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倒是沒想到,世子對佛學還甚有見解,阿彌陀佛!”,了塵唸了句佛,語調平順。
“大師倒是和平常人不一樣,不計較我那些荒唐事。”,殷恆玄的語氣難得的正常,聽起來和一個正常人無異。
“阿彌陀佛,佛曰衆生平等。在貧僧眼中,芸芸衆生無一二,無非是有佛緣以及無佛緣。今日與世子參禪,世子是頗有佛性的。貧僧不過實話實說,並非特別。”
“哈哈!你這樣看起來古板的和尚,居然收了她那樣的女弟子!看來,你也並非顏面上看起來的古板。”
“相由心生,貧僧內心平淡無波,自然面相也如此!至於弟子,一切皆是緣。緣起緣滅,皆有因果。”
柯熙媛踟躕了片刻,還是敲了門,“師父,弟子求見!”
了塵睜開剛剛閉上的眼,看了眼眼底明顯興奮的殷恆玄,“進來吧!”
今日來敬香,柯熙媛淺身着藍色對振式收腰託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開滿雙袖。她就這樣站在門口,一頭烏黑的秀髮讓紅衣綰了一個鬆鬆的雲髻,隨意的插了一根步搖,腰間鬆鬆的綁着墨色宮滌,斜斜插着一隻簡單的飛蝶摟銀碎花華勝,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在風中漾起一絲絲漣漪。
殷恆玄只覺得心一陣陣縮緊,眼前的人,是他夢中見到無數次的。一直覺得遙不可及,一直在遠遠觀望。可每次只要一靠近,便覺得心神俱蕩。她本就是極美,不管怎樣打扮都是令人移不開眼。即便是這樣素淨的打扮,卻也讓她有一種扣人心絃的美感。
艱難地移開視線。便聽到柯熙媛說,“臣婦給世子請安!”
“今日這裡無世子,也無縣主。大家不過是坐在一起探討佛理,若是不嫌,便一起吧!”,殷恆玄想着,不能嚇走了她。好歹要多見幾眼。也不知道此次一別。還能不能再見了……
“世子隨意,臣婦可不敢!規矩便是規矩,臣婦不敢忘!”。柯熙媛瞟了眼了塵,見他如同入定般,心略安。
“看來,你來是因爲對我說的那個秘密感興趣!對嗎?”。殷恆玄哪裡還有上回那種語氣,反而讓柯熙媛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世子不必故弄玄虛!有事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何苦爲難我一個婦道人家?”,柯熙媛硬着頭皮,唯恐此人又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低着頭。儘量不與他有眼神交流。
她低着頭,露出一段雪白的頸項。殷恆玄廢了很大力氣,纔將自己的視線移開。笑着說,“也其實不是什麼秘密。馬上這個秘密便會大白天下。你說可笑不可笑,今上其實才是最言不正名不順的人!他還要打徐州!若是他知道,雲帝便是他的親弟弟,他該如何?嘖嘖,只可惜雲帝就這樣沒了,否則我和父王真是會等不及看他們親兄弟相爭時,到底誰得天下!”
什麼?這一日之間,竟是有這樣驚天的兩個消息!周晨宇竟是隆慶帝的孩子,而隆慶帝竟然是雲帝的哥哥?
哥哥?不可能,柯熙媛聽夏夫人講,昌平王此生一子一女,又怎麼可能多一個兒子?這不可能!
“你不信?只怕極少有人知道,當年四王爺還在京中的時候,四王妃誕下了長子,可惜才過了滿月,就憑空消失。任四王爺如何尋找,都是不見。四王妃極其悲痛,日日以淚洗面。四王爺尋找無果之際,便宣佈長子夭折。然而王妃卻在失去長子的兩個月後,又有了孩子。那個長子便是今上,而腹中又有的孩子,便是雲帝!”,殷恆玄說起這件事,語氣平淡,好似是極其簡單的事一般。
而柯熙媛心中,卻已經是滔天巨浪。如果真的按照殷恆玄的說法,隆慶帝便是自己的親舅舅!而若是周晨宇真的是隆慶帝的兒子,那麼……
“我怎麼可能僅憑你一面之詞,就相信你所說的!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如若今上真的是昌平王的兒子,那高祖如何會傳位於他?”,柯熙媛腦子不笨,很快就反駁。
“其實你已經相信了對嗎?”,殷恆玄似乎當了塵不存在,也根本不在乎了塵是否能聽到,“高祖迷戀當年的四王妃,那是誰都知道的!你現在還不明白,爲何今上和你娘長得幾乎一樣嗎?因爲他們都像當年的四王妃!我的皇爺爺,倒是個癡情種,得不到心愛的女人,便將她的孩子留在身邊,還交給了自己的皇后!我真正的親大伯,只怕早就魂歸地府了!對了,忘了說,我的皇祖母當年和四王妃一前一後產下孩子,皆是男嬰!只不過四王妃的孩子變成了如今的萬歲,而我皇祖母的孩子,早就不知去向!”
“你當爲何舅公要反?就是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宮中受盡苦楚,親生孩兒被夫君殘害,還要爲他人做嫁衣,扶持他人的孩兒登上皇座!你怕是不知道,如夫人之所以得舅公喜愛,便是因爲皇祖母借她的口,將自己的疑慮告訴了舅公。皇爺爺以爲偷天換日,神不知鬼不覺,卻是不知道,這個世上,只有母親是不會認錯自己的孩子的。更何況,今上的樣子像絕了四王妃,這一切就算是想麻痹自己不信,都很難。”
柯熙媛捂着胸口,突然想到什麼,“你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晨宇的身世?”
“不錯!我都知道!你看看你,本是金枝玉葉,卻只是做了一個**奶。便是那縣主的身份,又如何配得上你?”,殷恆玄看着柯熙媛的面龐,有那麼一瞬間,只希望時刻永遠暫停。
“李玉林到底在哪?你們到底想如何?當今天下太平,實在不宜大動干戈!哪怕是你們將聖上的身世公佈於衆,那又如何?在百姓心中,他早就是千古流芳的好帝王!再加上,他身上本就流着皇家的血,便是他坐皇位,也是有資格的!世子,你們現在收手,今上或許還會顧及着天下人的看法,給你們一個富貴萬年。若是再繼續下去,只怕失靈塗炭,兩敗俱傷!”,柯熙媛心中不斷翻滾着,只想着,一定要阻止這一切!要不然,隆慶帝至今的一切,都會變成一個笑話。高祖,真的是個極其瘋狂的男人!
“你這是關心我?”,殷恆玄眼睛亮亮的,盯着柯熙媛,眼底仿若開出了一朵朵絢爛的花。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