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誰不知道於大提督啊?小的以前也跟着皇上一起剿過葛爾丹,當然知道您老的大名了!”聽到了於中的問話,札庫塔嘿嘿笑道。
“你們既然是烏里雅蘇臺將軍麾下,那你們的駐地在哪兒?”於中沉着臉,又接着問道。
“這個就不勞于軍門您動問了吧?”景格禮說道。
“就是。于軍門您是海關提督和滿洲水師提督,這……根本管不到我們嘛!”札庫塔也笑嘻嘻地說道。
“很好,看來你們兩個還是挺有點兒道行嘛!札庫塔、景格禮,名字有點兒意思!我算是記住你們了。”於中也突然展開了笑臉,對這兩個傢伙問道:“那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燒的那個劇場是我名下的?”
“什麼?”札庫塔和景格禮同時一怔。
“燒了我們軍門的劇場,還敢這麼叫囂,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蘇完在旁冷笑道。
“那戲臺是于軍門您的?”景格禮問道。
“怎麼?不行嗎?”於中反問道。
“唉呀呀,誤會,誤會!這個……于軍門,小的實在是不知道那是您的地方。要不然,就是給咱們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在您的地面兒上撒野啊。這……不知者不罪,小的願意加倍賠償您的損失,就算您讓我們負荊請罪也行,這個,實在是……還請軍門恕罪!”札庫塔突然陪笑起來。
“你……”札庫塔這種突然的轉變把於中和蘇完都閃了一下,兩人的腦子裡面好像頓時成了漿糊,良久,他們纔想到了兩個字:賤人!
“軍門,您就是要懲治小的,也得告訴我們王爺一聲吧?咱們兩家離得這麼近,又都有負責北疆守護之責,如果因爲小的們在這兒鬧事鬧出了隔閡,這也不太好不是?您說呢?”景格禮又說道。
“媽的,你們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還有理了不成?”景格禮這話怎麼聽都不對勁,蘇完忍不住罵了出來,可惜,兩個犯事兒的傢伙都只看着於中,根本就不理他。
“……先關起來!”於中又盯着景格禮和札庫塔看了一會兒,下令道。
“軍門,不治治他們?”蘇完有些不滿的問道。他總覺得這兩個人今天剃了他的眉頭。
“隨你的便!”於中揮了揮手。
“這……來啊。把這兩個混蛋都給我押下去!”蘇完愣了一下,對着手下大聲下令道。雖然他對札庫塔和景格禮兩人罵過來罵過去,可是,沒有於中撐腰,他還真就不敢對這兩個人動刑,畢竟,這兩人的位子都比他高。烏里雅蘇臺和黑龍江兩隻部隊都是按的八旗軍制,佐領與護軍參領正好都壓他這個步軍協尉一頭。
……
“軍門,您打算怎麼辦?”
讓人把札庫塔和景格禮都押出去關起來之後,蘇完又向於中問道。
“你派人去打聽打聽,這兩個傢伙到底都是什麼人。另外,通知一下朋將軍,讓他趕過來。我覺得這事不簡單!”於中答道。
“什麼簡單不簡單的?軍門,這兩個傢伙肯定就是看着咱們黑龍江的人不爽,故意趕過來鬧事的。”蘇完叫道。
“鬧事?……呵呵,這話也不算錯,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處治他們?”於中反問道。
“這……”蘇完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這兩個傢伙是有備而來啊。你的職位正好低他們一頭,我呢,又不是正職的官員,管不着他們。這麼精細,你覺得他們只是隨隨便便的來鬧鬧事嗎?”於中又問道。
“難道他們有什麼詭計不成?”蘇完問道。
“我也不知道。”於中搖搖頭,答道。
“軍門,您乾脆下令打他們一頓殺威棒算了。反正他們燒的是您的地方。那平郡王就算知道,又能說什麼?”蘇完氣道。
“我也想啊。可是,我雖然帶兵嚴厲,卻從來不越權!再者說了,我就算打了他們又能怎麼樣?就這麼放了?……”於中反問道。
“那也不能讓他們這麼囂張啊!……算了,您不出手,那我自己去想辦法!”蘇完轉身就向外走。
“你小子可別亂來!”於中在後面叫道。
“軍門你放心。我只是給他們弄點兒黑豆嚐嚐就是了!”蘇完一邊走,一邊擺手道。
“黑豆?”不是巴豆?於中怔了一下,搖了搖頭。黑豆一般是用來喂騾馬的,人哪能輕易消化的了?看來蘇完是成了心想報復那札庫塔和景格禮兩人一下了。
……
“有人先到奉天給我報信,說尼布楚有騷亂,可我到了這兒之後卻又什麼都沒有!接着,就有了一場爭鬥!偏偏這爭鬥的人我還輕易管不得!……難道,是有人想故意把我從奉天調到這兒來?”
蘇完走後,於中又開始細細的回想了起來。
“可他們調我來這兒又有什麼用呢?難道……是不想讓我入京?”想到這裡,於中精神一振,可是,旋即,他就又重新陷入了沉思:“如果是北京有人想趁機對付我,會是誰呢?他們對付我有什麼用?再者說了,他們又能對付我什麼?康熙也沒那麼容易就會讓人對付我呀?”
於中沒能思考出什麼結果。雖然他也想過有可能是有人不想他立功,想在跟日本開戰的問題上做做文章,可是,他卻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威脅到自己。唯一一個可能出問題的年羹堯也身負“長崎火案”,未必敢隨便出頭。雖然那些跟在他身邊的宗親子弟有可能也會向北京傳些什麼消息,可是,他們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光一個“不服上司,蓄意報復”的罪名就足夠壓過他們所有的人。何況,真正算起來,雖然在日本多殺了些人,可是,他並沒有犯過什麼大錯。他只是攻打日本的那些藩候國大名而已,難道這也有錯?如果真的有人在這方面做文章,那以後所有的將領出徵就都不要攻城掠地了。
想不出個道道來,雖然於中也想過暫時離開,先回去等着進京見康熙,可是,今天這事太蹊蹺,如果就這麼走了,以蘇完的能力肯定是壓不住。到時候,如果再有什麼大來頭的人物過來,誰知道會有什麼事發生?所以,於中也只有暫時放下心思,在這兒等到朋春趕過來再說,當然,他也沒忘記再派人給莫睛和費老頭去信說明情況。
只是,於中沒有想到,接下來居然會這麼麻煩。
其一,朋春趕來的速度很慢。因爲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裡聽到有人說他有可能會接任奉天提督的職位,所以,正忙着上下打點,跑到黑龍江南邊的卜奎屯(即今齊齊哈爾)住下了,打死不願意挪窩。
其二,札庫塔和景格禮兩人的頂頭上司,駐守庫倫的一名都統趕來了。這傢伙來到尼布楚之後,也不急着救人,只是告訴於中,這事兒他已經通知了烏里雅蘇臺將軍納爾蘇,想解決也得等到這位平郡王的諭旨到了才行。
其三,那個傳康熙聖旨的欽差,才比於中晚出發了一天而已,居然愣是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趕到尼布楚。而於中問他原因的時候,這傢伙居然就回答了兩個字:迷路!
……
就這樣,於中就因爲那麼一件事在尼布楚呆了將近兩個月。而等到他拿着康熙的聖旨趕回奉天的時候,卻又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康熙南巡!太子胤礽奉旨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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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爲什麼會突然南巡了呢?
這其實並不是太子胤礽的“功勞”。這是康熙自己的意思。
康熙二十三年,康熙就開始了第一次南巡。那一次,是臺灣被收復的第二年。康熙在國家統一、經濟有所恢復的情況下,第一次下江南,由北京出發,經泰安,登泰山,渡淮水、揚子江,遊蘇州,駐南京,謁明陵;北上曲阜,拜孔廟後返京。向世人昭告:清爲明之臣,清帝敬奉皈依儒教。可以說,遊樂的目的遠遠小於政治目的。之後過了五年,康熙二十八年,康熙再下江南,經濟南,入揚州、蘇州,駐杭州,渡錢塘江,登會稽山,祭大禹陵;北上經南京回京。這一次,他的主要目的其實是視察河務。不過,康熙第二次南巡之後,還沒等到他打算進行第三次南巡,葛爾丹就來了;而打退了葛爾丹之後,國庫也差不多空了,所以,他只好等着。可是,當國庫有所恢復,他開始準備南下的時候,安徽卻突然暴發了大災與官場弊案,於是,他不得不再次暫息打算;就這麼又過了兩年,他的這個念頭還沒起來,鹽課、漕運又接連出事,所以,他只好接着憋。就這樣,一直等到了現在纔開始第三次南巡。而此時離他上一次南巡已經過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的時間,足夠康熙狠狠地對江南“朝思暮想”一番了。
所以,從“南巡”的念頭重新在康熙的腦袋裡面冒出來,到各項準備完畢,出發南下,僅僅用了兩個多月。
而康熙及文武百官的高效率卻也造成了一個錯場,於中到北京之後,見到的將不再是康熙本人,而是他的兒子胤礽,同時也是——“監國太子”胤礽!
……
“我敢說,這事肯定是那個狗屁太子故意搗鬼!”
有聖旨當然就不必再跟在尼布楚磨蹭了,不過,於中並沒有擺脫了麻煩的感覺,因爲他已經可以十分的確定,前面,在北京那兒,正有一個更大的麻煩在等着他。本來他還不敢這麼確定,可是,北京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只剩下一個監國太子,這裡面有什麼文章還用得着說嗎?
“別急嘛!他再搗鬼又能搗到什麼地步?總不可能一下子宰了你吧?……別說殺你,就是給你弄幾條罪名,他也要仔細掂量掂量,要不然,他就是自找苦吃!”費老頭笑呵呵地看着於中說道。他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
“那可不一定。有時候,人一旦發起瘋來可沒什麼理由可講的。這個太子先前不也是挺賢明的麼?現在怎麼樣?無緣無故就先跟馬德干了一架,再接着又來找我的麻煩……費老,您總不會以爲他是閒着沒事兒,遛着我們玩兒的吧?”於中不悅的瞪了費老頭一眼,說道。
“嘿嘿,就像你說的:那可不一定。說不定這位太子真就是閒着沒事兒,想遛着你和馬德玩兒呢!”費老頭笑道。
“好了,費老!你就別逗於中了!”莫睛有些慵懶地說道。她這回可是夠累的,一路趕到尼布楚,沒呆幾天又得跟着一起趕回來。要知道,疲勞可是美麗的大敵!所以,向來特別注重保養的她爲着這事在路上就開始生氣,一連氣了好幾天。要不是因爲烏里雅蘇臺離着奉天有幾千裡之遙,和尼布楚的距離也差不多,屬於她力所不及的地方,恐怕她早就想辦法去整治一下那個納爾蘇了。不過,即便這樣,她也已經開始派人去跟那些走張庫大道的晉商們洽談生意去了,到時候,晉商們以前要送到庫倫的貨物恐怕要有很大一部分會被她從中吃掉,然後不經庫倫而轉道尼布楚,到時候,納爾蘇就刮地皮收稅去吧。
“嘿嘿,我這不是逗他。我就是在說實話!”費老頭又笑呵呵地回了莫睛一句。
“費老,您這麼輕鬆,該不是又有什麼主意了吧?”於中突然問道。
“別高看我了,我哪有什麼主意?其實我反應過來也不比你們早幾天!”費老頭搖頭答道。
“那怎麼辦?如果沒什麼對策,到了北京,我肯定要挨K。……這胤礽的手怎麼就能伸到這麼長,烏里雅蘇臺居然都有他的人。”於中有些鬱悶地說道。
“烏里雅蘇臺有他的人?嘿嘿,小子,這你就不清楚了吧?這個納爾蘇本就是胤礽的人。”費老頭笑道。
“本就是胤礽的人?費老,你怎麼知道的?”莫睛問道。
“呵呵,我也是不久前纔打聽到的。大貝勒代善一系一共出了三個鐵帽子王。這個納爾蘇就是其中一支,代善長子嶽託的重孫,正兒八經的鐵帽子王后裔!這小子的嫡福晉,也就是大老婆,就是曹寅的長女,名叫曹佳(是真人真事兒,據說這個曹佳有可能就是賈元春的原型。),是由胤礽做媒,康熙親自指婚而定的。”費老頭說道。
“曹寅的長女?”莫睛沒注意到別的,只注意到了這麼一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出了一個曹雪芹,足夠曹家榮耀上個幾百年了。
“是啊。聽說這個曹佳還爲納爾蘇生了四個兒子,大兒子已經封了世子!以後啊,就又是一任鐵帽子王。”費老頭答道。
“曹家還有這麼厲害的親戚?”鐵帽子王呀!就是皇帝也只能讓這個王位換人卻不能直接削奪的。可是……“既然有這麼一門親戚,曹雪芹爲什麼以後還過得那麼落魄?”莫睛又把自己的疑問向費老頭和於中問了起來。
“這個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它不在我的管轄範圍!”於中攤手說道。
“好啦。曹家的事你們也插不上手,還是先管管你們自己的事吧!”費老頭提醒了一聲,糾正了一下這夫妻倆的跑題行爲。
“怎麼管?除非我直接去見康熙,要不然,就只有受這個胤礽的擺佈了!”於中無奈道。
“你這小子也太沒料兒了,就算要泄氣也要多等一會兒啊!……你知不知道康熙這回南巡都帶了誰?”費老頭問道。
“誰?”莫睛問道。她和於中才剛回來還沒多久,並不知道這些具體的內容。
“高士奇、張廷玉、馬齊,當朝四大宰相他一下子帶走了三個!”費老頭答道。
“帶走了三個?那……就只有一個佟國維留在北京了?”於中問道。
“一點兒沒錯。”費老頭點頭道。
“呵呵,看來這位康熙爺對自己的兒子實在是不怎麼信任呀!”莫睛笑了起來。佟國維跟胤礽的關係,對那些不清楚狀況的人來說只是不和而已,可是,對他們這幾個真正關注的人來說,那可就是正正經經的敵對關係。
“還不止如此呢!康熙這回還把太子的死對頭——大阿哥胤褆也留在了北京,一干皇子,他也只帶了兩個去南巡!……你們知道是他帶走的是哪兩個?”費老頭又笑着問道。
“哪兩個?”於中急問道。
“嘿嘿……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