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莊寨想做到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就算大王鄉,都無法做到隔絕外部的探查。想窺探到祝家莊的鄉兵訓練不是難事,稍微費了點功夫就能辦到。
三莊地處獨龍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想要大隊人馬進莊子不被發現是不可能的事情。
祝家莊的盤陀路對外聲稱進得來出不去,卻是有些過於誇大了。其實不過是明面小道和偏道山路里設置了繁多陷阱,或是勾腳套,或是鐵蒺藜和內嵌竹劍的鬆土坑。
陳良隨意地走在前頭,蹲下身揭開身前一塊油布搭着的土坑,指着一米半深坑洞裡的竹製茅劍道:“老爺請看,都是些獵戶手段,登不上大雅之堂。這般陷阱對付賊匪可以,佈置的並不高明,也不隱秘,只需靠着樹走,保管中不了招。”
張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陳良嘆口氣,簡明扼要地解釋道:“樹根攥土,若是有坑便會歪斜,這種獵戶陷阱一般是長期設置固定地方,若是東一個西一個地亂挖,連他們自己人都記不住。”
“有道理。”張林朝後揮了揮手,喝道:“跟緊點,別瞎眼了去亂踩,踩到了也別亂叫。”
衆人都謹慎小心,看着坑洞裡竹劍的鋒利刺頭,心裡七上八下。若真踩掉下去,誰痛誰知道啊,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可說不準。
祝家莊靠山營地裡,塵土飛揚,呼喝之聲喧鬧吵雜,人馬往來穿梭,練習着馬術和馬上劈砍的刀矛槍法。
一個身高一米七上下,年歲十八九,頗有些姿色的英武小娘子,站在操場邊上,看着馬匹奔來飛去,面上雖然沾灰帶土,雖掩蓋不了她一張神氣小臉。
說是小臉,其實不小,有些類似於唐玉仙那般的清麗玉俏。
只是她下巴圓潤,眼睛大,眉毛挑着劍鋒形狀往上飄,一身戎裝把身材曲線勾勒的前凸後翹。看上去很是有一番女子氣概,英姿勃勃。
在戎裝小娘子的身旁,站着個一身束身武服的年輕男子,揹負雙手,自信俊朗,侃侃而談着。
“三娘,等到咱倆的婚事,我便做主許你兩百匹……哦不,三百匹上等馬,再把欒教頭與你相助訓得兒郎們騎術。其實咱倆成婚後,你家便是我家,我家便是你家,到時你領着三五百的騎隊踏煙飛塵,這偌大蒙山任你馳騁,豈不快哉?”
女子皺眉不悅地道:“祝彪,你能別一天到晚地提婚事?我哥哥他是他,我是我,他要我嫁,我便要嫁?你若想娶,便能娶了?我看你倆挺合適的。”
祝彪聽了也不生氣,只哈哈大笑幾聲,讓得女子更是不喜,也沒甚心情看騎訓了,轉身便要離去。
祝彪忙是拉她,女子怒甩衣袖,挑眉喝道:“作甚動手動腳,你若嫌命長了,我便雙刀結果了你。”
女子愈是兇巴巴,祝彪愈是喜歡,他對旁人是火怒彪橫,卻唯獨對扈三娘是逆來順受。倘若一天聽不到扈三娘罵自己幾句,便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安,心裡煩躁。
此刻聽到熟悉的女子喝罵聲,他心裡既舒坦,又跟撓癢癢似的有小蟲子在爬,嬉皮笑臉地道:“三娘罵得好,倘若每天都罵我幾句,便是死你雙刀之下作亡魂,也是心甘情願。”
扈三娘氣得臉通紅,咬牙吐出一句:“無恥!”說罷便快速離開。
“哎哎,三娘別走啊,且聽我說……”祝彪忙是跟屁蟲似的追上去。
……
“他們訓的怎樣?”
“湊合吧,比鄉兵強些。”陳良扭扭脖子,咔咔作響,又補充道:“不過還是不如我訓的兒郎們,他們這般的騎隊三五百人,咱們一百人也照樣衝得他們七零八落。要是人手配一杆鐵槍,千人也不在話下。”
張林強調道:“此番出門,我不想死傷太多。”
陳良悠悠嘆口氣,罕見地感慨道:“打仗麼,哪有不死人的,死着死着就習慣了。”
聽得像是有故事的男人一般,張林恁是忍住沒問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還是彆嘴賤的好。
水泊梁山。
在此時的宋代,梁山所處的八百里水泊屬於荒郊山野地段,農家漁戶形成的村落稀稀疏疏地沿着水泊邊上過活,經濟環境比之陸上縣鎮差之甚遠。
不過這八百里水泊卻是嫁接南北運河,西接唔丈河、廣濟河,東接大汾河,除此外,更與洙水、恆河、洸水等河域相連,水運四通八達,河流岔道如蛛網密佈。
如此交通便利之處本該是富裕之地,卻是因一夥強人在水泊裡的梁山上成幫結夥,做起了打家劫舍的買賣。行商打道借路,輕則破財消災,重則人財兩失、小命難保。
這夥強盜原先的頭領乃是一個綽號“白衣秀士”的人,喚作王倫。只可惜這王倫眼睛不好使,招了被高球太尉迫害的豹子頭林沖入夥後,卻被一夥比他更狠辛辣的晁蓋賊夥給做掉了。
梁山羣賊易主,一改以往猥瑣發育、廝混蹉跎的觀念,而是招兵買馬,時不時地下山跟周邊勢力摩擦摩擦,搶錢搶糧搶妹子,把江湖上名聲不錯的綠林漢子盡數邀約入夥,日漸壯大起來。
上半年,梁山賊夥爲搭救宋江等人遠赴江州,跟江州無爲軍火拼一場,獲得大勝,所得糧草、金銀、馬匹、甲械整車整隊地往回運,把頭領晁蓋的野心徹底養了起來。
北宋朝廷軍備廢弛的狀態不是一天兩天了,原先身居保正一職的晁蓋自然是對鄉勇禁軍的戰鬥力再清楚不過,經過江州一戰後,讓他看清了朝廷虛弱本質,造反幹大事業的心思更加堅定了。
水泊周邊,一是東北鄆州,二是西南濟州,三是西北濮州,四是東南兗州。這四處近點州府,或多或少都被梁山賊夥摩擦了幾次,佔了老大便宜。
兔子不吃窩邊草,晁蓋不想把周邊地帶的城池逼迫太狠,只偶爾撈一把放一把的態度慢慢養着。
眼下,他把心思放在了兗州以西的蒙山一代,目光投向費縣標註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