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 傷逝(一)
看着自己爲了栽贓親手放在王姨娘處的藥包從自己屋子裡搜出來,巧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後,很快就有些明白這些事可能和九姐兒有關,情急之下,不惜倒打一耙,連羅媽媽都黑進去。
“巧玉,我有辦法讓你心服口服!”這時,九姐兒卻已經從榻上站了起來。
她當然沒有中毒,經過了當年鄒氏那桂花釀事件,經過了青芷的死,她又怎麼可能再做那被同一塊石頭絆倒的笨蛋。
如果不是酸梅湯裡的異味,她自然也不會注意那巧玉爲她自己斟這酸梅湯時的縮手縮腳。
這兩點讓她充分的判斷,這酸梅湯是加了料的。
那微淡的刺鼻味,是汞的味道。
別人可能聞不出來,但她絕對能聞得出來。
因爲當年那事之後,她曾經留下了那桂花釀好好研究。
後來雖然不知確實是什麼,但她知道里面是含汞的,就是前世那溫度計裡的水銀,看過幾次,也自然也就將這味道記在了心裡。
她當然也喝下了那酸梅湯,只不過回去後就將那酸梅湯連同那石榴酒一起吐了個一乾二淨。
至於那藥包的偷樑換柱,那是她讓青杏去做的。
將那酒吐淨之後,她一邊裝出不舒服的樣子應付巧玉派過來打探的丫頭,一邊讓青杏去做這事。
這件事倒也容易,王燕娘身體有恙,再說她也不防她這屋的人。
而巧玉哪裡,她只讓青杏說是去探病就好了,其實那時那巧玉也顧不上了,因爲她知道自己就要生產。
——所以這事,也就手到擒來,她成功地又將巧玉栽贓送出的藥包物歸原主……
“啊……”
看着九姐兒讓翠翹領進來的另外的證據,衆人一怔,巧玉那張臉卻是瞬間更加慘白。
“姑奶奶……”那證據似乎並不知自己具有這樣大的作用力,既驚又喜的瞄了巧玉一眼,“你……生了?”
楊國豐輕咳一聲。
那證據被驚醒了,這纔想起了規矩,趕緊畢恭畢敬的給上面坐的孟老太妃和楊國豐行禮,“楊忠家的見過孟老太妃和王爺。”
這個活證據正是巧玉的嫂嫂楊忠家的!
巧玉一家都是家生子,姓氏也是隨着楊家姓的。
巧玉已過世的父母都在府上伺候過,她的哥哥楊忠也曾經是府上楊二爺楊國志身邊的小廝,後來被派到城郊楊家收益很好地一處農莊上做管事。
而此刻站在衆人眼前的婦人則是楊忠的老婆顧氏。
顧氏三十來歲,打扮的利索得體,本也是老實巴交的家生子子女,但因着小姑子是王爺唯一懷了身子的寵妾的緣故,在僕役中,倒也是個威風傲嬌的人……
孟老太妃對這顧氏揮揮手,然後轉眸向九姐兒。
那顧氏也轉眸看一眼九姐兒,然後又給她行禮,“見過王妃。”
她當然認識九姐兒,前些日子,小姑子還讓她幫忙找過兩冊子農書,說就是要送給這位王妃……
“顧氏,我問你,可認識這個藥包?”九姐兒也不廢話,直接一指那被白媽媽盛放在桌上的黃色藥包問那顧氏。
顧氏一愣,看那藥包一眼,點點頭,不過卻很是不解,“王妃,這……”
“這東西是不是玉姨娘託你買的?”九姐兒卻已經厲喝一句。
顧氏嚇了一跳,趕緊道,“認識,這是前些時間姑奶奶託我買的保胎藥。”
“保胎藥?呵……”九姐兒一聲冷笑,“胡說,這哪裡是什麼保胎藥,根本就是催生藥,玉姨娘今日早產,生下的孩子孱弱的不知是否活得下去,可就是因爲吃了你這保胎藥的緣故。”
“啊……”那顧氏聞言嚇壞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冤枉,真的是保胎藥啊……”邊說着,邊向那巧玉的方向看一眼,“這藥是姑奶奶指名要的,藥的名字寫在字條上,買藥的地方也是姑奶奶讓奴婢去的,奴婢不識字,去買藥時直接將那字條遞給那大夫,姑奶奶說那藥是她想方設法從御醫那裡求來的,還不許奴婢向外透露,更怕別人知道她吃這保胎藥會遭……遭嫉妒,讓奴婢買藥時扮作外鄉人,姑奶奶肚子的孩子就是奴婢全家的前程,奴婢又怎麼會不謹慎,奴婢又怎麼會害姑奶奶……王妃明鑑,老太妃明鑑,王爺明鑑呀。”
“玉姨娘,你還有什麼話說?”顧氏的一席話說完,九姐兒立刻看向那巧玉冷笑着問。
“老太妃,王爺……”那端的巧玉不看她,只掙扎着下榻來,在孟老太妃和楊國豐面前跪下,聲淚俱下的道,“奴婢……奴婢冤枉,奴婢真的讓家嫂買的是保胎藥,那藥奴婢已經吃掉了,奴婢更沒有投毒,這包成藥的紙包都一樣,是有人故意借這事嫁禍奴婢的,真的……請你們相信我,奴婢又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又怎麼會害自己的孩子……”
對於那這個時候還能強辯的巧玉,九姐兒真心覺得佩服至極,心思縝密、反應迅速不算,還這般內心強大,只不過紙又怎麼可能包得住火?
“顧氏,相信你定還記得那買藥的地方和賣藥的大夫?”她也不看那地下哭泣若梨花帶雨之態的巧玉,而是問那顧氏。
那顧氏一怔。
“顧氏,事關重大,你最好據實答來,不然……”那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國豐突然語氣凜冽的開口。
顧氏聞言渾身一震,然後趕緊點頭。
“母親,讓楊凡帶人跟這顧氏走一趟吧。”楊國豐卻已經轉過身去和孟老太妃商量。
那孟老太妃一臉冷凝看一眼地上那巧玉,然後點頭。
楊國豐轉身去吩咐一邊的巧藍去叫楊凡。
“玉姨娘……”就在這時,忽然下面傳來丫頭的驚呼聲。
看着地上那昏了過去的巧玉,九姐兒不由得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也是時候了……
“王妃姐姐,我覺得這巧玉定是假裝昏過去,您說呢?”
“也許吧。”九姐兒一邊輕輕抿口茶,一邊看那對面的王燕娘一眼,語氣淡然的道。
巧玉昏場,孟老太妃也就安排衆人散了,從散了之後,那來向她道謝的王燕娘就過來了,晚飯都是在這裡吃的,吃完後又一直在絮叨到現在。
“這麼半天都堅持下來了,偏偏最關鍵的時候昏了,肯定是想逃脫懲戒,”王燕娘自然對她這個答案不滿意,冷笑着道,“哼,她這個人我最清楚不過了,最大的本事就是裝模作樣,而且還特別心狠,你看看她對自己還有自己的孩子就知道。”
九姐兒聽了卻只是一笑,忽然就問她,“頭上的傷還疼嗎?”
王燕娘一愣,然後摸了摸頭上那隻簡單地包紮了一下的傷處,感激的道,“謝謝王妃關心,沒事了。”
“將我讓你放在箱籠低下的那瓶傷藥拿過來。”九姐兒轉頭吩咐一邊給她打扇的青杏。
青杏轉身去了,很快就拿了一個小瓶子回來。
九姐兒將那小瓶子遞給王燕娘,“這是楊皇后送我的,宮廷御製的,不僅復原快,而且去疤痕,王姨娘快拿去擦上吧,以免留了疤。”
“是嗎。”那王燕娘歡天喜地的接了,終於告退回去了,九姐兒也終於得喘一口氣。
“王妃,這會兒要不要休息?”看九姐兒很是疲憊的樣子,青杏問道。
“王爺呢?”九姐兒看一眼外面那深沉的夜色,不答反問。
“剛纔聽翠翹姐姐說王爺先去看了玉姨娘,看過玉姨娘後又去了太和堂。”青杏話回得頗有些憤憤不平。
王妃纔是受害者,王爺不來看她,卻偏偏去看那害人精,難道真的就是因爲玉姨娘生了兒子……
九姐兒聽了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王妃,您說這王爺……”青杏又開口。
“好了,去給我備水,我要沐浴。”九姐兒卻很快截斷了她的話。
小姑娘無奈,也只好快步去了。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九姐兒卻是一陣愣神。
工夫不大,水就備好了,九姐兒沐浴,沐浴完了正準備休息,守門的小丫頭就進來秉:小香茗要見她,已經等了好久了。
九姐兒禁不住一怔。
這小香茗此刻代表的是巧玉,還是羅媽媽呢?
“請她進來。”她對那小丫頭點點頭。
很快小香茗就被帶了進來,進來之後二話沒說就給九姐兒跪下。
九姐兒吃了一驚,趕緊拉她起來。
她卻怎麼都不起來,一邊哭一邊道,“王妃,求求您……求求您去見見姨娘吧……”
九姐兒禁不住又一怔,看向那小香茗。
小香茗卻避開她的眼,“姨娘……姨娘也是個可憐人,她……一直都待我不錯……”
九姐兒不說話。
“王妃,不能去,指不定又耍什麼花招?”一邊的青杏立刻道。
“不會……真的不會,玉姨娘只是有兩句話要和王妃說,而且玉姨娘……玉姨娘身體實在虛弱,剛剛……剛剛還吐了血呢……”說到這裡,那小香茗又哽咽了。
看了那地下滿臉淚痕的小丫頭一刻,九姐兒終於點點頭。
“王妃……”青杏急了。
“去幫我拿件外衣來。”九姐兒卻轉頭吩咐她。
青杏無奈,終於還是轉身去了……
巧玉的屋子在後院的最東面,不大的幾間房,卻收拾的很是整潔。
特別是靠院牆的那處,栽種着一架葡萄藤,那茂盛的藤蔓不止遮住了陽光,更爲這方不大的天地帶來一片雅緻。
夜色中,九姐兒在幾個丫頭的簇擁下,跟着小香茗,走盡那回廊,經過那片葡萄藤,很快就進了巧玉的屋子。
但眼前所見之景卻讓幾人大大吃了一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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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舒服,寫着寫着就睡了一覺,想來才發現快九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