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曉得了,只不過待蕭唐哥哥率領兩山弟兄要去攻打那祝家莊時,東平府獨龍崗祝家莊屬於京東西路治下,非是我能在暗中幫襯的東路地界,也須提防那面軍司官軍有所動彈......啊,是了,哥哥這些時日既然在京東路奔走,再多些時日只盼也能來我這裡暫住幾日。”
花榮這邊又向燕青囑咐說道,可是極擅察言觀色的燕青卻發現一向灑脫乾脆的花榮此時有些吶吶唯唯,是以便追問道:“花榮哥哥,你在青州這面是否還有甚麼好事,要教弟兄們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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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並非是甚麼十分打緊的事......”
花榮嘴上雖然如此說,可是臉上卻已然顯露出幾分窘色,又過片刻,花榮才說道:“前些時我回清風寨故居探視,與些舊鄰故友敘話,當年寨中有戶崔氏人家也常照拂我們兄妹兩個,如今那崔員外見我衣錦還鄉,又做得東路兵馬總管恁般軍職差遣,便尋了個說媒的撮合攛掇,要將他女兒許配與我......都是清風寨的舊識,我也知那崔氏千金是個賢惠的,是以...也便應允了這門親事。”
燕青聽花榮說罷眉毛一挑,笑道:“哦?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花榮哥哥先將妹子許配與貫忠,自己也合當早些娶個良人成家,這件喜事我也必然早些報與蕭唐哥哥知曉......只不過兩浙路白雲山龐萬春龐寨主前番赴京拜訪哥哥時,也不願他妹子久做綠林勾當,便將那龐秋霞也託付安頓在東京汴梁。他的心思我也自然也能看破,龐家那小妹是江湖兒女,雖不及尋常閨秀溫和斯文,可是坦蕩直率,我本以爲與花榮哥哥性情也算契合。能入得花榮哥哥法眼的,想必是個極賢良溫雅的女子,不過你在家鄉故里尋覓得個合適的佳人婚娶,只怕龐寨主......甚至還有那龐家小妹卻要大失所望了。”
花榮微微一笑,說道:“那龐姑娘是個好女子,也必然能尋覓得個如意的郎君,可是我既與她沒那緣分,又何必強扭做一處,反而是要誤了彼此終身。小乙反倒愛說別人,你雖有個浪子的諢號,只顧三瓦兩舍打鬨,惹得許多女子爲你牽腸掛肚,若說年紀,你不是也該早些尋個合適的良人婚配,心思也該定一定了。”
“我只圖個清閒逍遙,每個人緣法各自有分,衆位兄弟成家事大,對於小乙而言卻未必適合......”
燕青悠然說罷,旋即又對花榮笑說道:“我這就早些返回蕭家集去,發飛鴿傳書時也必然將這般喜事報與蕭唐哥哥知曉,估算時日,想必蕭唐哥哥現在也已到了密州板橋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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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爲大宋時節在北方官府管理海上對外海運貿易最重要的通商口岸,蕭唐當初第一次至此時便知密州板橋鎮地界商賈雲集、端的繁華,而當初最前盤下的那幾家以勾連搭式的屋頂連在一起的店面,隨着蕭唐名下諸般營生的日漸做大,在汴京又有最擅經商聚財的鴟夷公子楊序調度打理,在密州也有蕭安等管事親自過問,現在在板橋鎮市舶司周遭地界做海運營生最大的商家,早已非蕭唐名下經手的商號莫屬。
“少爺,恁人貴事繁,與小的許久不得相見,卻是蕭義那廝命好,也時常能夠伴隨在少爺左右幫襯,此番既然恁有機緣到板橋鎮來察視,說不得如何也要多留一段時日。”
昔年蕭家少主的幫閒伴當三尾雉蕭安,得楊序點撥打理商號的本事,又在密州市舶司地界親身歷練了許久,言行氣質本來已成熟了許多,若論本事本來在掌管錢糧、打理商號上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可是在蕭安又與摘下了獬豸面具,以自己本來身份又出現在密州的少主重逢之後,也不由的又流露出幾分當年他插科打諢的模樣來。蕭唐麾下諸多頭領管事之中,蕭安也是爲數不多任習慣以用舊時稱謂喚他的,這倒也讓蕭唐心中也不由感懷一番。
蕭唐拍了拍蕭安的肩膀,說道:“蕭安兄弟,現在你我早無主僕之分,既然與諸地的能人志士已共聚大義,無旁人時咱們都是以自家兄弟相稱。市舶海運、商號營生等諸般事宜有楊序與你這些善於理財的兄弟打理,我自然放心,此番我到這密州板橋鎮來一來是爲了掩人耳目,二來你我的確也是許久不曾相見,合當多敘些舊情,三來你說招募得的那兩個能人,我的確也有必要親自會會他們,瞧瞧能否拉攏過來與其推心置腹,而教那兩人也知曉我等暗中所謀的大事。”
這個時候阮小七也大大咧咧的湊上前來,他毫不見外的攬過蕭安的肩頭又用力的拍了拍,說笑道:“哥哥放心便是!有咱們兄弟幾個時常出入板橋鎮,走船的行當也能幫襯些蕭安管事,商號營生順風順水,密州地界也沒有甚麼不開眼的撮鳥敢來討野火吃。蕭安管事,你說是不是吶?”
蕭安嘴巴一咧,不動聲色的又將身子一掙,以往在密州時這活閻羅有事無事的便總要來說笑揶揄,的確不太擅長與綠林中草莽人物打交道的蕭安也不禁大呼頭疼,眼見這阮小七當着少爺的面卻又要來耍笑,蕭安也忙着轉了個話頭,又向蕭唐說及這些年下來在密州走海運事宜的發展情況。
當年那個也曾受過蕭唐恩惠的高麗人崔慕遠,後來倒也算是知恩圖報。他以自己在高麗國內兩班子弟的身份攛掇些也做海運營生的貴族商戶,與蕭唐名下在板橋鎮的商貨互市走動的也十分頻繁。隨着海運生意的做大,除了與高麗國交易些本地的緊俏商貨在大宋地界流通販賣,蕭安倒也與東瀛扶桑那邊的幾家商戶搭上了線,除了藉着互市海運的名目往北地遼東等地運送物資商貨,無論是與高麗還是日本的海商來往,也足以讓蕭唐賺得個盆滿鉢盈,開拓出幾條財源滾滾的商路。
後來蕭安也曾與那崔慕遠親自會過幾次面,當年那個說大宋官話口齒甚不伶俐的高麗書生,在這幾年下來漢話倒也說的愈發流利起來。蕭安也曾聽那崔慕遠言及他願效法其慶州崔氏的先祖,在後世也被朝鮮和韓國學術界尊奉爲漢文學開山鼻祖的海雲公崔致遠,似當年新羅國向大唐派出遣唐使的身份到大宋求學,不但要致力於兩國之間的文化交流,也要親身體察天朝上國風華,研習博大精深的漢儒學術。
只不過近年來那崔慕遠卻忽然杳無音訊,也不知是否在來往大宋、高麗乘船海渡期間出了甚麼意外。只不過是當年有過幾面之緣的高麗書生,蕭唐本來也不算十分在意,可是蕭安卻又說及他從崔慕遠口中探知高麗國內也知生女真諸部崛起於遼東,先後大敗遼國的征討大軍,朝中也有人打算趁機北進,往鴨綠江的方向蠶食領土甚至還要覬覦北面高麗人所宣稱的高句麗“故國”領地。
蕭唐心說該來的總會要來,當年有大遼雄踞北地,數次大敗高麗國而叫那廝們不敢再心存北望遼東的念頭。如今大遼國力衰微,高麗人見是大好時機必然也要有所動彈,可是當年完顏阿骨打率領着人數、裝備處於劣勢的生女真聯盟便能將高麗軍打得抱頭鼠竄,日後既然要與金國見個高低輸贏,鎮守皮島、保州等海鎮州府的紀山軍、遼東諸族各部兵馬或早或晚與高麗軍兵戎相見時,也能起到錘鍊諸部將士的作用。
心中正思付時,張順忽然踱進蕭唐位於板橋鎮市舶司不遠的府邸廳堂,說道:“哥哥,從東京汴梁來的那位先生,也已經到了府邸門前,只等與哥哥密謀。”
張順隨即又道出了那個先生的名頭,蕭唐見說微微一笑,暗付道那個本來便是離經叛道的書生,既然現在他已斷絕了替朝廷效命的念想,要誘說其入夥聚義,應該已不是甚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