稱將軍,口中的兄弟想必就是尹大哥了吧,只是明明他們就有言在先,墜下山崖巧遇沈老先生一事,要緘口不言,爲何尹大哥忽然改變主意,就連眼前之人都知曉了?杜汀蘭氣憤,道:“公子何出此言?你我素不相識,何必要如此血口噴人!而且,即便我與他人有約,跟公子有何干系?難道公子是要替尹大哥解難?你與尹大哥即便情同手足,但卻要聯手對付我這一介女子,不是以衆欺寡,公子難道不怕被人詬病麼?”
男子此時卻大笑着,拍手轉身,道:“誰說是素不相識?姑娘果然巧舌如簧,看來我那夫人,也是個慧眼的呀!”
說着轉過身來,因他戴着半張面具,杜汀蘭看不真切,可那勾起的嘴角突兀地讓她想起一人,再聽他言論,不敢置信地說道;“你是白將軍?”
白逍遙摘下面具,那並未長齊的新肉與舊肉摻雜一處,顯得猙獰恐怖,一笑起來更加讓人驚懼,大氅一扔,健碩的身軀頎長的身材,隨意地斜坐在石頭上,道:“你不怕我?”
杜汀蘭道:“白將軍是林姐姐的夫婿,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白逍遙一笑,道:“也沒有那麼嚴重,你林姐姐不信你死了,叫我帶句話給你。”
杜汀蘭心頭一悸,道:“林姐姐說什麼了?”
“讓我轉告你,沒什麼大不了,如果你不想回杜府,林府可有你的容身之處。”
林姐姐!沒想到在這樣的關頭,林姐姐還能想到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林姐姐剛嫁入永晟侯府,正是前有餓狼後有猛虎的時候,叫她怎能忍心,再給林姐姐增添麻煩呢!
白逍遙也看出她的意思,道:“你不必擔心,此事我也知曉,日後你定了親,從林府出嫁,也不算寒磣。其實我本想帶你回侯府,但你林姐姐說侯府如今混亂,反而會牽連了你,此事纔算作罷。”
見杜汀蘭沉默,又補充道:“也算報了你當年救我之恩。”
那一年杜府舉家遷來汴都,途中杜汀蘭在船上無意救下的男子,正是被人暗害又遭追殺的白逍遙,此事恐怕就連林芳語也矇在鼓裡,白逍遙此時提出來,不過是爲了完成妻子的心願,能夠幫助她的這個小姐妹一把罷了。
杜汀蘭道:“我不會回去,不管是杜府也好,汴都也罷,之前我與潤表哥的談話,相信白將軍也聽到了,杜汀蘭一言既出,便再無更改,還望白將軍口下留情,不要對人提及今日之事,便就感恩戴德了。至於林姐姐,如若有緣,他日再報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