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之前,許不令回到長樂街的巷子。
祝滿枝把長劍抱在懷裡,滿眼都是小星星,跑到跟前打量幾眼:
“許公子,你真厲害。陳四爺可是這條街上的人物,一身橫練功夫出了名……”
“他這樣的,三拳都扛不住,算個什麼橫練功夫。”
許不令接過長劍掛在腰間,帶着祝滿枝前往虎臺街。
祝滿枝依舊牽着馬,稍微琢磨了下,又開口道:“許公子,聽說你中了毒,不能大動手腳……”
“我這是活動筋骨,不是大動手腳。”
“……”
祝滿枝眨了眨眼睛,覺得彼此好像不在一條線上,便也放棄了聯絡感情的客套話,轉而道:“其實……我有點想不通,公子明明報個名字就能辦事情辦成,爲什麼硬要動手?”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報名字人家只是表面服氣,打趴下人家纔會心裡服氣。”
祝滿枝‘哦’了一聲,跟着走了一截,又詢問道:
“公子武藝這麼高,小時候吃了不少苦吧?學武最折騰人了,我小時候每天都哭,我爹硬要教我,我娘就一直護這我,結果罪受了不少,功夫還沒學好……”
許不令回想了下小時候模糊不清的記憶,認真點頭:
“確實受了不少苦,每天辰時就要起牀,吃好多東西,然後圍着王府跑一圈兒,回來繼續吃東西,晚上還要看亂七八糟的武功秘籍,有時候會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
祝滿枝認真聆聽,等了片刻,見許不令不說了,擡起小臉:
“然後了?”
許不令仔細回憶了下:“哦,對了,偶爾還得舉石鎖,我娘說長的五大三粗不好看,爲了能練好武藝,我都是背地裡偷偷舉。”
“……”
祝滿枝頓住腳步,望着許不令一眼,表情五味雜陳,似乎是想罵人又不好開口,憋了很久,才冒出一句:
“就這?”
許不令點了點頭:“不然呢?”
祝滿枝吸了口氣,又很快泄氣:“許世子,你不要耍我,習武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天資勤奮缺一不可。你在福滿樓外的身手已經世間罕見,若是鎖龍蠱的毒解開,還有誰打得過你,都能當開宗立派的宗師了。”
許不令輕笑了下:“這說不準,大玥萬里疆域奇人輩出,總有幾個比我厲害的。而且當得起‘宗師’二字的人,不光功夫要厲害,更重要的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我頂多算個後繼者,還談不上開創者,當不起宗師二字。”
祝滿枝對這個倒是贊同:“即便當不起宗師,也差不遠了。我覺得你的武藝來的太容易了些,不夠紮實。”
“我是王爺的兒子,武藝再高也輪不到我親自出手,打誰都是掉份兒,不掉份兒的又不能下重手。一身武藝除了強身健體,其實沒什麼用。”
祝滿枝仔細琢磨了下:“倒也是,上位者當居於幕後運籌帷幄,提着把刀出去打打殺殺像個什麼話……可惜啦,許公子要是江湖遊俠就好了,肯定能名滿天下。”
許不令謙虛一笑:“算啦,別說這些沒用的。虎臺街的朱滿龍,你知道多少?”
祝滿枝按着腰刀走在跟前,稍微回想片刻:
“朱滿龍是虎臺街鐵爪門的當家,在長安城有些名望,據衙門裡的兄弟所說,師承關中的鷹爪門,我們主官張大人評價其‘手上功夫不錯,腿腳差點’,算得上很高的評價了。嗯……他兒子朱承烈也厲害,天份好年少成名,是虎臺街年輕一輩的領頭羊……好像就這些。”
“手上功夫不錯,腿腳差點……呵呵……瘸腿鷹。”
“嗤—”
聽到這個評價,祝滿枝直接笑出了聲:“許公子的評價更毒辣,若是朱滿龍聽見肯定得氣死。好歹跟我一樣是‘滿’字輩的,厲害着了,我們張大人的獨門八卦刀,十幾年前就打遍天下豪傑,自然是瞧不上一個武館教頭,您可莫要掉以輕心……”
許不令輕輕笑了下,沒有回答。
沿着街道行走,很快來到了虎臺街,這裡人多眼雜埋着不少勢力的眼線,許不令在街邊尋了個斗笠遮住臉才和祝滿枝進入了人煙稀少的街道,剛來到朱家武館附近,便瞧見公孫祿從武館裡走出來。
祝滿枝正認真的嘀嘀咕咕,忽然就被一把拉住胳膊鑽進了巷子,她嚇了一跳,驚呼聲還沒傳出,便一隻大手捂住了小嘴,只能瞪着大眼睛,有些茫然無措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許不令。
距離太近的緣故,淡淡清香撲面而來,沒有尋常男人的哪種汗味,反而很好聞。
祝滿枝擡起小手,本想把許不令推開,可又不敢動手,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踏踏——
馬蹄聲從街面經過,公孫祿的身影從巷口一閃而逝。
祝滿枝瞧見公孫祿,茫然了少許。她在福來樓蹲了三天,被殺的那個打手曾報過朱滿龍的名號,聯想到後來出現的御林軍和公孫父子……
祝滿枝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福滿樓這麼放肆,私鹽的案子幾天就結了,原來是中尉府在背後當靠山!
捂住嘴的手鬆開,祝滿枝急急慌慌就要說話,卻見許不令三個大步就躍上了牆頭,起落間消失在了圍牆之後。
“誒!等等我啊~”
祝滿枝一急,連忙跟上,可圍牆估計有她兩個高,沒帶飛爪肯定爬不上去,只能把馬遷過來,叮囑一句:“乖馬兒,別亂動,把我摔死你家小王爺把你宰了吃肉。”
追風馬噴了口鼻息,很明顯不滿,不過依舊很聽話的老老實實站在圍牆下面。
祝滿枝用手絹墊在馬鞍上,小心翼翼爬上去站在上面,在圍牆露出半個腦袋,剛好就瞧見許不令已經坐在了遠處了演武臺上,擺了個很俠氣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