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宿院,馮微坐在廳裡的坐榻上,她面前跪着身形瘦弱的李不悔。
房裡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只有兩個人的房間靜的針落可聞。
馮微盯着李不悔看了一會才道:“給食盒中放迷藥的,是不是你?”
李不悔哪裡知道鶯兒是要殺人,她也是人死之後才明白,爲什麼鶯兒選擇在今天揭穿她,是抱了死的心了。
可竟然拉着她。
李不悔拉着風姨娘的裙襬道:“阿孃我也是被鶯兒欺騙的,她說將藥粉放進食盒裡,裡面的豬肉就會變成魚,我是小孩子,我也不懂的,最後沒有變,鶯兒她騙我,阿孃你要救救我,阿姐知道了會不會打死我。”
馮微微有些詫異的看着女兒:“你叫我什麼?”
“啊?!”李不悔想起來了,鶯兒說過,真正的李不悔是從來不叫馮微阿孃的,她十分有規矩,只叫姨娘。
“姨娘……”李不悔怕自己說得越多錯的越多,頭叩在地上嗚咽起來。
馮微看着小小的人嚇得身如篩糠,心跟針紮了一樣疼,暗暗嘆口氣道:“行了,你阿姐不會打死你的。”聲音變得輕喃:“只要我跟鶯兒沒關係,鶯兒利用小孩子,這誰也沒有預想過的事,阿蘅會自己查的。”
李不悔跪着沒有動,她的擔憂還是不比從前少,上輩子可沒聽說李蘅遠的院子還有殺人越貨的事,經驗一點用不上,而她卻莫名其妙被捲進其中了,誰知道李蘅遠能不能想明白?這個人一會明白一會糊塗,若是因爲鶯兒就是她的婢女,就跟她有關係,跟她們月宿院有關係怎麼辦?
馮微見李不悔身子還在抖,下了榻把人按着肩膀扶起來:“別怕。”
馮微人很冷淡,從來沒說過這麼暖人的話,李不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差點哭出來,但是陰魂不散的那個薄弱靈魂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接觸馮微,那個靈魂像是會有元氣回還一樣。
李不悔忙輕輕推開馮微的手。
馮微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她跟女兒關係並不好,但是近來女兒跟她的相處的態度好像有些變化,聽話多了,這很奇怪,不過不願意讓自己碰,確實還是女兒。
馮微尷尬的把手拿回來,道;“你起來吧,不要擔心了,我會親自去跟阿蘅解釋的。”
李不悔從地上爬起的時候採蓮正好進來。
她看向馮微道:“三小娘子從蕭園那邊回來了。”馮微剛要起身,她又道:“不過一時半刻回不了西池院,三小娘子去老太太那邊了,除了錢嬤嬤和鶯兒的死,還死了紅姨娘三人,且紅姨娘臨死之前說大夫人跟邢雨的事,被餘氏咬着不放,現在各房的人都在寧馨院,姨娘要不要也過去?”
李不悔聽了臉露詫異之色,對李蘅遠的畏懼感都忘了,她已經知道紅姨娘的事,也不明白爲什麼上一世的甄氏變成了紅姨娘,不過甄氏的事情顯然還沒完,那麼這些事都是餘氏那個膚淺的女人安排的?不像啊。
馮微想了想問道:“餘氏紅口白牙,別人就信?”
採蓮道:“這種事都是女人吃虧,餘氏是拿不出來什麼實質證據,但是大夫人也拿不出來,有理說不清,不過,這回大夫人還真幸運,拿出來了。”
馮微面色冰冷道:“一口氣說完。”
採蓮再不敢賣關子,忙把探聽到的事都說了一遍:“老太太讓人檢驗過了,邢雨一看就是兒時的舊傷,根本不可能跟大夫人有什麼,大夫人是冤枉的,那麼咬着不放的餘氏就心存不良,老太太雖不喜歡大夫人,可是相比較起來,她更討厭餘氏,老太太多護犢子啊,還有世子,再加上咱們那位……”
採蓮說道這裡頓了一下:“三小娘子不依不饒,讓老太太把餘氏趕出去,老太太逼着三郎休妻,不然就要把三郎一家趕出去。”
李不悔緊張的抓着馮微的袖口,餘氏她是討厭死了,可是李三郎是無辜的啊,憑什麼把李三郎趕出去,她還等着李不悔的魂魄走了,要好好接近這個“三叔”呢。
馮微臉上雖然沒什麼變化,但語氣明顯多了些急躁:“那李三郎怎麼說?是休了餘氏還是搬家?”
“三郎說爲了兒女也不能休妻,但是他姓李的,更不可能搬家了。”
馮微目光沉下去。
採蓮再次問道:“姨娘,咱們過不過去啊?”
馮微在屋裡開始踱步,臉上一直是沉重的思考之色,走了兩圈,站在門口停下來,看着天邊的黑幕道:“老太太拎不清而已,但並不惡毒,她已經是說一不二,但是當年她最痛恨的五郎都沒有趕出家門,雖從不過問,但是吃穿用度也不苛待,三房也是。老太太說說而已的,把李三郎真的趕出去,丟的是李家的臉,她的臉,別人會說她容不下庶子,我想有劉氏母女在,她會想通的。”
採蓮道:“可是也有三小娘子不依不饒。”
馮微笑着搖頭:“阿蘅啊,甄氏會告訴她爲什麼不可以的。”
李不悔暗暗看着這主僕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突然有種莫名的疑惑涌上心頭,這兩人的意思是不是不想三房被趕出去啊,可是馮微怎麼會幫着三房的人?還是她理解錯了?
………………
三房一家人都跪在劉老太太面前求情。
餘氏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嚇的,聲音都變了:“阿孃,媳婦也都是爲了李家好啊?也是爲了大嫂好,這不是證明大嫂是清白了的嗎?以後誰還敢再懷疑大嫂?”
可是如果刑雨不是有殘疾呢?甄氏證實不了清白呢?再說爲了證實甄氏的清白,刑雨已經沒法擡頭做人了。
她餘氏憑什麼說是爲了別人好?
餘氏已經犯了七出的犯口舌,就算李三郎不休妻,劉老太太也可以堅持。
李蘅遠早已回到廳裡,大家都在了,聽了餘氏的話,李蘅遠打算再給劉老太太施加一些壓力,這時袖口被甄氏輕輕拉了一下:“阿蘅,交給老太太吧,你不能再管了,你三叔不是紅姨娘,不能不依不饒。”
她聲音低低的。
李蘅遠聽大伯母這意思好像要放過餘氏,憑什麼,大伯母受了那麼多委屈。
李蘅遠不解的看着甄氏。