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親王回來時,所有人都已等在正房廳裡,柳依依拉着女兒說話,月牙在一旁湊興,朱平珏和秋冀陽與胡惟、杜真坐在圈椅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
朱平珏見父親回來,與衆人一起行禮後,立刻上前。“爹,我和小冀商量過了。”
“商量了什麼?”寶親王看到一屋子和樂,溫暖的氛圍暖暖的將他包裹起來,他自小就只想要這種感覺,一種和樂溫馨,家的感覺。
柳依依坐着,小小站在她的身邊,兩手讓她拉着,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廟前賣的阿福娃娃,可愛極了,小小像依依多一些,不過眼睛與依依不同,柳依依的柔媚溫柔,而小小則是清亮燦燦。
朱平珏見父親開口問了這一句,就定定的看着孃親及妹妹,他笑出聲來,惹得寶親王轉頭看他。“怎麼了?”
“爹看孃親還能看得這麼入神,實在是我們兄妹之福。”
寶親王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給兒子一眼。“你和小冀決定什麼了?”
“朱明珠的親事?”
“哦!你打算怎麼做?”
“朱明珠不管怎麼說都是寶親王府的郡主,怎麼能由着蘇家的人算計。”
“你們打算把她嫁給鄂青烈?”寶親王輕聲的說。
“您已經出手了?”
“皇帝早有意拉攏他,送出一個郡主又不是公主,他有什麼不肯的?”
“您不怕皇帝把小小給他?”
“小小?你大概忘記了,你孃的身份,小小算是幹外孫女,他會讓小小外嫁嗎?再說,小小早就訂親,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強迫拆開人家未婚夫妻的。否則,我當年就不會娶蘇家女,而是娶皇帝的女兒或外孫女兒了。”
朱平珏有些懂了,父親就是怕妹妹找回來,會被蘇家人算計,才早早訂了親事。“那我的婚事,您怎麼沒早做打算?不怕皇帝賜婚,教我娶外族女子?”
“你,我怕什麼,你自己就能擺平皇帝了,至於你的婚事,誰說我沒打算的?”
“咦?”
“我爲何會放任你這樣欺壓月牙?”寶親王沒好氣的敲兒子一記。“她這樣貼身侍候你這個大師兄,若是沒有婚約,你師父不早把你給拆了。”
朱平珏聽得有點蒙了。
“您的意思是,月牙其實早就是我的未婚妻?”
“是啊!”只是兩個小輩不知情罷了!
“那您爲什麼從來沒說過?”
“你有問過嗎?”
朱平珏再度敗北。
“那祖母每次叫您催我成親,您都忽悠她,怎不早讓她知道有這婚約在呢?”幸好他不常回京,更不常見到祖母,說來倒是有些對老人家過意不去。
“那是你祖母鬧鬧脾氣罷了!”寶親王不以爲意的道。
柳依依見人都到了,便讓人準備上菜,寶親王先去更衣,柳依依跟進去侍候,朱平珏領着大家到東次間坐下,月牙坐在小小的身邊,小小的另一邊則坐着秋冀陽,蘭香等人爲他們送上帕子擦手。
秋冀陽一如既往的接過帕子便幫小小擦手,朱平珏自己坐在月牙的另一側,月牙爲朱平珏倒茶,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奇怪,還有些害羞。
小小靠在秋冀陽肩上輕輕的道:“我有聽見哥哥和爹剛纔說的話。”
“哦?他們說什麼?”
“他們在說哥哥的婚事。”
“還說了什麼?”
“還說了你們兩個決定朱明珠的對象是誰!”
秋冀陽嘴角含笑,摸摸她的頭道:“妳的耳力確實很靈。”
“那是當然的。”
小小很得意自己的耳力好,皺起小鼻子朝他扮了個鬼臉。
秋冀陽輕輕的用帕子將她的手擦拭乾淨,然後交給梅香,又再拿了一條新的帕子擦自己的手。
纔拿到帕子,便讓小小拿去,他不知道小小要做什麼,正要問,便見小小將帕子攤開,拉過他的手,照他方纔爲自己擦手的順序爲他擦手。
秋冀陽有些訝異,不過他沒有拒絕小小爲自己服務。
他低頭看着小小專注的臉,小小拿着帕子細細的爲他擦拭着手指,然後把他的手和孃親的手比了一下,孃親的手柔柔的暖暖的,可是指尖卻常常帶着冷意,那種時候,孃親的手就會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秋冀陽較大些,手掌也比較硬,手指比孃親的修長,一樣是暖烘烘的,指尖也偶爾會有冷意,上次他擁着她親吻時,指尖滑過她的臉頰,就冷冷的。
想到那個吻,小小的粉臉較之前更加紅豔,可是她很喜歡那種感覺。
感覺到秋冀陽焦灼的目光,她擡起頭,清亮的眼眸笑得燦爛,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起,彷佛回到午前兩人在鎮前親密的時候。
“咳咳!”朱平珏清清嗓子,將秋冀陽和小小兩個人喚醒。“你們兩個擦個手是要擦到什麼時候啊?”
梅香和蘭香兩個站在一旁,頭低低的,小臉羞得通紅,雖然寶親王時不時和側妃親暱的行爲,她們見多了,可是那種時候,她們侍候的會全退下,留下寶親王和側妃兩人單獨相處。
這會兒秋會首和郡主兩人明明沒有太過親密,可是她們兩個就是不敢看,也羞紅了臉,又不敢退下去,真的叫人爲難啊!
“擦好了。”小小將帕子交給梅香,然後回頭跟朱平珏說:“我知道你跟爹在說什麼。”
“說…說什麼?”難得的朱平珏有些遲疑,有些害怕,不復一貫的胸有成竹。
“你說呢?”
“喂,小三,管好她。”朱平珏決定直接將管教妹妹的責任推給她未婚夫去。
“你是她大哥,你都管不了,我管得了?”
月牙坐在三人中間,有些鬧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乾脆拉着小小問。
胡惟和杜真兩個坐在一旁,閒閒磕瓜子喝茶看好戲。
他們的耳力沒有郡主的好,但是方纔他們坐的近門邊,所以寶親王和朱平珏的話,他們聽了一大半,寶親王行事從不避忌他們兩個,因此他們聽到了朱平珏的終身大事早就有着落了。
他們早就頗爲納罕,師父與師孃兩人怎會單單因爲小時候的打賭,而讓寶貝女兒貼身侍候大師兄,當然,月牙在大師兄身邊,親自動手侍候的機會也少,可擔個名,對沒有出嫁的月牙總是不好。
原來寶親王早爲兒子求親,這樁婚約沒有公開,兩個當事人,現在還有一個是被矇在鼓裡,想到這兒,兩個人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小六,你說,寶親王會不會也早早爲我們兩訂了親,然後沒跟我們說?”
“應該沒有吧!”胡惟的回答有些遲疑,端起茶杯想喝茶,才發現茶不知何時被他喝完。
杜真很難得的用腦子好好想了一下。“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問問親王?”
“問他什麼?你現在想娶妻了嗎?如果問了之後,突然冒出個未婚妻來,你娶是不娶?”胡惟爲自己倒茶。
“年紀到了,該娶還是得娶啊!我還想爲我們杜家開枝散葉咧!”杜真大咧咧的笑開嘴。
胡惟看着五師兄傻呵呵的笑,自己也忍不住想笑。“你不先看看身邊有沒有合意的?”
“欸!我們成天跟着大師兄,那有閒空看身邊有沒有合意的。”
小小耳尖,聽得清清楚楚,她看一眼杜真和胡惟,再看秋冀陽,秋冀陽低頭問她:“怎麼了嗎?”
“沒什麼。”小小搖搖頭,看着秋冀陽的臉,見他朗眉星目氣宇非凡,隱在斯文面貌下的鋒芒,可是他在面對自己時,總是很努力的將鋒利的那一面收起來。
小小覺得心裡有個地方,在想起他時,就會軟軟的,暖暖的,一種溫暖安心被寵愛被寶貝的溫適感。
忍不住的,對着他綻開一個燦爛眩目的魅惑笑容來。
秋冀陽看了,很努力的剋制自己,頻頻深呼吸數次,然後才低頭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下次,我們獨處再這樣對我笑!”
“嗯!”
小小因爲他的靠近,臉頰緋紅,耳朵整個紅了起來。
寶親王進來時,就正好看到秋冀陽的脣劃過女兒紅灩灩的耳。
他重重的咳一聲。
秋冀陽早知他進來,輕笑着轉頭起身對他行禮。
寶親王本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側妃攔住了,他只得狠瞪秋冀陽一眼作罷。
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的,散席時,朱平珏拉上秋冀陽一同陪妹妹和月牙回房。杜真和胡惟兩人則是回房,一個喝藥,一個喝酒去。
朱平珏他們將小小及月牙送回房後,便拉着秋冀陽回秋冀陽的房去。
“你不回你房去睡?”
“欸!我房裡還睡着紀大人,你忘了?”
“那你睡牀上,我睡炕上。”秋冀陽痛快的把牀分享給他睡。
“謝了!”
※
曾太太探過表舅母的意思後,便回了母親,準備給三哥辦喜事,回家前,她繞過去看了鄭仙兒,見她不再如以往般張牙舞爪,而是沉靜不少,心裡放下大石頭。
娶妻娶賢,鄭仙兒相貌不差,若她肖母,那麼日後,她拘着三哥,只求他安穩過日,不求他飛黃騰達,只求他不給自己添麻煩就好。
回到家,纔剛坐下,便見一個小丫鬟探頭探腦的。
“叫她進來。”她交待身邊丫鬟。
“太太叫妳進來,還不進來?”
小丫鬟畏畏縮縮的走進來。
“什麼事?”何定華端起茶,掀起茶蓋邊問。
“太太,太太,姑娘不見了。”小丫鬟開始有些遲疑,小聲的說道。
“妳說什麼?”何定華虎的站起身,手中的茶杯翻倒,溫燙的茶汁灑了她一身,可她沒注意到,死盯着小丫鬟問:“妳再給我說一次!”
“姑娘,姑娘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