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蛟,雖然比不得龍,卻也能興雲佈雨。
聚蛟則成雷,吐息則成烏雲。
“嘩嘩譁!”空中風在吹,吹的大地上塵土漫延成霧,充斥空中。烏雲在動,在積累,本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黑的更深邃。
“轟隆!”一道粗大的雷電從空中落下,劃破長空,也照亮了夜色。
陳孤鴻在走,在飄,一步一丈,腳步很慢但速度卻奇快。左手持着昆吾劍,舉在胸前,手指很白,雪白,右手自然垂落,藏在袖口內。
寬大的袖口在翻滾,衣衫在獵獵作響,滿頭烏黑長髮在飛揚。他的神色淡漠,彷彿枯井不見任何波動,剛剛殺了人,渾身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在閃電的照耀下,他的臉上露出幾許陰暗,在此天地間,猶如一尊殺神。
“嘩嘩譁!”
雨滴落下,初時細小,很快就成瓢潑大雨。落在陳孤鴻的身上,打溼了他的衣衫,滲入了他的皮膚。
雖然把陳孤鴻淋了個落湯雞,卻也落下了漫天的塵土,使得天空再一次純淨,空氣分外清新。
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很快就雨過天晴,天上的烏雲散去,露出了那一輪皎潔的明月,與漫天的星辰。星光揮灑,分外迷人。
而陳孤鴻也到了莊園的外邊,緩步上前,輕輕的扣動了上邊的銅質門環。
“砰砰砰!”
清脆的敲門聲,驚動了夜色。
…….
莊園內的門房叫老七,老七之所以叫老七是因爲他排行第七,又年紀大了,所以叫老七。他在這莊園內做門房已經二十五年。
雖然是小小門房,但他老爺也是大人物。
巴結老爺的人不少,他在下邊也能吃到不少油水。同時他也見過不少的大人物,鴻儒,官員,公子。
這夜,老七在房中睡覺,卻因爲剛纔的雷雨而驚醒。
“真是擾人清夢。”老七嘟囔了一聲,在牀上翻了翻身子。
“砰砰砰!”
這時,敲門聲響起。
“媽的,這麼晚了。到底是哪個混蛋。”老七更覺得火氣上涌,非常不爽的爬了起來,打定主意如果是要飯的,或是流浪漢,就是一頓毒打。
“吱呀!”
打開門,老七卻是嚇了一跳,頓時失聲。只見門外站着一個書生,渾身溼噠噠的,一滴滴的水順着他的衣發落在地上,很快就把腳下的大理石打溼了一大片。
書生不覺得冷,也不覺得不舒服,神色如大理石一樣,不見半分動容,橫劍在胸,分外有殺氣。
“公子有什麼事嗎?”老七一見立刻就弱了三分,很客氣的躬身行禮道。
“我叫陳孤鴻,我找吳修德。”陳孤鴻說道。隨着陳孤鴻開口,空中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少許。
老七見識不小,立刻知道了來者不善。
“咕嚕”一聲,吞下了一口塗抹。然後便躬身行禮道:“請公子稍等,小的立刻去通報。”說罷,老七連門也不關,立刻去後院找吳修德去了。
“老爺,老爺。”
很快老爺來到了吳修德的臥房外,輕輕釦動了門,喚了兩聲。
屋內,吳修德根本就沒睡,他得了坤哥的情報後,立刻着手應對陳孤鴻。此刻雖然熄了燈,但卻坐在牀上沉思。
“什麼事情?”吳修德稍稍皺眉問道,此刻的他十分煩躁。
“老爺,門外有個自稱陳孤鴻的人找。”老七聽出老爺的煩躁,更壓低了聲音。但他不知,他的聲音落在吳修德的耳中,卻無異於驚雷,甚至驚雷更加洪亮。
“他居然找來了?”
吳修德握緊了拳頭,手指因爲太用力而發白,內心極爲震動。
“呼!”吳修德呼出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震動。然後起身點燃了燈,對門外的老七說道:“請進來,奉茶。”
“是。”老七應了一聲,折返了回去。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肯定是阿坤那邊出了問題。”吳修德沉默了半響,臉上露出了陰沉。但隨即又如風散去,淡淡一笑道:“幸好我也有了諸多準備,他能要的也只是我的命而已。”
說罷,吳修德站了起來,取了儒衫穿上,昂首闊步了出去。
就算敵國百萬之軍兵臨城下,他也是坐擁雄關,早有準備的將軍。
氣勢雄渾,雄赳赳,氣昂昂。吳修德邁着有力的腳步,來到了大廳內。大廳內,氣氛有些凝固。
北邊靠牆位置放着屏風,屏風前是主人作,兩旁依次有六個座位。
陳孤鴻跪坐在右邊第一位上,溼漉漉的衣衫還在滴水,昆吾劍橫放在膝蓋上。身前案几上,放着一杯熱騰騰的好茶,卻不曾動一口。
身畔有丫鬟上茶,見陳孤鴻神色不動,彷彿死人,無比緊張。見了吳修德進來如蒙大赦,連忙躬身喚道:“老爺。”
“下去吧。”吳修德說道。
“是。”丫鬟更大喜,連忙下去了。臨走前還撇了一眼陳孤鴻,其實這人長的還挺耐看,要不是一張死人臉。
吳修德打發走了丫鬟後,昂首闊步來到了主人的位置上跪坐下來,笑了笑,彷彿尋常話一般問道:“怎麼,這茶不合胃口?”
“咽不下。”陳孤鴻淡淡說道。
“嘿,人間不順的事情常有,要是遇到一點挫折連茶都不喝了,又怎麼能算是讀書人呢?”吳修德嘿然一笑,道。
“如果我把你兒子殺了,把你媳婦強暴了。你還能喝得下茶嗎?”陳孤鴻微微擡起頭,也笑了笑道。
吳修德臉上的笑卻凝固了,沉默了一下,說道:“阿坤呢???是他出賣了我嗎?”
“他死了。是不是他出賣你已經不重要了。”陳孤鴻淡淡說道。
其實事情不難猜測,他這輩子得罪的有功名的讀書人,正是眼前這人。
吳修德瞳孔爲之收縮,半響後才笑道:“是啊,既然人已經死了,是不是他出賣我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你想怎麼樣?殺了我?”隨即,吳修德身軀微微前傾,擺出了一副我爲魚肉的表情,但是口氣卻是很狂妄自大。
感念仇寇的兇言,陳孤鴻本死水一般的內心卻也激盪了起來。但他的臉色卻越發平靜了,笑着問道:“你準備了什麼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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