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肆出來,已經月上枝頭。
許不令提着一壺酒來到巷子轉角,等候多時的鐘離楚楚,便走過來詢問:
“怎麼樣,打聽到消息沒有?”
許不令搖了搖頭:“沒什麼關鍵的,就是詹豹串通官府拔掉了老寨子,自己當了老大。寨子裡的長輩被抓去了什麼地方還不知道,得明天過去問問才行。”
鍾離楚楚跟着許不令往回走,雙眸中帶着幾分怒意:
“那個詹豹,一直都不是個好東西,年輕時便仗着武藝在十八寨裡橫行霸道……”
“武藝有多高?”
“和清夜差不多。”
鍾離楚楚說到這裡,覺得尋常江湖人眼中的高手,在武魁宗師面前實在有點上不了檯面,輕哼道:
“你按死他,估計只需要一根手指頭。”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含笑道:
“你太擡舉他了,我約摸能打兩個宋英,宋英大概能打三個唐蛟,唐蛟打三個張翔沒問題,張翔和清夜相差不遠。這一來一回算下來,就是十八翔的戰力打一翔,連近身都不用。”
鍾離楚楚自幼沒學到什麼好武藝,也就比滿枝高一些,很難理解武夫一道能有多高。聽見這個說法,她認真想了下:
“哪有這麼算的?你若是不知道鎖龍蠱的解法,遇上我和我師父,還不是隻有落荒而逃的份兒。”
“那倒也是。”
許不令沒有否認,提着酒壺,和楚楚一道返回了落腳的客棧。
鍾離玖玖出去打聽消息,已經先行回來了,正坐在大廳裡等待。
許不令和玖玖一番溝通,兩人打探到的消息都差不多,便也沒有多說,明日還得早起趕往飛水嶺,三人相伴上了二樓歇息。
出門在外,許不令爲了護衛師徒倆的安危,自然不會離太遠,只開了相鄰的兩間房。
鍾離玖玖走在前面,來到房間外時,看了看兩間房門,忽然遲疑了下。
鍾離玖玖是許不令名正言順的媳婦,按理說應該和相公睡一起,徒弟睡在另一間屋子。可此行就三個人,楚楚連個伴都沒有,她哪好意思和相公恩愛。
鍾離玖玖猶豫了下,回頭道:“楚楚,晚上我們一起睡吧。”
鍾離楚楚看出了師父的心思,算了算師父上次同房的日子,覺得間隔有點久了,便很大度的道:
“不用,你和許不令睡一屋即可,我有點累,先去休息了。”
鍾離玖玖心中微微一喜,可又有點不好意思,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答應。
許不令站在旁邊,搖頭笑了下:
“要不一起睡吧。”
??
鍾離玖玖表情微凝,旋即略顯惱火的瞪了相公一眼。
鍾離楚楚則是一愣,錯愕看向許不令,眼神古怪:
“你……你什麼意思?”
許不令眼神純淨無暇,不帶絲毫邪念,打開房門走進屋裡:
“寨子的消息傳太遠了,綺綺說的也有道理,若是背後有人從中作梗,分房睡不安全。南越五花八門的毒我可不一定能全防住,你們睡牀上,我睡凳子即可。”
鍾離玖玖知道南越毒師巫女的厲害,有她這水準的不在少數,敢針對許不令下手的,估計比她水準還高。她思索了下,便輕輕點頭:
“也好,那就睡一起吧。”
鍾離楚楚對自己身手一清二楚,見許不令言語認真,也沒有多說,低頭跟着便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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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水嶺位於崇山峻嶺之間,得名於自山巔落下的一道瀑布。
嶺南的地勢太過複雜,進出基本上沒有大道,修建於此的山寨爲了抵禦山匪野獸等,多半把寨子修建在險峻之處,有些寨子上下還得攀爬巖壁。
不過若是不考慮進出不便的問題,山寨梯田環繞風景秀麗,也算是世外桃源。
飛水嶺周邊幾十裡地域,盤踞着大大小小十八個寨子,祖輩都源自於娘娘山的老寨子,後來老寨子人越來越多住不下,往外慢慢擴展,幾百年下來纔有了現在的規模。
娘娘山算是十八寨的祖宗祠堂,逢年過節都會在這裡舉辦各種集會,各個寨子的年輕男女都會跑過來,在寨子裡圍着篝火載歌載舞。只可惜經過前些日子的動盪後,娘娘山明顯有點蕭條了。
寨子裡的男丁半數被朝廷拉了壯丁,整個山寨裡只剩下老幼婦孺,寨門早早地就關了起來,月色下除了雞鳴犬吠,便再無其他聲息。
娘娘山後側的水潭附近,有片小藥園子,裡面種植着各種常見的藥材,原本是鍾離家的產業。鍾離玖玖離開山寨後,藥園子交由了寨子打理,如今收拾得還算整齊。
水潭的側面,有一棟小宅院,建築風格和寨子裡的高腳樓截然不同,更像是江南那邊的建築,是鍾離玖玖的祖父,躲避戰亂逃到這裡後,太過思念故鄉,寨子裡的兄弟姐妹給幫忙修建的。
如今幾十年過去,院子也顯出了幾分陳舊。大門掛着銅鎖,門上還有刻痕,刻的是一個大人拉着一個羊角辮小丫頭。這是當年受盡人間苦難的楚楚,剛被帶到這裡,實在太喜歡師父,坐在門檻上發呆的時候,偷偷刻下的。
院落好幾年無人居住,門口時常有人清掃,依舊乾乾淨淨,大門後則積攢了厚厚的一層落葉和灰塵,在皎潔夜色下,顯得十分安靜。
時過三更,山寨裡的燈火都已經熄滅,一隻黑色的烏鴉,在月色下無聲掠過夜空,落在了小院的屋檐上,發出了兩聲烏啼。
稍許後,秋風掃過落葉,一道黑色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小院內。
藉着朦朧月光,可見人影披着黑色斗篷,從頭到腳都遮掩着,只在領子處露出寥寥無幾的幾根白髮,弓着腰身形十分佝僂,看起來甚至有點病態,杵着一個扭曲的藤木柺杖,握住柺杖的五指乾枯慘白,好似只是褶皺皮膚包着一具骷髏。
黑衣人杵着柺杖,走過滿地落葉卻沒法發出絲毫聲響,直至來到了主屋的門前才停下。擡眼稍微打量了片刻,從斗篷下取出一根銀針,輕輕刺入上方的門縫,卡住蓄勢待發的機關後,又取出另一根銀針,直至把所有明暗陷阱全部限制住,纔打開了房門,進入了屋裡。
鍾離玖玖離開前,已經收拾過屋子,所有東西都放進了櫃子裡,瓶瓶罐罐則整齊擺在桌上,雖然不通風,卻沒有絲毫異味。
黑衣人環視一圈兒,最後走到了沒有被褥的牀板旁,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瓷瓶,用銀針從裡面取出一隻螞蟻大小的小蟲子,小心翼翼放在了牀板的縫隙之間。
做完這一切後,黑衣人無聲無息地退出房門,把所有機關和記號復原。
隨着夜風拂過,小院又恢復了幾年來寂寂無聲的模樣,好似從來沒有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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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
夜色已深,小街之上逐漸安靜下來,只剩下勾欄裡面時而傳出惹人瞎想的歡聲笑語。
客棧房間中,許不令躺在長凳上,手邊放着長劍,閉目凝神熟睡。只是聽力太好,此時此刻,顯然有點睡不着。
秋夜微涼,喜寒懼暑的小甲蟲被放了出來,趴在窗口曬月亮,紋絲不動。
小麻雀蹲在許不令的胸口,算是替代主子侍寢。
可能也被外面亂七八糟的聲音吵得有點煩,小麻雀時而用鳥喙啄啄許不令的胸口,被許不令擡手摸幾下腦袋,才重新安靜下來。
幔帳之間,師徒兩個和衣而眠。鍾離楚楚睡在裡側,連日奔波有點疲憊,雖然許不令在跟前,但以前在沙漠中也這麼睡過,心裡並沒有什麼古怪,已經睡着了。
鍾離玖玖也閉着眼睛做出熟睡模樣,但睫毛微微顫動,顯然和許不令一樣無心安眠。聽着外面勾欄裡的聲響,心裡還默默唸叨着:
叫得好假,真被折騰得受不了,哪是這種聲音……
趕了十幾天路,好久沒和相公……
好想……
思來想去,越想心越亂。
鍾離玖玖偷偷睜開眸子,瞄了眼旁邊的楚楚,見楚楚已經睡熟了,便小心翼翼掀開薄被,翻身坐起,赤着腳無聲走到了長凳旁。
許不令睜開一隻眼睛,瞄了瞄玲瓏曼妙的傻媳婦,又瞄了瞄幔帳。
鍾離玖玖臉兒發紅,有點猶豫,可起都起來了,總得幹些什麼。
她遲疑了下,俯身在許不令的脣上親了口,然後便做賊心虛的往回跑。
只是沒走出兩步,又覺得不夠本,過都過來了……
她頓住腳步,見楚楚沒醒,又跑回去親了口。
如此來回幾次,泥菩薩也該起火了,最後一次剛剛起身,就被捂着嘴抱進了懷裡……
窸窸窣窣……
小麻雀沒了棲身之所,只能飛到了旁邊的窗臺上,爪爪踩着小甲蟲,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主子站着受欺負。
而幔帳之間,面向裡側的鐘離楚楚,不知何時已經柳眉緊蹙,薄被下的手攥得很緊,閉着眼努力裝睡,紅脣幾乎咬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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