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秋闈,京城裡學子的聚會熱鬧起來,一來可以互相交流摸對方的底,二來只要在宴會上出了風頭,將來中了舉人,即使沒中春試,也會得到京中大臣賞識可以保舉。
只是之前曲水流觴上,拔得頭籌的可不是什麼學子,而是武鄉侯府的世子妃那首詠菊的詩,在大街小巷流傳,讓人津津樂道李朝朝是個傳奇女子,不僅之前的悍名不在,反而贏得了不少學子和名門閨秀的讚譽。
這次慕碧雲在府上邀請京中閨秀和學子在府中辦宴,自然也請了李朝朝前來,衆人看到李朝朝穿了一身紫粉色的八答蜀錦長衣,腰繫着鑲嵌着紅寶石的絲絛帶,腳上穿了雙朱緞鑲着珍珠的雲絲繡鞋,身上沒有過多的裝飾,如雲的秀髮上插着流蘇簪子,論相貌已是絕色,但她身上渾身散發出靈動的氣質卻也與衆不同,眸光流轉間已奪人呼吸。
李朝朝和身邊的藍翎羽站在一起,更是覺得男才女貌,園中的男女都移不開眼睛,低聲議論着這武鄉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妃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慕碧雲親自上前招呼藍翎羽和李朝朝二人,見到郡主走遠,私下裡幾個玩的好的閨秀又忍不住竊竊私語,最近武鄉侯府的幾個人都處在風口浪尖上,除了世子妃出盡風頭,就是藍世子的親弟弟——藍芷霖!
院子裡的閨秀聽到在一輪藍芷霖,有不少人加入討論,這次秋闈藍芷霖最被衆人看好考中解元,就連的京中秋試的外圍賭局,雖然藍芷霖賠率是一比五,但卻也是壓注最多的學子。
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好不熱鬧,誰也沒注意到躲在暗處的藺蘭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本來不想來參加什麼狗屁宴會,本來她在京中與其他閨秀也是格格不入,不怎麼打交道,但聽說藍芷霖也要來她才答應下來了。
結果來了人還沒見到,卻聽到一羣女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自己的男人!
這些不要臉的賤人!
藺蘭臉色變了又變,已經氣得快吐泡泡了,一旁跟來的小丫鬟阿巧看到主子的嘴巴張了又合上,她太熟悉藺蘭那臉色意味着什麼,連忙上前攔着,“小姐,這是郡主府,還是不要……”
藺蘭一巴掌扇過去,“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多嘴,我怕什麼,反正有父親,父親都不管我!你看看這些賤人多麼不知廉恥,居然舔着臉說我的男人,下賤的東西,看我怎麼找她們算賬。”
“可是……”阿巧被打了一巴掌根本不放在心上,反正她都習慣了,忍一忍就過去了,自己的主子除了暴力一些,對她們其實還不錯的,身爲下人還是要勇於說實話,“這畢竟是郡主府,小姐若是大鬧的話,怕是郡主臉上無光。”
“我這是替郡主長臉,她應該謝謝我纔是呢!”藺蘭一把推開她,“我是要讓這些賤人知道,他藍芷霖是我的!”
藺蘭早就被氣得火冒三丈,一個箭步就衝到花園裡,那些坐在桌前聊天的閨秀們還沒反應過來,藺蘭飛快抽出腰上的軟鞭子就往桌上抽,桌上的碗盤頓時打得七零八落,所有女子嚇得花容失色,藺蘭大喝一聲,“你們這些賤人誰準你們討論藍芷霖的!”
衆人都知道藺蘭在京中囂張的惡名,大家都對她敬而遠之,彼此甚是交往,能躲就躲得遠遠的,各自井水不犯河水,她們以爲這樣就不會惹到這個凶神惡煞的女子,誰承想她還是會發瘋。
“藺蘭你幹什麼!我們討論藍芷霖怎麼了!”
有膽大的閨秀狠狠地瞪了藺蘭一眼,其實大家都心裡明白,藺蘭前陣子在曲水流觴大會上被藍芷霖吻了,她們還以爲這次藍芷霖被這個小魔女給收服了,結果又傳出武鄉侯府根本不想娶她,大家又對藍芷霖充滿了幻想,心中鄙視藺蘭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丟臉丟到家了吧,也難怪她會惱羞成怒。
“他是我的男人,你們這羣不要臉的女人,不守女德在這說我的男人,真是無恥!”
藺蘭大怒,擎着鞭子就去抽剛纔說話的女子,“你再敢廢話,我就把你們的小臉一個個給抽花了,別說藍芷霖看不上你們,就是路邊的乞丐也不會多看你們一眼!”
衆女子尖叫,四處逃竄,“啊,啊……藺蘭你瘋了!藍芷霖看不上你,你把火撒到我們頭上算什麼本事!”
既然都撕破臉了,說話還有什麼顧忌的!
藺蘭怒火攻心,已經決定殺無赦了,反正做什麼都有人善後,殺幾個閨秀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些女子平時就喜歡嚼舌根,無事生非,她實在不想和她們爲伍!
“我決不輕饒繞不過你們!”
院中亂成一團,有激靈的下人連忙去請了郡主和在隔壁園子作詩的男子,最主要的是把藍芷霖請來,讓他看看藺蘭是個什麼潑婦!
然而還沒等人去請,隔壁的學子早就聽到動靜紛紛走來,看到園中狼藉,藺蘭撒潑,大放厥詞地說什麼藍芷霖是她的男人,其他男子不由發酸道:“芷霖你真是好福氣啊。”
他們眼中透着看好戲的濃濃興趣,攤上藺蘭這麼個潑婦,藍芷霖就自求多福吧!
本來其他人對他又妒又恨,現在看到有人讓他丟臉,恨不得落井下石。
藍芷霖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每次有藺蘭出現他的生活就一團亂,他不由怒吼一聲,“藺蘭你鬧夠了沒有!”
藺蘭正大吵大鬧,猛地聽到魂牽夢繞的聲音,臉上微怔,但聽到藍芷霖又大罵她,“你怎麼如此不知羞恥!我什麼時候說要娶你!”
藺蘭滿臉漲紅地一鞭子甩過去,“藍芷霖你什麼意思!你不娶我,你當時爲什麼親我!你說啊!”
“你……”藍芷霖被噎住,他真的沒法子說得清楚。
藺蘭見他語塞,不由得意,“我告訴你藍芷霖,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娶別人我就纏着你一輩子!”
不嫁也會纏着,反正就是纏定了!
衆人看向藍芷霖的目光裡多了一絲同情。
可憐滴。
藍芷霖從小讀四書五經,就算不知道女德女戒也知道大家閨秀應該是什麼樣,從來沒見識過誰人像藺蘭這樣的!
“你……你要不要臉!”
“要臉做什麼!反正是你不要臉在先啊!”
藍芷霖明顯不會吵架,尤其是沒有和潑婦吵架的經歷,李朝朝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裡看到那一男一女吵架,不由笑着回過頭對藍翎羽道:“現在想想上輩子慕辰天有這麼個貴妃娘娘還挺可憐的。”
藍翎羽寵溺地拿了一塊桂花糕喂進她的嘴裡,“你該不會是覺得現在藍芷霖可憐吧?”
“不不不”李朝朝鼓着腮幫子搖頭,“我反而覺得藍芷霖和藺蘭挺相配的,想正所謂不想愛不想殺啊,瞧着不是挺歡樂的麼?而且藺蘭做了倪氏的兒媳婦,會更有意思。”
“我就是喜歡你這股壞勁。”
李朝朝笑着挑起眉,“你每天這麼告白我很受用。”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藍芷霖說了聲,“我就是死也不會娶你這不知羞恥的女人的!”
藺蘭本來也不把這話放在心上,她覺得自己早就是刀槍不入了,可是聽到藍芷霖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這麼無情的話,她還是忍不住心中一痛,眸中迅速噙起淚水,嘴角哆嗦着指向藍芷霖,一旁的阿巧擔憂地扶着她。
“你……你你……”
“呵,你用眼淚也沒用!”藍芷霖諷笑道:“你就是把所有的招數都用上,我只有一句話,不會娶你!”
藺蘭忽然大吼一聲,“那我就讓你嫁給我!”
藍芷霖只當藺蘭是胡說八道,哼道:“瘋婆娘!”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有了底氣,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藺蘭真是不要臉,倒貼男人,還異想天開呢……”
藍芷霖看也不看淚流滿面的藺蘭,“我在也不想看到你!”
其他人見到藍芷霖走了,不屑地衝着藺蘭撇撇嘴,也跟着他一起離開,誰要和這個掃把星呆在一起。
亭子裡的李朝朝忽然嘆了聲,“無趣,我還以爲藺蘭會和藍芷霖打一架,她居然不動手,看來是真的對藍芷霖動情了。”
“眼神確實不怎麼好使,這麼說來她還真是和藍芷霖相配。”藍翎羽毒舌道:“這次有不少人都壓賭注在藍芷霖身上希望他中解元,若是藺蘭在暗中幫忙,他贏的機會倒是挺大。”
“那可就糟了,我可是把所有的嫁妝都賭藍芷霖一定不會中!”
藍翎羽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你就這麼有自信?”
“因爲你這個莊家怎麼可能讓我輸?”
藍翎羽哈哈大笑,這次的賭局確實是他私下設立的,他們越是覺得藍芷霖會高中,他越要讓藍芷霖輸得慘,等衆人都輸了錢,看看誰會像現在這樣吹捧他!
“看來我這個莊家是要賠你不少錢了!”
李朝朝嗔笑地看着他,“不過是把你左兜裡的錢放進右邊的口袋裡罷了。”
兩個人在亭子裡調笑了兩句,李朝朝看到藺蘭一個人跑到湖邊對着柳樹發泄,然後低聲道:“就算藺蘭愛死了藍芷霖,也絕對不會讓他高中的。”
李朝朝衝着藍翎羽拋了個媚眼,領着春麗徑自向藺蘭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和春麗道:“等過幾日咱們去豔骨坊看看冬月吧。”
“是,奴婢也甚是想念冬月。”
李朝朝點帶牛頭,旁若無人地從大哭大喊的藺蘭身邊走過。
藺蘭正在氣頭上,看誰都不順眼,見到李朝朝過來以爲她會打招呼,誰知道她看也不看自己,更是惱羞成怒,朝着李朝朝就大喊:“你給我站住!”
李朝朝奇怪地看她一眼,“有事?”
藺蘭橫臂擦了一把眼淚,“你沒看見我在這哭麼?”
“看見了。”李朝朝聳肩,“所以不敢打擾藺小姐,讓你哭個痛快,難道我做得還不夠體貼!”
藺蘭聽到李朝朝這麼回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藍家沒一個好人!”
李朝朝笑笑,這個藺蘭還真是像個孩子似的。
“這話怎麼說的?”
藺蘭聽到李朝朝問,正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找不到人傾訴,哭喊道:“藍芷霖輕薄了我還不認賬,連你們侯府的侯夫人還敢嫌棄我,不讓藍芷霖娶我,就是不負責任,虧你們是高門大戶!簡直是不要臉!無恥可惡!”
李朝朝恍然大悟似的哦了聲,“藍芷霖做出這種事我自然是不恥的,但藺小姐不能說藍家沒一個好人。”
她看着梨花帶淚好不委屈的藺蘭,從懷裡掏出一張方帕上前遞給她,“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誰惹了你就去討回來就是,你既然想讓想嫁給他就應該想辦法,而不是在這哭。”
藺蘭沒好氣地推開李朝朝的好意,“誰說我要嫁給他?”
李朝朝笑着看她死鴨子嘴硬,藺蘭忽然大喊:“我都說了要讓他藍芷霖嫁給我。”
李朝朝笑着拍手,“這就對了!真是好氣魄,但可惜你做不到。”
“誰說的!”藺蘭大怒,“我一定會讓他入贅的,不然我就鬧得你家不得安寧。”
“那不是我家,是武鄉侯府,我和世子早就分出去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忌諱我。”李朝朝聳肩。
李朝朝又說:“藺小姐,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藺蘭沒好氣道:“你說就是,我難道還能堵住你的嘴不成!”
李朝朝笑道:“其實藺小姐用強的是不可取的,只會讓你如今日一樣對你指指點點。”
“我不在乎。”藺蘭撇嘴。
李朝朝挑眉,“你如今也看到了,你越是這樣他越不會嫁給你。”
藺蘭被戳到痛楚,整個人都跳起來,“他越是不從,我越要得到她!”
李朝朝豎起拇指,“霸氣,這就對了!”
她的眼中忽然閃過一道詭異的光,低低道:“你應該讓他跪在你面前求你他嫁給你。”
李朝朝猛地這麼一說,藺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
她皺着眉頭想了想,才瞪大了眼睛,低呼:“這怎麼可能?”
李朝朝勾起嘴角冷笑:“世上哪有什麼不可能的事,只有你想不到的,事在人爲。”
藺蘭疑惑地看着她,想直接詢問李朝朝什麼意思,但又不好直接開口,梗着脖子說:“反正我已經決定了他不同意我就來粗的。”
藺蘭見李朝朝笑而不語,還是忍不住遲疑地問:“那個……你是不是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說來聽聽也好。”
李朝朝聳肩,“就算有我也不能說,你這麼討厭藍家人,說什麼你都不會信。”
藺蘭哼道:“你說你的,信不信是我的事。”
李朝朝笑笑,“其實我沒什麼計策,只是這麼多人下注買他考中,可我卻覺得凡事沒有絕對的,我買的是他輸,賠率很高的。”
藺蘭有些意外,“爲什麼買他輸?大家可都覺得他會贏!”
其實藺蘭也希望藍芷霖高中,這樣就證明她的眼光好!
“看來藺小姐也希望他贏了。”李朝朝嘆氣,“那可如何好,藺小姐這樣就失去了唯一的機會,他若是高中了,只怕更不會正眼看你了,他入朝爲官如何入贅呢?”
藺蘭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猛地倒抽口冷氣,她怎麼忘記這件事,大元官員怎麼可能入贅!
藺蘭磨了磨牙,“你就不怕輸?”
“怕啊。”李朝朝斜睨她,“所以想請問問藺小姐可有什麼辦法讓我別賠了我的嫁妝?”
“不讓藍芷霖高中那好辦得很……”藺蘭忽然道:“可是我又有什麼好處?”
她覺得藍芷霖會不會高中都很難嫁給自己!
李朝朝笑了笑,“藍芷霖最在乎的應該是一件事一個人,一件事是秋闈,另一個是三夫人倪氏,現在倪氏被禁足,他正想着考中讓侯爺放了他母親,當初倪氏不同意你嫁進去,我想這次藺小姐是個好機會。”
“呵,藍芷霖現在可是信心滿滿吧,那我就偏不讓他如意!”藺蘭垂眸想了想,忽然冷冷道:“你說的對,我會讓他們求着我,讓他成爲京城第一個入贅的人!”
李朝朝笑笑,“那我的嫁妝可都要拜託藺小姐了。”
藺蘭疑惑地看她半晌,“你爲什麼幫我?”
“我只是求財啊。”李朝朝嘆氣,“你以爲我願意把所有嫁妝都投進去,我們分出府去你是沒把錢分給世子,我想着怕不是要給他自己的兒子添彩禮?若是藍芷霖嫁給藺小姐的話,也不需要那麼多錢添嫁妝吧。”
藺蘭聽到李朝朝這麼說,心裡才鬆了口氣,果然是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沒這麼好心幫自己,原來是有緣由的。不過這樣也好,大家誰也不欠誰。
“只要事情成了,我會幫你。”
李朝朝笑笑,“只要你不讓我損失嫁妝我就心滿意足了。”
藺蘭得意地勾起嘴角,“這點你放心,我就是不爲你,也會爲自己考慮。”
藺蘭想到可以抓住藍芷霖的把柄就開心不已,她會讓他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
李朝朝只淡笑地看着藺蘭離開,一旁沉默的春麗忽然行禮,“給郡主請安。”
慕碧雲揮了揮手,“你先下去,我和你們世子妃說兩句話。”
春麗看李朝朝點頭,才乖覺地退到一邊。
慕碧雲早在暗處呆了許久,把李朝朝和藺蘭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緩緩從李朝朝後面走上前,眸光冷冷到:“原來果然是你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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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哼了聲,“當初我就納悶怎麼好端端的藍芷霖會輕薄藺蘭,你這是要害藍芷霖還是在幫慕辰天!”
慕碧雲不似從前那般溫和,說話擲地有聲,她從沒想過會被個小女子給耍了!
李朝朝也不瞞她,“郡主英明。”
“不用說好聽的!”慕碧雲把手背在後面,“你這不是在幫慕辰天而是害他!”
李朝朝忽然笑道:“郡主會算命?”
“你在說什麼?”慕碧雲不解。
“那你怎麼知道藺蘭沒嫁給郡王是害了他?”
慕碧雲眯了眯眼進,仔細地打量李朝朝風輕雲淡的表情,這個女子比她的夫君都難以讓她琢磨。
李朝朝似乎從來不怕任何人,說話時而謹慎地不讓人抓到任何把柄,有時候說話卻桀驁不馴。
慕碧雲看不懂李朝朝,所以心裡有些忌憚她。
“李朝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李朝朝低低一笑,“自然知道的,現在你是郡主,早晚有一天你會是大元獨一無二的公主!”
慕碧雲並沒有因爲李朝朝這句話而不動氣,“那你應該知道,我絕對不會讓一個大將軍之女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
她冷冷地逼看着李朝朝,氣勢凌人,但李朝朝並不畏懼。
“你能保證你們武鄉侯府的那些人不會造反?”
“他們的女兒成了皇后哪裡有那個造反的心思。”李朝朝嗤笑,“郡主,你杞人憂天了!”
慕碧雲冷笑,“你一個婦人懂什麼!”
她被李朝朝噎得找不到話來說!
李朝朝聳聳肩,“既然如此,那朝朝先行告退了。”
李朝朝剛要走,慕碧雲又忽然喊住她,“李朝朝!不要打那些不該有的主意!”
“請郡主明示。”
李朝朝回過頭笑看着慕碧雲那張緊繃的臉,她真的太緊張那個位置了,反而比慕辰天更在意。
其實慕碧雲是個嚴謹的女子,上一世做的也不錯,很懂的一些局勢,就是她的存在纔會讓慕辰天登上王位,把藺相一脈連根拔起,讓靖王府抄家。
她是個有謀略的女子。
慕碧雲沉默了下,才說道:“有些心思不該亂動,慕辰天要有他的使命。”
“那郡主的使命又是什麼?”
慕碧雲被反問得愣了楞。
李朝朝目光沉下來,“沒有人規定一個人的使命是什麼,女人也可以當皇帝!只要你心懷天下!”
“李朝朝!”
慕碧雲忽然睜大了眼睛,心裡想的卻是難道李朝朝想當皇帝?
這個想法太……匪夷所思了!
已經不是掉腦袋的事了!
李朝朝發現她誤會了,笑着解釋:“郡主,你讓一個不想當皇帝的人登上高位,不如你自己做皇帝施展心中的包袱,就不用束手束腳?”
慕碧雲這下子又倒抽了口冷氣,這個李朝朝到底是什麼鬼怪!
她莫非會懂人心!
說實話,這個想法她不是沒有過,可是也只是在慕辰天太不像話的時候這個想法一閃而過,若她是個男子的話……
李朝朝挑挑眉,“世間的規則永遠是上位者規定的,誰是下一任繼位者,是男是女,都是有權者規定的,有一就有二,只要出現了第一個女皇,就會有第二個。現在沒有是因爲沒人做這個改變,就認爲理所當然!”
她的薄脣輕抿,目光淡淡的,“上位者到底是爲了什麼?是爲了家族皇權的興衰,還是爲了這全天下的百姓。?前者是你們當皇帝是自己說了算,但沒有個帝王之家可以千年存在,你活在當下實在不必擔心以後的事,若是後者,你也可以當皇帝。沒什麼不可能!”
慕碧雲心中因李朝朝這番話嫌棄驚濤駭浪,她從來沒把自己的心裡話對任何人說過,但是李朝朝說出了她的一切想法,她甚至覺得李朝朝是自己的知心人!
但以她的立場,她必須說:“你這話足以死一百次!賠上整個家族!”
李朝朝福禮,“是我逾越了。”
“你就不怕死?”慕碧雲緊緊地盯着李朝朝每一個表情。
“怕啊,所以想選對一個主子,讓她許我錦繡前程。”
慕碧雲好半晌才恢復自己的心境,冷冷地盯着李朝朝打量,“我就知道你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只是這話以後不要說了。”
“沒什麼不一樣,都是怕死貪財,我願意堅持我認爲對的,於郡主而言,自己的弟弟是當之無愧的繼承人,可是凡事都要任何時候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我亦是如此。”
李朝朝笑了笑,行禮走人,慕碧雲又喊住她,“你到底想要什麼?”
“免死金牌。我說了我怕死啊。”
李朝朝不經意地笑着,誰也看不出她話是真是假。
慕碧雲沒說話,只擡了擡手讓李朝朝走人,她以前覺得這個女子與衆不同,但她原來也是怕死的,人有弱點是好事,就怕抓不住把柄才最可不。
李朝朝笑着離開,做任何事都要留有後路和計劃二,慕辰天不適合做帝王,就另外找一個,只要是姓慕的就好,自己造反太麻煩,不如讓個女人開闢新紀元。
若是以後慕碧雲真的當上了女皇,必然需要支持,少不了他們的幫助,她也是擔心武鄉侯府躲不過一劫,不如先要塊免死金牌安身立命!
又過了幾日,眼見着秋闈就要開始,倪氏每日都在青院裡數着自己兒子光耀門楣的日子。
倪氏剛睡了午覺醒來,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她心中一驚那點朦朧的睡衣都吵醒了,就見藍政錦一臉怒氣地走進來,心裡一驚,“侯爺發生什麼事了?”
倪氏直覺不是好事,藍政錦已經很幾天沒到她屋子裡來了,自從她被關起來就不聞不問!
男人!呸!
藍政錦只站在遠處看着倪氏,“藍芷霖失去了秋闈的資格。”
倪氏震驚地從牀榻上站起來,“爲什麼。”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你那個好兒子,誰不知道藺蘭是京中有名的潑辣戶,招惹誰不好,非要去去招惹藺相之女,讓她失了臉面,藺相能不給他小鞋穿!”藍政錦也氣得胸口起伏,“這次秋闈都不用藺相出手,他下面的學生就可以讓藍芷霖失去資格。”
倪氏尖叫起來,她已經無法冷靜下來,“藺蘭那個賤人居然敢耍花樣!我要去告御狀。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她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希望啊!
“你給我閉嘴!藺相位高權重,就連靖王和皇太孫都想拉攏他,你居然還想去告狀,你是想讓咱們侯府都賠上不成!”藍政錦一把拉住倪氏推到地上。
倪氏大哭道:“老爺,你要幫幫咱們兒子啊!”
“我有什麼辦法。這事還不是你的錯!你居然拒絕了藺府的婚事。你兒子都是你自己害的!”
倪氏跌坐在地上,“那該怎麼辦。就讓藺相這麼打壓咱們兒子?”
藍政錦看她,“誰讓你那兒子不爭氣!此事我想過了,他這麼做不是爲了他女兒出口氣,我們只要順着他們就好!”
倪氏咬牙切齒地瞪他,“難道讓咱們兒子去娶那個刁婦?”
“刁婦?藺相的女兒就是刁婦也衆多人追捧着想娶,她看上咱們兒子也是藍芷霖的福氣。”
倪氏覺得這話有些蹊蹺,怎麼就成了藍芷霖的福氣?
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夫君您的意思是……”
藍政錦哼了聲,“你還不明白麼?想要前程就必須和藺相家做親家!”
倪氏心中一驚無法用悲涼兩個字來說了,這是在逼她啊!
“是不是……”倪氏聲音都在發抖,“是不是讓咱們兒子娶她,咱們兒子就可以參加秋闈了?”
藍政錦眯着眼睛看她,“我什麼時候說過是咱們兒子娶他,是藍芷霖入贅藺相家。”
“什麼!”倪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也別想!”
讓他兒子入贅!
簡直是無稽之談!
藍政錦見倪氏那般囂張的樣子,啪地一巴掌扇過去,“此事還輪不到你做主的,不同意不僅是藍芷霖的前途完了,就是咱們侯府也會受牽連。”
倪氏一巴掌被扇倒在地上,藍政錦冷冷道:“此事我已經決定了,我只是來通知你的。”
“藍芷霖不會同意的!”
“不同意就讓他去死,我沒他這個兒子!你這輩子也呆在這屋子裡別出來了,反正你也不會教養好自己的兒子。”
“侯爺!”倪氏掙扎着站起來,“那你當真這麼絕情麼!”
“識時務者爲俊傑!我也是爲咱們這個家和你着想。”藍政錦冷笑,“我會讓藍芷霖入贅藺家,他同意了,我就會放你出來,到時候你也好喝一杯媳婦茶。若是不同意,我也不會留着這個丟臉的兒子!”
藍政錦嘭地一聲把大門關上,倪氏癱在地上久久無法動,她覺得那張罩在自己身上的網,扼制住自己的喉嚨越來越緊,她簡直無法呼吸。
這些人都在逼着她,要把她逼瘋!
難道現在她連唯一的兒子都要失去了麼?
入贅?入贅啊!
入贅是什麼概念那就是什麼也沒了!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
以後藍芷霖別說繼承爵位,就是家產都沒戲了!
倪氏的手死死地摳在地上,十指連心,她的心已經痛得無法呼吸了,她感覺有一雙黑手要玩死自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忽然,有人從裡屋的幕簾後走出來,看着倪氏自虐的樣子,冷漠道:“反正是他的兒子,入贅又怎麼樣!”
“可是他是我的兒子啊!”倪氏不甘地捶地,“我在藍芷霖身上付出太多的心血,他是我唯一的籌碼!”
“怕什麼!靖王世子說了,你只要讓武鄉侯府藍中宇大將軍投靠靖王世子,將來他會替你做主。”
倪氏已經恨得把舌頭咬破說不出話了。
男子蹲在倪氏面前,擡起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淚,“哭什麼,我相信這麼點打擊不會讓你跌倒的,你還有我不是。”
倪氏忽然瘋狂地吼過去,“那你現在就去把李朝朝給殺了!”
男子一愣,嗤笑道:“藍翎羽護着她緊得很,而且有人不讓我動手,不然不用你說,我就已經把李朝朝替你給殺了。也省得你爲她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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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氏抓到重點,擡頭看他,“誰?”
居然還有人護着李朝朝,能讓眼前的男子如此聽命令的,除了那個人……難道是……
倪氏想到了慕雪衣!
男子冷冷地勾起嘴角不說話。
倪氏瞪着他,“好,你既然無法殺李朝朝,那就去把藺蘭給我殺了,這不難辦到吧!”
“別傻了!她也還有用處。”男子面無表情道:“你現在與其擔心沒用的,還不如想想怎麼拉攏藍大將軍,藍雙清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倪氏跳了跳眼皮,“她居然還沒死?”
“這事不用你操心,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倪氏跪坐在地上冷冷地把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直覺此時和李朝朝脫不了干係,這一切都透着陰謀,讓自己的兒子入贅就是陰謀!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能,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她都不敢想象兒子知道自己要入贅會是什麼反應,只希望他能忍得了這一時,等有朝一日慕雪衣做了皇上,就是他們母子翻身之日!
倪氏想她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必須要依附着慕雪衣,至少她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
那些害自己失去所有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以爲這樣就可以把自己打入谷底了嗎?
爲了自己的兒子她一定要振作起來!
事情急轉直下,就在藍芷霖在郡主府擲地有聲地說:我就是死也不會娶你藺蘭。
沒過幾日,藍芷霖在大街上單槍匹馬地攔住藺蘭的轎子,梗着脖子,滿臉煞白地沉默了許久纔開口大喊:“藺蘭,我要……我要……嫁給你!”
轎子裡的人不說話,藍芷霖氣得渾身發抖,他知道藺蘭這是故意要當衆羞辱自己,以報復之前的他對她的羞辱。
“藺蘭!”藍芷霖咬牙切齒地問向轎子裡的人,“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讓我嫁給你!”
若不是爲了母親,爲了秋闈,藺蘭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妥協的。
可是他不能不爲了自己的母親在藺蘭面前低下頭,而且就連自己的父親都逼着自己這麼決定,不然他就要和自己脫離父子關係!
早在當初父親把母親關起來的時候,他就應該清楚自己的父親已經變了,所以他不得不母親打算,母親只有他爲依靠了!
轎子裡的人忽然挑開簾子,冷笑着看向對面的藍芷霖,“你就是這麼求人的?”
藍芷霖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下,雙手緊握,藺蘭……這個賤人!
大街上站滿了圍觀的人,不少人竊竊私語,這不就是前幾日鬧得沸沸揚揚的藺相千金和她放厥詞要娶的男子——藍芷霖麼?
果然是山水輪流轉啊!
怎麼藍芷霖就輪到要藺蘭娶自己的地步?
大家都指指點點地看好戲,只覺得藺相千金這次是揚眉吐氣了。
不遠處的二樓單間裡,有個男子忽然寵溺地親了親懷裡的嬌妻,“偉大的朝朝,你覺得這小子會下跪麼?”
李朝朝挑眉笑道:“他有選擇的機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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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更啊啊啊啊晚了啊啊啊啊……
手痠啊啊啊啊……我狂奔去寫佞臣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