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手術室門口從冬天立時進入了春天,冷肅凝殺一下開凍消融,吳寶玉一晚上都微微鎖着的眉心,此時這纔算舒展開來;侯碧媛的雙手緊緊捏着,嘴裡低聲唸叨着類似於“蒼天保佑”之類的話。
王清河也是精神大振,道:“什麼情況?”
岑主任道:“服藥之後十分鐘,患者的出血情況就開始好轉,數據也顯示血小板數量有所回升,謹慎起見,我又特意觀察了十分鐘,現在可以確認患者的出血情況是止住了。”
“好,好,太好了!”王清河的臉上此時冒出紅光,一晚上沒閤眼,他非但不困,反而看起來精神十足,他道:“繼續觀察,繼續觀察,一定要確保不再出血!”
岑主任應了兩聲,轉身又去手術室裡盯着了。
王清河來到曾毅面前,道:“曾師弟,看來你的治療方案已經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接下來怎麼辦,你給個意見吧!”
曾毅道:“先觀察一下,然後再根據具體的情況決定是否需要調整方子。”
王清河連連點頭,道:“就按曾師弟說的辦!”
“辛苦曾毅同志了!”吳寶玉此時開了口,朝曾毅露出個淡淡的笑意,隨即環視現場一圈,道:“忙了一個晚上,大家也都辛苦了,肯定累了吧?”
“不累,不累!”現場的專家們急忙迴應,紛紛表示自己不累。
王清河已經領會了吳寶玉的意思,等大家迴應完畢,他道:“現在病人的情況已經趨於穩定,這裡留幾個人負責就行了,其他人就先去忙吧。該休息的也快去休息吧!”
在場的專家一番簡短討論,留下兩名專家,其他的就先離開了。不過大家也不敢真的回去休息,有的今天還有門診,有的今天還有教學,至於沒事的,也是到辦公室裡休息去了,萬一陸香柔的情況等會有什麼變化,自己要是無法及時趕回。那可就不好了。
手術室門口少了很多人,頓時都清淨了很多,吳寶玉招呼大家一起坐在休息椅上,他的秘書還特意爲每個人買來早餐。
吃完早餐等了足有一個小時,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岑主任從裡面走出來,道:“病人的情況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沒有再次出血的情況發生。”
王清河便看向曾毅,道:“曾師弟,你看接下來怎麼辦?”
曾毅便站起身,道:“我進去再複診一次!”說完,曾毅便進了手術室。
進去觀察了陸香柔的氣色。把了個脈,又看了看剛剛得出的各項檢測數據,曾毅對王清河道:“已經無大礙了!”
王清河聽到曾毅的這個結論,心中的石頭纔算落地。道:“那就太好了,總算是闖過去了。”
“我把方子改一改,再鞏固一下療效,確保萬無一失!”曾毅說到。
王清河連連點頭。道:“這是應該的,這是應該的。還是曾師弟考慮得周全!”
曾毅也不客氣,當下掏出紙,在處方箋上寫了起來,還是當歸補血湯,只是調整了一下劑量,然後又增加了幾味藥,功效由應急改爲調理鞏固。
“今天再把這個方子吃一劑,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曾毅把方子交給王清河,特意囑咐了一下用法,其實處方箋上已經寫清楚了是一劑。
王清河接過方子稍作審視,便道:“今天真是多虧曾師弟了!”說着,王清河在曾毅肩膀上輕輕一拍,以示感謝。
曾毅說道:“其實也是運氣,正巧我以前見過這樣的病例,否則我也不敢冒然插手,患者今天能夠轉危爲安,主要還是歸功於人院處理得當及時,沒有讓情況進一步地惡化。”
王清河淡淡一笑,道:“我們就不必如此客氣了,總之,今天能夠熬過這一關,人院上下都鬆了口氣。”
曾毅微微頷首,一笑置之,給領導的家屬治病可並不是個好差事,尤其是這種九死一生的急救,稍微一個不慎,很可能就是難以預料的後果,說是如履薄冰也一點都不誇張。
回到手術室門口,曾毅把陸香柔目前的情況向吳寶玉夫婦和吳老做了介紹,最後道:“情況基本穩定了下來,但謹慎起見,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吳老微微一頷首,道:“還好今天有小曾在!”
這句話讓旁邊的王清河有些紅了臉,還好他能接受,今天要不是曾毅出手,陸香柔的血很難止住,這是實際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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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碧媛此時道:“小曾,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怕是還得辛苦你啊!”
“應該的!”曾毅道了一聲,倒是沒有拒絕,現在陸香柔的情況剛剛好轉,吳家的人心裡肯定不怎麼踏實,所以他不好拒絕,這主要是爲了讓吳老和吳寶玉夫婦安心,但曾毅不可能在這裡待到陸香柔出院,他這次回來時間本來就不寬裕,還得忙活修墳的事情。
侯碧媛看曾毅答應下來,心裡着實是踏實了一些,剛纔曾毅的表現她是看在眼裡的,有曾毅這位醫術非凡在大夫在場壓陣,她感到十分安心。
“老吳,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這裡有我盯着就行了!”侯碧媛又對吳寶玉說到。
吳寶玉微微頷首,不過腳下卻沒有移動,而是看向曾毅,緩緩說道:“小曾,前兩天你託人送來的禮物,我們已經收到了,謝謝你的這份心意!”
曾毅連忙擺手,道:“我這禮物送得有點唐突了,欠考慮,還請吳書記不要不怪罪纔是!”曾毅明白,吳寶玉嘴上雖然是在說那對玉球的事,其實是藉着這個事,對曾毅今天救人的事道一聲謝。所謂大恩不言謝,對於大人物來說尤是如此,吳寶玉不謝曾毅救人,反而謝謝曾毅送來賀儀。這聽起來有點違背常理,但卻是在告訴曾毅,我吳寶玉把今天的這份恩義記到心裡去了。
旁邊的王清河也是鬆了口氣,曾毅當時託的可就是自己,吳書記當自己的面不說“託王清河送來的禮物”,而說“託人”,這就是不計較自己泄露吳家添丁一事了。
吳老此時對吳寶玉道:“累了一個晚上,要是不着急走的話,就先休息一會吧!”吳老還記着吳寶玉的事情呢。他有事要問曾毅,眼下是個機會。
吳寶玉便點了點頭,道:“香柔的事沒有及時通知老爺子,主要是怕您擔心,老爺子沒有真生氣吧?”
吳老想了想。最後嘆了口氣,道:“香柔一切都好,那就罷了;要是她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饒不了你!”
吳寶玉便道:“早知道曾毅在,我肯定第一時間就告訴您了!”
“罷了,罷了!”吳老把手裡的柺棍往地上一戳,道:“我有些累了!”
王清河就趕緊道:“休息室就在前面。我領吳老過去吧!”說完,王清河就在前面開路。
吳老邁步之前,道:“曾毅你也來,陪着我說說話。”
曾毅只好跟了過去。反正陸香柔現在情況基本穩定,也不需要必須在手術室門口守着,主要是曾毅也猜到吳寶玉好像有事情要跟自己講。
吳寶玉、吳老、曾毅三人進了前面的休息室,王清河就又回到了手術室門口。因爲侯碧媛沒有動,她還守在原地呢。
“小曾。你現在是在東江省的豐慶縣工作?”在休息室裡聊了一會,吳寶玉突然問了一句。
曾毅就微微滯了一下,吳寶玉雖然貴爲封疆大吏,日理萬機,但絕對不會“貴人多忘事”,尤其是有吳老在場的情況下,吳寶玉斷然不會搞錯自己現在的職務和工作情況,他不提中化市農委,卻提了豐慶縣,這有點讓人奇怪。曾毅便道:“在豐慶縣工作過一段時間,現在已經調到中化市,擔任農委主任。”
吳寶玉微微一頷首,道:“軌道部修建的第一條新鐵路幹線,就從東江省穿過了,好像也經過豐慶縣了吧!”
曾毅便道:“是,在豐慶縣規劃了一座安全調度點。”
吳寶玉話鋒一轉,道:“有一條,就會有第二條,將來沙南省也會有新鐵路幹線,這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我個人非常期待,也希望沙南省能夠有很多條新鐵路幹線……”
曾毅聽吳寶玉講了半天,就有點聽出味道來了,吳寶玉豈止是對沙南省開建新鐵路幹線充滿期待,他的野心遠不止如此,吳寶玉是希望把未來新鐵路幹線的樞紐爭取到沙南省。
立場和高度決定眼光的長遠,中化市和佳通市爭得頭破血流,爲的不過是一條鐵路線上的一個站點,而吳寶玉心裡裝的,是整個新鐵路網的樞紐中心,正如吳寶玉所講,有一條,就會有第二條,有很多條之後,新鐵路幹線必然會完成組網,實現四通八達的功能,那麼這個新鐵路幹線的樞紐中心定在哪裡,就是個大問題了。
誰爭取到了這個樞紐中心,誰就爭取到了未來,所得到的好處,不僅僅是未來的交通中心,更意味着在今後的十年二十年之內,會有源源不斷的財政投資和政策傾斜。鐵路可不是憑空建出來的,而是拿真金白銀一公里一公里夯出來的!
這不是憑空推測,而是現實,現有鐵路網的樞紐中心位於中州省的省會城市,幾十年以來,中州省憑此獲得什麼樣的地位、什麼樣的待遇,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吳寶玉的野心太大了,大到讓曾毅有些吃驚,可從內心講,曾毅卻對吳寶玉的這個野心非常支持,這難道不是一位省委書記該有的胸懷,該考慮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