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和二皇子可有來往。
甄文越的這一句話,聽在姬清的耳中,甚至有一種冬雷震震的感覺。
她愣愣的看着甄文越,眼中那明晃晃的驚詫,讓甄文越的脣邊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他懂了。
看來,他猜得的確沒有錯。
二皇子之所以如此護着表妹,應該是對錶妹有着不同尋常的心思吧。
表妹現在身份不同以往,的確值得被更好的男子看到。
以前,她只是一個沒有啓靈的普通女子,姑姑希望將她嫁給他,便是想讓他護着她一輩子。可是現在,她猶如一顆蒙塵的珍珠被洗乾淨,光彩耀眼。這世間的男子,又有幾人能得以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
除了那位天縱之資,二十歲便突破萬壽境的二皇子,還有誰能站在她身邊的時候,不被她遮掩住光彩?
他是心儀表妹不錯,可是知道她是蒼炎國的靈師之後,他心中便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就算她現在依然對他親和,如同過去一般,並沒有因爲變得強大而和他疏離,但是……
心中,那種無法言喻的酸澀,卻像是無數只螞蟻在啃噬着他的心。
姬清覺得有些尷尬。
她輕輕咳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表哥,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只是好奇罷了。”甄文越並沒有追問,反而說道,“如果你不方便說,就當我們沒有問過。”
甚至,他有些後悔開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並非愚笨之人,既然已經將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爲什麼還要問出口呢?
問了,不是徒增煩惱,還讓表妹爲難麼?
“表妹,我們進屋吧。”他開口說道,“見我們久久不去,只怕他們都要誤會我們了。”
姬清抿了抿脣。
如果說之前她還不算太明白甄文越的心思,可今日他問出了這一句話之後,她卻有些察覺到了。
少年的心思就像是稚嫩的樹苗,帶着溫柔的善意,並不咄咄逼人,反倒總是習慣性的先爲她着想。
就算問出了這句話,見到她似乎不願意提及,他便也不問了。
表哥不願意傷害她,讓她爲難。
她也是一樣。
可是,有些事情,不論怎麼避免,總是需要面對的。也許現在開口將一切說清楚了,也能及時的讓表哥打消這樣的心思。只要他知道他們不可能,便一定會放下心中隱約的感情。
這樣,雖然會有一時的痛苦,但總好過一輩子都在她的身上蹉跎。
“大表哥。”姬清開口,聲音像是山澗之中的清泉,極爲好聽,她說道,“你看得沒錯,我和二皇子的確交情匪淺。甚至,也不能算交情。”
“那是什麼?”甄文越問道。
一問出口,又禁不住的後悔。
他直覺,姬清即將說出口的話語,一定會讓他後悔莫及,一定會讓他心痛難忍。
“我……已經是二皇子的人了。”姬清輕輕說道。
“什麼?”甄文越訝然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姬清,“清兒,你……你怎麼會?”
他幾乎不敢相信。
震驚之下,他喊出了小時候對姬清的暱稱。
自從懂禮之後,他便一直以表妹相稱,極少流露出這樣的親密,也只有在無人的時候想起她,纔會不自覺喊上一聲。
他覺得,小表妹那麼單純美好的女子,甚至不能用太親密的稱呼來褻瀆。他覺得在大婚之前,他一定要保持合乎禮節的距離,等到將她娶過門之後,才能對她喊出那樣親密的稱呼。
可是,現在他的小表妹,居然說她已經和另外一個男人……
甄文越的震驚讓他心痛,可是蹲在樹上的某卻滿意而倨傲的點頭。
小東西表現不錯,回去他一定要好好獎勵她。
姬清看着甄文越震驚的雙眸,也有一些尷尬,不過她還是堅定的說道,“和表哥以爲的一樣。之前我被大房的姬媛騙出,被她用來代替一個犯官家眷送入赤焰軍中,成爲了一個軍妓。”
“可是,那一批軍妓不是逃跑了嗎?”甄文越心中更痛,急聲問道,“你爲什麼不跑?”
“我跑了。”姬清抿了抿脣,“但是,我被抓住了。”
偷聽到這裡,某人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覺得自己簡直英明神武極了。
如果不是將她給逮住,然後帶回木屋之中,興許他的小東西就這麼和他錯過了也不一定。
“就算被抓住了,你也可以說出你的身份呀?”甄文越說道,“赤焰軍治軍嚴謹,若是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會將你放回姬府的,你……”
爲什麼就偏偏被佔了身子呢?
甄文越的心中痛成了一團,他失魂落魄的看着眼前的地面,幾乎靠着頑強的意志力才勉強站立。
他沒想到,小表妹居然遭遇到了這樣令人絕望的事情。
光是他聽了,都覺得心疼,當初她該怎麼煎熬?
只想一想,甄文越便覺得呼吸都牽扯着心臟疼痛不已。
姬清卻不欲再說了,“表哥也不用爲我覺得難過,我和二皇子也算陰差陽錯得來的緣分。他對我很好,表哥可以放心。”
“那就好……”甄文越也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了。
兩人,便就這麼沉默下來。
姬清垂在身側的手輕輕的握住又鬆開,實際心中也有一些後悔了。
她將此事說出,只是爲了讓甄文越徹徹底底的斷了念頭,畢竟,沒有哪個男子在知道心儀的女子並未完璧之後,還會繼續心儀於她。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此事讓甄文越如此震驚失神。
見到他這彷彿受到極大打擊的樣子,姬清心裡也不好受。
“表哥。”姬清打破沉默,“我們進屋吧,怕是他們等久了。”
“好。”甄文越點點頭。
他木然的轉身走了幾步,又突地回頭看向姬清,“表妹,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你一直安然無恙,你會選擇嫁給我嗎?”
他眼中含着一絲希冀,期待的看着姬清,猶如等待宣判一般的等待着姬清的回答。
彷彿,姬清的回答對他來說很重要。
姬清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她緩緩點頭,“孃親和舅母早就有默契,我也會聽從孃親的決定。”
這麼說,就是會了。
甄文越的眼中驀地綻放出一道亮光,他輕輕笑了一下,“是嗎?”
那太好了。
“表妹,我們走吧。”他說道,“你放心,此事我會爲你保密。”
“多謝表哥。”
兩人一前一後走遠,等到身影轉入樹影之後看不見了,沈曦纔看了看臉色黑沉的拓跋烈,有些膽顫心驚的問道,“將軍,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
拓跋烈淡淡收回綠色的光盾,猶如敏捷的獵豹一般,從樹上一躍而下,穩穩的站在地上。
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姬清剛纔離去的方向,沉默着,一言不發。
過了半晌,他突地重重拂袖,身影猶如蒼鷹掠向高空,轉眼就消失不見。
沈曦,“……”
將軍,就這麼把他給拋棄了嗎?
……
南宮家族的議事廳之中,衆人都在等着李老將軍的好消息,可是卻只等來一個令他們絕望的壞消息。
“家主,李老將軍已經到了二皇子府,可是二皇子卻並沒有在府上,據說去了城郊的軍營之中。”
南宮家主心中發緊,“李老將軍現在何處?”
“李老將軍已經策馬往城郊趕去,去軍營之中尋二皇子殿下。”
“哎……”南宮家主重重在椅子上坐下,面色頹然。
聚靈陣只能再堅持兩個時辰,若是在軍營之中也沒有找到,豈不是……
後果,他真的不敢想象。
“家主,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宇哥兒啊。”一個年輕少婦忍不住哭出聲來,“宇哥兒長房嫡親曾孫,他是雙繫上品玄靈根,若是初始靈根只凝聚了一半不到,那便是毀了啊……”
“別添亂!”旁邊的男子呵斥道,“祖父在想辦法,你等着就好。”
說是讓少婦等着,可是他的面上也極爲煎熬。
“我……”想到在聚靈陣之中苦苦掙扎,妄圖多吸收一點靈力的幼子,少婦就忍不住悲從中來,對那該死的蘊靈師恨得不行。
她擡起淚眸朝議事廳外看去,目光之中滿是期待和焦慮。
蒼炎國的靈師在哪裡,爲什麼還不來救救她的孩兒?只要他願意出來,只要他能將她的孩兒資質保住,就算將她這條命拿去,她都願意!
猶豫了一下,下人稟告道,“家主,大門外剛纔有人過來,遞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那人說,蒼炎國的靈師大人是姬家之人。”
“姬家?”南宮家主臉上露出深思。
百里家主突地臉上一喜,“姬雲,姬家。姬雲,姬家!哈哈哈哈……是我們魔怔了!這蒼炎國的靈師還能出自哪家?當然是曾經出過悟靈師的姬家了!陛下若不是期望姬家能再出一個靈師,他怎麼會一直扶持姬家,讓姬家仍舊能在四大世家之列?看來,陛下才是獨具慧眼啊!”
百里家主的一番話,頓時衆人紛紛恍然大悟。
“那還等什麼?”有人說道,“我們趕緊去姬家將靈師大人請來!”
“對對對,我們去,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