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在門口,莫知鴻裝模作樣的偷聽着。
莫知鴻不需要這樣做,一樣也能聽見,但潛在暗處的兩個敵人,卻讓他不得不這樣裝樣子。
兩個敵人幾乎是一路跟來的,莫知鴻能清晰的感覺到,後方的走道上傳來的一絲絲波動,但莫知鴻也知道,若是自己回過頭去,那一道蜿蜒的過道上,什麼東西也沒有。
兩個潛伏者顯然也有些顧忌莫知鴻的實力,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隱身”了。
月泠和月盈的動靜,並沒有瞞過莫知鴻的觸覺,但隱身之後,莫知鴻已然很難判斷出兩個潛伏者的準確方位了。
房間中,兩個女人的對話,也在這時傳入莫知鴻的耳朵。
“我說姑奶奶,就見個面又不會要了你的命,論你義父和他父親的關係,你也得叫他一聲表哥啊!”這聲音雖然是女人的,但並不像臺上的歌聲一般清脆。正焦急進行着思想輔導工作的她,顯然並不是蘇玉虹。
“風大姐,我沒想到你還有做說客的天分啊!”蘇玉虹的聲音,無論在臺上臺下都一樣的動人。
幾年的時間,足夠讓她的聲音脫去稚氣,雨花樓這種地方的潛在影響,又讓她的聲音裡多了些可能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嫵媚。
“恩?呵呵……”風大姐笑聲中帶着別樣的苦澀:“我說玉虹啊,你也別損我了。你在這裡當演員,也就該知道這攤子的水有多深。我名義上是這裡的負責人,但又哪能真正負得起責任?你當然不用操心,出了問題以後,你多少背後有個後臺保着,可我就不一樣了啊。而且,現在是兩邊爭臉面的時候,任何一個大客戶,都會多帶給我們一分贏的希望,我哪能不戰戰兢兢的啊?”
吱的一聲摩擦聲,大約是蘇玉虹轉動了一件什麼東西。扎心的聲音,一樣在表達着主人的不滿。
“好了,大姐,你不用和我訴苦了,袁天彬是什麼人,怕是你比我還清楚吧?別人我還敢碰,要和他處了,我一個不小心連骨頭都被他給啃乾淨了。”
蘇玉虹的話讓莫知鴻很奇怪,做爲林家的義女,即便再沒有地位,想來也沒有必要考慮這方面的問題。若是袁天彬真的不知輕重到居然敢侮辱林家義女的地步,怕是不用林家開口,袁家自己就會處理這位二五不清的少爺。
這麼一想,莫知鴻忽然對自己的舉動也有些奇怪起來。
既然從任何角度來看,蘇玉虹都並沒有什麼危險,爲什麼自己會這麼衝動跑這裡來呢?
眼角微微一掃仍舊在那個角落沒有動靜的兩個潛伏者,莫知鴻覺得這裡理由並不足夠。若是爲了引開危險,其實只有遠離祈雪和虛月兒就行了,沒必要特意到這裡來吧?
或許……
這裡代表着我曾經的一段美好回憶?
我真他媽像一個詩人!莫知鴻自嘲了一句,縱身一跳,橫在了天花板上,上樓的腳步聲,也在這時停了下來,隨着一個人影一轉,袁天彬終於穿過了兩個守衛構築的禁行線。
做爲一塊場子的負責人,風大姐的判斷力確實不錯。像早知道和蘇玉虹的商談會陷入僵局,早知道袁天彬沒有那麼好的耐性一般。
在袁天彬準備敲門時,門應着第一聲敲響,開了。
“袁先生,你可真有樑上君子的天賦啊!”看來蘇玉虹不僅是聲音變了,就連罵起人,也變得牙尖嘴利起來。當年過生日時,那喜怒形於臉上的小姑娘已經再也看不見了。
“風大姐,你出去一下怎麼樣?”袁天彬並沒有完全走進門裡,而是在門口彬彬有禮的一鞠躬。
想來這位少爺的傲慢,也並不是針對着所有的人,至少在比他更強勢的林家人面前,他還是很像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的。
“好好好……”風大姐也算完成了任務,慌張而喜悅的走出了房門,順手爲剛剛進入的袁天彬帶上了門。
袁家的兩個保鏢很不稱職,兩個人一左一右在門口一站,完全沒有發現就在頭頂的莫知鴻,而隱身在不遠處角落的另外兩個潛伏者,他們自然也同樣沒有發現。
“你想幹什麼呢?袁公子?”
“得了,蘇玉虹,不用繞彎子了,這次的商會,幾家勢力幾乎都派了代表進入皇城,而就你們的林家沒有任何動靜,只有一個義女到了異族參加兩邊雨花樓的比拼。你覺得所有世家都是笨蛋嗎?”袁天彬確實擁有兩個面孔,此刻說話時,沒有給人一點女人的感覺,反倒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你想說什麼呢?”蘇玉虹始終沒有將話挑明。
袁天彬道:“我想每個家族,都會把你當作林家的代表吧?我沒功夫說那麼多閒話,大家無非都是爲了源晶而來,我今天來只有一句話帶給你,袁家願意支付一成的源晶,做爲借用林家走私通道的費用。”
“你們的通道呢?”談到了正經的生意,蘇玉虹也正色的很多。
“過多的生活用品走私,暴露了我們家族的通道,如果只是聯盟領袖知道,這還簡單,畢竟源晶現在是聯盟的主要能源,對國家太過重要,但我們家族被太多的媒體盯上了。”袁天彬解釋道。
聽着兩個家族的代表人,冠冕堂皇在異族的土地上談論走私源晶,莫知鴻忽然覺得有些噁心。
源晶是長期以來人類聯盟的唯一能源,也是兩族最無奈的一種交流。
若說在從前,莫知鴻對這一顆就代表着一個異族生命終結的能源結晶,並沒有太多的感覺的話。在面對過虛月兒哥哥那具截開一半的頭顱後,莫知鴻已然對這種交易深惡痛絕起來。
源晶霓彩同出一處,異族的生命,因爲它們的存在,而變成了一種消耗品。
莫知鴻更明白,做爲源晶走私的大戶,他們口中的源晶份量,並不僅僅是一個兩個異族人的生命。
對異族來說,每一顆源晶的流出,意味着一個生命的消失,而對人類來說,代表着異族人生命的源晶,又哪有那麼容易獲得?即便這種能源屬於高度濃縮的能量體,可每個人類城市的需求量都是數千啊!
做爲走私的大戶,身爲世家子弟的他們,等若間接的屠夫。
厭惡的想法在心中逐漸發芽,莫知鴻不但眉頭皺緊,就連兩個人的嘴臉,也在他的腦海中醜惡起來。
緊接着萌生出的,是奇怪的感覺。
邊境已然無大型的戰事,而據虛月兒的口述,源晶這種人類大量需要的能源結晶,掉價掉得其實很厲害,厲害到即便再精通“狩獵”的獵人,也不會專門爲了源晶而冒風險捕殺異族人。
異族一直沒有成規模的人口死亡,那麼這些家族走私的源晶,又是從何種渠道流向人類世界的呢?
我操心這個幹什麼?莫知鴻有些奇怪自己會多出這些想法。但隨着虛月兒那悲痛欲絕的面孔再次在腦海中閃現,一切都瞭然了。
“那麼,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借路,你們這最掙錢的生意就做不成了?”蘇玉虹反問道。
“我不覺得所有的家族都能抵制這一成的誘惑,”袁天彬笑道:“我建議你最好多考慮一下再拒絕,我的時間很緊迫,沒有時間和拒絕我的人再傳出一次‘緋聞’。”
袁天彬的爽快,讓交談的進展很快到了決定性的時刻。兩人的言談,到此也陷入了沉默之中,蘇玉虹自然是正在考慮,而袁天彬則在等待結果。
忽然間,莫知鴻感覺到邊上的兩個潛伏者身上,蕩起一圈奇怪的波紋。
是使者!莫知鴻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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