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已經死了,一個殺手淪落到這種地步,不是死了,又算是什麼?
三島不想變成那個樣子,因爲那個樣子是不專業的。“不專業,吾寧死”這就是三島的人生信條。
想到這裡,三島突然很感謝六藥十四子,因爲她給了他一個專業的死法,一個尊嚴的殺手之死。
在這段漫長的飛行中,三島開始思考抗訴的臺詞。他知道自己殺了許多達官貴人,無論如何難逃一死,但在那之前他要讓真相大白天下,讓母親知道他不是一個無緣無故的殺人魔。他要在法庭上做出最後的專業,爲此他甚至還背誦了幾首詩備用,準備在法庭上慷慨陳辭一番。
“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這詩聽起來不錯,可惜作者不怎麼樣。這是汪精衛年輕時寫的,那時候這傢伙很有膽識,可惜後來變成了叛徒,晚節不保。三島喜歡這首詩,可十分厭惡叛徒,最後決定還是不用了。
“望門投宿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這首詩也不錯,不過似乎不太切題。“去留肝膽兩崑崙”,可三島他“留”不了,死定了。
“人生五十年,去事晃如夢幻,天下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這是泥轟古典的詞歌,因織田信長而被傳唱,聽起來也很不錯,但三島還覺得不夠味道。
“父兮空生我,母兮空鞠我。辜負罔極恩,此生一無所。願將寸草心,化作光明火。長照可憐人,渡此洶濤舸。”
此詩是XX黨員柳志傑所作,如今恐怕已經沒幾人聽說了。柳志傑是XX黨最早的一批黨員,歷任紅軍軍事要職,後因叛徒告密被國X黨逮捕,於1934年7月12日,英勇就義於南京雨花臺。
這首詩就是他在獄中寫下的,包含着對父母的懷念之情,又充滿了對新世界的期望。三島重重的點了點頭,認爲這首詩最爲切題,決定借前輩英烈之詩,爲自己的死述懷。
當然,這個前提是三島會接受公正的審判。以泥轟國的政治局勢來說,當局者不會希望他說出實話,他極可能死在押送途中的一點小“意外”上。
三島想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機身劇烈顫動起來。三島立起專業的耳朵,隱約聽到有爆炸聲傳來。不一會兒,艙門打開,六藥衝了進來,拿手槍抵在三島頭上。
三島起初以爲當局者想幹掉他,可看到六藥在一起“陪葬”,又覺得不太可能。三島看着六藥的胸部,見她的呼吸還算均衡,作爲這麼年輕的一位女警,能做到這一點真的是很專業。
三島很沉着的點了點頭,問道:“你畢業自哪所警校?”
“東京都中央警校。”六藥回答完了,又覺得有點後悔,自己跟個犯人說什麼廢話啊!
三島點了點頭,道:“我在那裡上過一年半。”
“咦!?”六藥奇怪的看向三島。
三島繼續變質專業的沉穩,道:“然後參加了自衛隊。”
好啊!論起來,竟然還是學長。六藥奇怪的搖了搖頭,她負責追查三島已久,但多是追蹤他的行蹤,上級從未告訴她三島的真相身份。六藥原本以爲三島是粗魯暴力的殺人狂魔,沒想到竟然是軍警兩用人才。
三島看了看六藥手中的警槍,道:“瑞士產P220自動手槍,這槍的性能不錯,很適合泥轟人使用,中央警校的手槍射擊記錄就是這隻槍創下的,99.6環。”
泥轟的軍警用手槍,原本是用美製的柯爾特,但那槍對泥轟人來說太重太大了。後來泥轟公開招標,選中了瑞士產的P220手槍,並廣泛的推廣到軍隊和警隊之中。
六藥冷哼了一聲,道:“手槍記錄是99.7環。”
三島以專業的姿態搖了搖頭,道:“你肯定記錯了,因爲那個記錄是我創下的。”
六藥打量了三島一眼,道:“你創下的是前紀錄,前年已經被我刷新了。”
三島嘴角皺了一下,心想這學妹果然厲害。六藥心中也是一陣驚訝,她雖然知道那個99.6的記錄,但卻從來不知道哪是何人創下的,因爲那個人的名字被抹掉了。現在一想,三島犯了這麼大的罪,被校方抹掉名字就通了。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幾聲響,兩名警衛踉蹌的倒下了。幾名窮兇極惡的犯人衝來,向着六藥舉起了搶來的衝鋒槍。這些犯人就是在押在機艙中國際罪犯,剛纔已經越獄成功,並且搶佔了飛機的控制權,現在正在四處剿殺機內的警察。
六藥看到衝鋒槍逼來,身子突然哆嗦了起來。三島的雙手戴着手銬,從後面抱住了六藥,抓着她的纖手連開了三槍,將幾名暴匪打翻在了地上。
六藥顫抖了一陣子,突然覺得有些失態,一翻身將三島摔了出去,然後看向了三具血污的屍體,感覺胸口被胃酸塞滿了。
“第一次殺人?”三島安穩的躺在地上,就跟家裡的水牀一般舒服。
“我沒有殺人。”六藥道。
“槍在你的手裡,按商業條例來說,這份酬金是被你得到了,當然如果他們有身價的話。”三島搬出了殺手條例。
“爲什麼要幫我,你趁機逃跑不是很好嗎?”
“我媽曾經教育過我,要照顧好學弟學妹。”三島很認真的回答着,這的確是他媽媽告訴他的。
六藥氣得直喘氣,舉槍瞄準了三島的後背。誰知三島以專業的身手,竟然拆下了手腕上的鐵銬子,端起一隻衝鋒槍回瞄向了六藥。
“現在的教官越來越不專業了,難道他們沒教你不要用槍對着別人。”三島並不是在爲自己的安全擔心,而是在爲六藥捏着一把汗,因爲剛纔他差點條件反射式的開槍。
P220在這個距離上,一槍不足以使三島致命,但衝鋒槍卻能將六藥打成篩子。
六藥沒聽三島的話,繼續舉着手槍,這可以讓她保持尊嚴,否則她覺得不是她抓了三島,而是三島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