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裡外外都被圍得嚴嚴實實,姜箏和啓幸好容易擠過人羣來到酒店大門口,卻立即被當地警察攔住了不讓進去。
啓幸操着一口葡萄牙語向他們解釋,他們的朋友住在這裡面,他們需要進去和他們會合。
那個警察面上登時露出詫異之色,提高了語調,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串,啓幸的臉色也變了。
看到啓幸向那人點頭道謝,姜箏忙上去追着他問道:“怎麼樣可以進去了嗎?”
“箏箏,出事了,小姐她……已經不在這裡了。”啓幸面如死灰,煞是難看。
方纔從那個警察口中,他已經得知,方纔這裡經過炸彈襲擊,雖然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現在酒店的客人已經全部撤離,並無一人停留!
“這是什麼意思?瑤瑤,瑤瑤!”姜箏抓住啓幸的胳膊,身子搖搖晃晃的,已經開始找不到重心。
在這麼貧窮落後的國度,戰亂不斷,還有着各方的黑暗勢力,瑤瑤她一個弱女子被趕出了酒店,雖然身邊還有個鄭麗娜,但原本就對她沒安什麼好心!
她不該把她拋在這裡一個人去追啓幸的,至少有她陪在瑤瑤身邊,還可以照顧到她。
這裡氣候也不好,瑤瑤的身體又那麼弱!
姜箏越想心中的恐懼越甚,手腳變得冰涼。啓幸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情緒安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也和她一樣,着實擔心方瑤的安危。
“箏箏,走,我們去找尚哥,既然小姐在東帝汶,我們回去調動人馬,馬上開始搜索,乾着急也沒有用。”啓幸拉着姜箏再次往人羣外擠。
姜箏卻一把推開啓幸在酒店四周狂奔,邊跑邊喊着:“瑤瑤,瑤瑤,你聽到了嗎?聽到就答應我一聲,你沒有走遠,還在這裡等着我,是不是?”
這種舉動只是徒勞,回答她的只有那些被炸碎的斷牆殘垣,依稀還冒着戰火後的硝煙。
這麼短的時間,她怎麼會把瑤瑤放在了這麼危險的地方?明知道這裡這麼亂,她還是把瑤瑤放在了這麼危險的地方!
烈日在她頭頂上熾熱的燃燒着,可她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炎熱,蹲下身子,抱緊膝蓋。
姜箏的身子開始顫抖,來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這裡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危險。
啓幸看着她,好半天都沒有阻止她,她現在一定處在深深的懊悔中,她和方瑤的感情那麼好,方瑤的失蹤對她而言的確是無法承受。
可他不能在這裡再作耽擱。
“箏箏,快走,多等一刻,小姐的安危都將更加無法保障!相信尚哥的勢力,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小姐。”啓幸拉起姜箏的手,朝着她堅定的點點頭。
姜箏抿了抿嘴脣,擦去淚水,跟着啓幸上了車,趕往啓幸來時的那個小縣城。
纔剛走進別墅,就覺得裡面的安靜的有些詭異。
啓幸飛奔着進了客廳,裡面空無一人,連個留守的小兄弟都沒有。尚哥去了哪裡?這裡怎麼會成了一座空別墅?
前晚從啓幸走了之後,根據金錢的現報,各路道上的人馬已經趕到了東帝汶,勢必要拿下卓越。
姚尚君看着秦卓越無奈的笑笑:“小子,這種爛攤子,你惹的時候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嗎?”
卓越此時已經後悔,並不是因此而招來了仇家,而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因爲這件事將瑤瑤也捲進來,她現在因爲他而下落不明,也不知道那個叫啓幸的能不能順利的找到瑤瑤。
雖然已經報上熾君的名號,但是那幾方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勢必要藉此機會挫傷秦邦。誰都知道秦卓越將是秦邦下一任的掌權者,如果能夠將秦邦一舉剿滅,那從此在這塊版圖上又會少了一個分羹的人!
姚尚君找到秦卓越的時候只帶了自己的貼身守衛,這裡並不是自己的根據地,而金錢的人馬還需要兩天才能調派到這裡。
是以在經過一場火拼之後,姚尚君和秦卓越兩個人已經遠離了原來停留的別墅,來到了一方雨林裡。
雖然是露宿,但一應裝備卻是齊全的,姚尚君的人各司其職做着各自的事情,包括還有繼續應戰的準備。
而他自己則坐在帳篷下,繼續給傷口換着藥。進口的藥粉,雖然敷上的時候很疼,但藥效的確很好,傷口比他預想的要癒合的快。
相對於他而言,秦卓越則顯得焦躁了很多。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雖然自小就是在這樣的生活中磨練出來的,每一次這樣的經歷都會讓他感到渾身的熱血都在沸騰,可是現在他卻一點也沒有這種雅興和這些人糾纏下去。
他坐在樹下,仔細的擦拭着手中的雙槍,給子彈都上了鏜,插回短靴中。摸摸腰間的手雷,重新調整好位置,又仔細檢查了腕上的袖箭,倏地站起身往雨林外走。
“啪!秦卓越眼前長鞭一甩,險些掃到他的臉。
回頭一看,姚尚君頎長的身子斜靠在樹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狹長的雙眸帶着玩味的嘲弄意味,高挺的鼻樑下薄脣被他受傷的左手擋住了,掌心朝外,露出紗布打結的頭子,而右手垂在身側,手上正握着長鞭的一端。
這長鞭純鋼打製,旁人不敢說,以姚尚君的臂力,只一鞭子便足以要了人命,他方纔那是要做什麼?
秦卓越怒瞪向姚尚君,這麼陰狠的男人,真不能想象他和瑤瑤在一起會是什麼樣!
“如果不是我的鞭子移了位置,二爺現在已經沒命了,怎麼?二爺準備出去送死嗎?不如我送二爺一程,也省得麻煩。”姚尚君語氣平緩,似乎說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就彷彿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你去散步嗎?我送送你一樣!
秦卓越怒火騰起,他恨死這個男人的淡定,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是一副雲淡風輕、好整以暇的的樣子,即使在生死之際也沒見他有稍稍的慌亂。這就是他秦二爺和熾君的差距!這就是秦卓越和姚尚君的差距!
秦卓越衝到姚尚君面前,伸出雙手還未觸及他,姚尚君便閃開了身子,修長的腿抵在樹幹上騰空而起,而後在卓越身後落下,長鞭在他手中發出響亮的鞭擊聲,泥土也被這一擊打而陷下去一道深深的溝子。
姚尚君的左手根本還沒出力,穩穩的放在身後,隨之頭一擡,看着秦卓越落空的身子垂向了樹幹。
“二爺,我們在這裡這麼鬧有意思嗎?”
“我纔要問你,這麼有意思嗎?你就讓我出去,是生是死,只要我出去,就都解決了,我的事解決了,你就可以回去找瑤瑤了,難道你就不擔心瑤瑤?交給別人你也可以放心嗎?姚尚君,你不是很討厭我嗎?我們也沒有什麼交情,不必要爲了我在這裡浪費時間!”
秦卓越顯得很激動,他實在搞不懂這個男人的鎮定和自信是哪裡來的,他自認爲自己已經是身經百戰遇事冷靜而處事殘酷的那一類人,但都無法和眼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被道上尊爲熾君的男人相比。
“沒什麼交情?你是我兩個孩子的生父,怎麼會沒有什麼交情!”姚尚君收起手中的長鞭,一旁的兄弟忙地上潮溼的布來,他接過了細細擦拭着上面的泥土。動作不急不緩,只是一下一下反覆擦拭着。
他垂着眼簾,秦卓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中又聽不出任何情緒。
但是他剛纔說什麼?他說他是他兩個孩子的生父?!
他竟然這麼說!他怎麼會這麼說?
瑤瑤她到現在還沒有告訴他,帥帥和悠悠是他的骨肉?這又是爲了什麼?既然已經決定要在一起,卻連這個還瞞着他?
“聽瑤瑤說過,她曾經懷過你的孩子?”秦卓越斟酌着,還是問出了口,卻意外的看到姚尚君一貫冷漠的臉上有了細微的變化,如雕刻般的五官沒有任何變化,卻籠罩上了一層濃重的悲慼之色。
“拿掉了,四年前她離開我之前,我陪着她親自拿掉了。”姚尚君閉上眼,不願想起的過往,如今卻在腦中那樣清晰的一一浮現。他唯一的孩子,他甚至來不及告訴他,他有多愛它。
“哈哈……”秦卓越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根本也止不住,笑到最後,他整個人都坐在了地上,笑的直不起腰來。
誰來告訴他,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嗎?他的孩子,就在他身旁,他卻在這裡哀悼起來?!
“啪!”一枚袖箭射在秦卓越身後的樹幹上,他這才停止了笑望向對他射箭的姚尚君。
姚尚君深邃悠遠的雙眸中悲慼之色還未退去,此刻還夾雜着憤怒,直視着狂笑的秦卓越。
這是他這輩子最碰觸不得的傷口,卻在這個男人面前撕開了,並不是要來聽他這般嘲笑他的!
“爲什麼?”秦卓越聽方瑤說過,他爲了迎娶蘇議員的千金,決然不能留下她肚子裡的孩子。
一個兄弟走到秦卓越身後,拔下樹幹上的袖箭重新交到姚尚君手上。
姚尚君接過袖箭,看着袖箭反問道:“爲什麼?這個你應該知道,當初你看着她懷孕,難道沒有勸過她拿掉孩子嗎?”
秦卓越身子猛地一震。
的確,當初她懷孕的時候,產檢中好幾次醫生都告訴她,瑤瑤情況很不好,孩子不能留下。而瑤瑤只是一次一次的問他,孩子好不好?孩子好,她就很好。
他早就知道瑤瑤懷孕會很危險,纔會讓她拿掉孩子?!他是爲了瑤瑤,才那麼堅持甘願拿掉自己的孩子!並不是爲了什麼蘇議員的女兒。可是,瑤瑤似乎並不知道這一點,她是因爲這個纔沒有告訴他的嗎?真是個傻丫頭,現在還有必要介意嗎?
姚尚君視線還停留在袖箭上,迎着陽光,枝葉間落下斑駁的光影,投在他俊美的臉龐上,此刻在卓越看來,這個男人是這麼脆弱。
而姚尚君緋紅的薄脣倏爾一勾,銳利的目光投向他,問道:“二爺知道我這袖箭和你的有什麼不同嗎?”
“嗯?”秦卓越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維,這麼快就已經結束上一個話題了嗎?看來姚尚君並不想在那個他一直以來以爲已經拿掉的孩子身上再多說些什麼。
“這袖箭上淬了蛇毒,劇毒。”他答得十分簡短,依舊是不冷不熱的語調,卻讓秦卓越的怒火再次暴起。這個男人是有多恨自己,一次次的拿他的性命這樣開玩笑。
將袖箭收回套中,姚尚君站起身舒展了筋骨,仿似沒有感受到秦卓越的不滿。
“二爺要好好活着,你活着,她才能幸福。”姚尚君從未如此語重心長的對誰說過這樣的話。他是冷酷,但不代表他冷血,他是無情,不代表他無義!
秦卓越聞言慢慢收起了玩笑的心,能夠擔得起熾君的人,終歸是有着不一樣的擔當的。
現在他們都期待着,期待着金錢帶着人馬快些趕來,快些結束這些爭鬥,雖然都是習慣了刀鋒上舔血的日子,但卻無一例外的在這一刻分外希望這一場戰鬥早些結束。
這個時候方瑤和鄭麗娜又到了什麼地方呢?
她們兩個在炸彈的巨響中醒來,醒來之後才發現不見了姜箏,而那時候,當地的警方已經開始清散住店的客人。
她們原打算在門口等着姜箏,酒店裡沒有她的外套,她的手機和錢包也不見了,可見,她是自己出去的,而且一定是在爆炸之前。所以,她就一定還會回到這裡來找她們。
但她們又怎麼會知道她們從前晚入住酒店之後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在這個落後貧窮的國度,她們三個出手闊綽的女人,另兩個都不懂當地語言,而且也沒有看見有什麼男性朋友來和他們會合。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些罪惡之手犯罪的對象。
方瑤和鄭麗娜抱着簡單的行李等在酒店,時間雖然並不長,但還是難免焦急。
這時當地一個小孩,看起來只有十幾歲,上前拉着方瑤的衣角問道:“你們是在等你們的朋友嗎?”
方瑤看他是個孩子也就沒有什麼戒心,點頭應了。
她們兩個誰都沒有注意到小孩脣角那一抹邪惡的笑意。
“你們的朋友是不是和你們一樣,是東方人?而且個子很高,很瘦?”
方瑤杏眼一亮,這說的不就是箏箏嗎?箏箏長得基本沒有什麼特色,她也就剩下東方人,個子高,身無二兩肉這些詞可以形容了。這個孩子已經全部都概括了,那麼一定是箏箏不會有錯的。
她隨即彎下腰問那孩子:“你見過我的朋友,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小孩點點頭,對她說:“是的,她往碼頭那裡去了。”
方瑤疑惑着道了謝,去了碼頭?沒有和她說一聲,一個人去了碼頭?怎麼會這麼奇怪?
而那孩子又接着說道:“你們要去碼頭嗎?那可以坐我家的車嗎?很便宜的。”
方瑤笑了,鬧了半天,這孩子向自己提供情報也還是爲了給自己招攬生意啊!
不過若是要去碼頭反正都是要坐車,那麼就坐這孩子家的車也無所謂。
當即摸着孩子的頭答應了。
鄭麗娜拉了拉她,眼中有些猶豫,畢竟這是在陌生的國度,而且這裡這麼亂,隨便就相信別人這樣好嗎?
方瑤笑笑擺了擺手說道:“這只是一個孩子,還能把我們怎麼樣?再說了,我們只是坐車去碼頭,不會有什麼事的。”
鄭麗娜在這裡完全語言不通,也只好聽從了方瑤的話。而隨後,當她們坐上車子,司機將車子越開越偏,她們兩個纔開始恐慌。
“你們要帶我們去哪?”方瑤拉着司機的肩膀,顫抖着聲音質問道。
那司機卻一甩開她的手,繼續開他的車,連一句廢話都沒有跟她說。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更是拿起了槍指着方瑤的太陽穴!
方瑤和鄭麗娜抱在一起,已經完全失去了主意。她們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落入了不知道什麼人的手裡。
車子在一處偏遠的村落停下來,已經是下午。
她們兩個被司機連拉帶拽的拖出了車外,而後那個司機不知道對村子裡的人說了什麼,就坐上車又走了。
看到司機駕車而去揚起的塵土,方瑤和鄭麗娜交握的手抖得愈發厲害了。
村裡那個接頭的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們,那種眼光方瑤似曾相識,多年前,她也曾被人用這種像看貨物一樣的眼光審視過。
難道說,事隔多年,她又再一次落入了這樣的命運?
“跟我走。”那人似乎以爲她們聽不懂話,上來就要抓她們的手。
方瑤拉着鄭麗娜退後了一步,對着那人說道:“我們自己會走!”
那人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大概是沒想到,這次抓來的貨物裡竟然還有這樣的品種,又仔細的審視了方瑤,那目光裡的意思彷彿就像是在說:不錯,可以賣個好價錢!
方瑤和鄭麗娜被帶到了村子後方的一處院落。和村頭的那些建築比起來,這裡的確要整齊乾淨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